顧昀會意,大驚失色。
“童明俐自殺殉葬?!”
“被自殺。樑仲山現在這病情,她肯定是要回去服侍送終的,等樑仲山一蹬腿,誰知道樑家人會是怎樣的反應,到時候人真死了,只需說他們夫妻恩愛,妻子自願陪他走過黃泉道,世人還能說什麼?”
“灌毒也好,勒斃也好,仵作驗傷都驗得出的。”
“先在茶水裡下迷藥,再把人掛在樑上,標準的懸樑勒痕,仵作驗個屁?”迷藥不是毒藥,在沒有藥檢的這個時代,仵作真的驗不出人死前是不是喝過迷藥。
“那時候童明俐肯定不止她一個人,她身邊還有丫頭們呢,哪有那麼容易讓她被人害了。”
“隨便捏個理由就能讓她們主僕分開。”白蔻似笑非笑地看着世子,“您還記得先國公仙逝時候的情景麼?家人是怎麼忙碌的?”
顧昀微微偏頭想了一下,很快就恍然大悟。
“哦!擦洗身子換壽衣!對對對,這的確是支開童明俐主僕的好機會,只要童明俐落了單了,等丫頭們忙完再來尋她,這中間的時間差童明俐早就掛在樑上只等着被人發現了。”
“所以咯,希望這個最兇險的可能性不要出現。”
“要考慮這個可能性的話,盯住做棺材生意的太難,還是要盯住樑府才行,棺材那麼大一件東西,如果在樑仲山嚥氣前他們就預備好了兩副棺材,就是有意殺人。”
“反正不管盯哪一頭,密切注意棺材就對了,我只要想到這個就心裡不安。”
“嗯,好。”顧昀抱緊白蔻,“我們就以最大惡意看待人心,在完全救下童明俐之前,任何細節都不能大意。”
“而且這與聖人的態度無關,如果是武鬥的話,反正人死後就可以推到死人頭上說是自願,加上仵作又驗不出疑點,那就不屬於案件。我們表小姐擔了最大的風險,要是不能善終的話可真對不起她。”
“做最壞打算,向最好努力,這是你曾經說過的話,倘若忙活到最後還是失敗了,童明俐也知道我們盡力了,她會原諒我們的。”
“如果失敗了,代價就太大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聖人才能決定童明俐最終的結局。”
“想想還真是有點不甘心。”
“這種話只許偷偷在我面前說,聽見了?”顧昀很嚴肅地警告了一聲,又偏頭親親白蔻。
“嗯,聽見了。”白蔻當然不會自己找死,什麼話該對誰說她自己有分寸。
“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我們還是打個盹吧,回頭我們老爺夫人醒來,好多話要說,又歇不成了。”
白蔻於是動了動,想坐起來,顧昀卻越發地緊緊擁着她靠在自己懷裡。
“別亂動,就這樣,打個盹罷了,不超過一炷香的工夫,哪裡就能累着我了。”
白蔻聽見這樣說,她也就不堅持離開了,舒舒服服地靠在世子胸膛上,把毯子拉到她自己的胸口,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顧昀看着白蔻先睡了,親她兩口,再掖緊毯子,也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就相繼醒來,主要是門外廊下有丫頭們走動說話的聲音,顧昀和白蔻都是耳聰目明的人,這一點動靜足以吵醒他們。
既然都醒了,也就不睡了,白蔻收拾了臥具,喚晴蘭換了茶壺茶盅,重新在茶爐上燒水泡茶。
一盞茶喝完,己誠堂派人來請世子過去說話,顧昀整整衣裳就去了,白蔻也沒閒着,趁有時間回自己屋整理內務,但沒多久丫頭到後面喊她,鐘鳴院外世子的侍衛在等着稟事。
白蔻於是去前面應話,見是看守若語和蘭珠的侍衛,馬上讓人到後面正廳說話,等世子從己誠堂回來。
侍衛是外人,在丫頭們送了茶水上來後,白蔻順理成章地讓她們迴避,但是開着正廳的房門,以防聊得投入,忽視了外面有人走動偷聽,同時也是室內的兩個人要避嫌。
“你一回來就到這來還是先跟同伴們打了照面?”
“我是直接過來的,還沒與別人見過面。”那人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大沓紙,“若語和蘭珠熬不住刑,都吐露了。”
“太好了,你回去跟兄弟們說這一個月內要辛苦大家了,我們現在要根據這些口供逐個剷除那些暗樁眼線,儘可能地削掉他們有用的人手。”
“一切但憑世子吩咐。”
“你沒和兄弟們打照面,想來還不知道最新消息,今天樑仲山送太醫院了,太醫們的會診結果是他縱慾無度陽壽只到本月爲止。”
“咦?!”那人大驚失色,一臉錯愕,“……真想不到!”
“所以我們時間不多,一旦動手就要統一行動,還不能留下痕跡,不能被他們發現是我們世子在背後謀劃的這一切。”
“明白,白管事放心,我們兄弟們有分寸。”
“事關安全,重複一萬遍都不嫌多,如果這次成功,不但能徹底削斷對方一條重要臂膀,還能帶來連帶打擊,世子一直以來被他們算計,處處被動,這次河東村毀約也是他們背後搞鬼,該輪到我們狠出一口氣了。”
“兄弟們早就等着這一天了!”那侍衛緊緊握拳恨聲道。
白蔻點點頭,她知道世子的侍衛們都是忠於他的,何況又辦了這麼多差事,有些話也就不必再瞞着他們,都是聰明人,把話說清楚大家都知道怎麼辦事。
世子還沒回來,白蔻就與侍衛繼續在正廳等他,兩人聊起這幾**問口供的經過,因爲先前下了令只准有內傷不準有外傷,所以若語和蘭珠被折磨得很慘,加上只給水喝不給飯吃,兩人都餓得頭暈眼花毫無反抗的力氣,只能任人擺佈。
而在不問口供的時候,地窖裡就是一片黑暗,寂靜無聲,除了她倆沒有別人,當她們在這種能讓人發瘋的環境下快要崩潰的時候,侍衛們開始採用挑撥戰術,先把蘭珠提到地面上,堵上嘴巴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不理不問,過半個時辰再到地窖裡,用蘭珠手中那些書證裡的內容做誘惑來問叵語,假裝是蘭珠熬不住吐露的口供,並以此換取了食物熱水和乾淨衣裳。
於是地窖裡的若語就異常憤怒起來,她誤以爲蘭珠沒有撐住,到頭來還是選擇背叛了一貫寵愛她的樑仲山,也背叛了自己,在憤怒的驅使下,她也說了很多,於是得到了可口的熱食,而侍衛們以這些口供爲依據,再回到地面上去拷問蘭珠。
這些只有兩人知道的細節擊潰了蘭珠的精神防線,她一邊大罵若語背叛了樑仲山,一邊吐露了更多細節,而當侍衛們把食物給她時,蘭珠連坐起來進食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趴在地上狼吞虎嚥。
在樑仲山手下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兩位美人,落到如此地步,也是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