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小驚嚇
馬薩諸塞州波士頓，黑爾與多爾白鞋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羅伯特-莫利辦公室。
Lotus公司高薪僱傭的律師羅伯特西裝筆挺，轉動座椅，讓自己面向落地窗欣賞風景的身體轉回辦公桌前，拿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夾，直接拋給坐在對面那個其貌不揚，臉色平靜的中年人：“雷納德，這是法庭發出的就本案的取證權許可書。”
中年人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接過文件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收進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
他不需要仔細去看那些文件上面寫了什麼，他只需要聽清楚對面的合作伙伴兼金主羅伯特吩咐自己做什麼。
至於他剛纔丟給的這些文件，只是在自己調查取證期間遇到警察或者對方質問或者盤查時，丟在對方臉上用的。
“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湯米-霍克，我之前收到的簡單資料，那傢伙來自羅德島州華威市，距離這裡很近，搞清楚他家裡都是什麼人，他能在大學期間開公司，說明他父親應該也是做生意的商人，查查他父親的生意是不是偷稅漏稅，之前是否存在商業犯罪記錄之類，走訪一下街區，把他祖宗是不是*過黑人都給我查出來，總之，我需要一切讓法官與陪審團對Actor公司足夠厭惡的資料。”羅伯特慢條斯理的端起咖啡，看向對面的雷納德：
“而且據我瞭解，Actor公司有三名學生，湯米-霍克是最重要的那個，但其他兩個也不能忽視，把他們三個每天晚上擼幾次這種消息都要搞個一清二楚。”
雷納德是退伍老兵，與同伴在波士頓經營着一傢俬人偵探事務所，專門幫律師做調查取證的工作，與自己已經合作三年，雙方默契十足。
在美國，案件真相併不是法庭關注的重點。
法庭最關注的是原告與被告雙方收集的證據，簡單點說，哪一方證據收集的足夠多，哪一方勝算就更多些，更要命的是，美國法院不會主動調查取證，十足的躺平者，證據必須要雙方送到它面前，它纔會看一眼，這也是爲什麼很多窮人原告最終反而輸掉官司，有錢的被告逍遙法外的原因。
沒錢自己僱傭人幫忙調查取證，最好不要在美國發起公訴之外的任何訴訟。
而幫雙方調查取證這項工作，自然就落到了與法官同樣出身的律師頭上，美國規定，律師不是美國政府或者美國公民的官員與顧問，他們是法院的官員。
也就是說，拿到法院開出的許可書，律師就可以以法院名義向個人，機構甚至對手進行範圍極其大的取證工作，最主要是，除非特殊情況，以及問題從頭到尾都與案件無關，對方不可以拒絕，不然法庭就會找拒絕者的麻煩，而且律師可以聘請專業調查機構幫忙拿着法庭開出的許可書，替他做這種工作。
把本來只發給他一個人的許可書，只允許他一個人進行的工作，直接細分，變成一堆人拿着許可書複印件出動，像是一羣聞着腐肉味道出擊的禿鷲。
“明白，我手下最優秀的偵探已經提前飛去加州聖何塞，我這就去把許可書傳真給他們，而我自己，會先去一趟華威市，挖出那傢伙的家庭背景。”雷納德站起身，對羅伯特稍稍欠身，隨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羅伯特撥通吉姆-曼茲的電話：“吉姆？法庭許可雙方開始進行證據取證與披露，你那邊還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嗎？”
“十五個法庭之友，全部擁有議員或者公職身份，十五份遞交給法庭的文書正在撰寫中。”吉姆在電話那邊說道：“施樂公司的總裁，鑑於與我的私人友誼，正在考慮也向法庭遞交一份法庭之友文件，作爲行業知名企業，給出對同行業亂象的看法。”
羅伯特點點頭：“很好，我的調查人手已經趕去加州聖何塞，希望別嚇壞那些可憐的孩子和他們僱傭的無名律師。”
“你就是心太軟，羅伯特，這種時候就是全力……F*ck?”吉姆本來粗俗的笑着與羅伯特通電話，突然在電話那邊楞了一下，嘴裡輕聲罵了一句。
羅伯特好奇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吉姆？”
“戴維斯波爾克什麼時候成爲了他媽的無名律師，羅伯特！”吉姆小聲的罵了一句：“你最好十分鐘之內給我趕過來！站在我身邊！我不希望因爲自己某句話說錯，被對方翻案！他媽的！”
羅伯特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如讓我和他解釋一下？”一個女聲在電話那邊隱約響起，吉姆隨後說道：“羅伯特，我正在打開免提。”
很快，電話那邊的女聲帶着笑意，對完全茫然的羅伯特說道：“伱好，羅伯特-莫利律師，我是Actor公司本次訴訟法務工作負責人，戴維斯波爾克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迪莉婭-凱斯，寄信的速度太慢，我選擇親自來波士頓向法庭領取調查取證許可書，順便對Lotus公司一些涉案人做些與案情相關的正常詢問。”
“我……”羅伯特想大吼一聲，提醒吉姆在自己沒有趕到時，不要亂講話，他有權等自己的律師到場。
只是沒等他說完，迪莉婭-凱斯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F*ck！”羅伯特顧不得去想紐約老牌白鞋律師事務所爲什麼會接加州一個小公司的單子，他罵了一句迅速回撥電話，很快電話再次接通，吉姆接聽，聲音平靜，但羅伯特聽出那聲音下藏着怒火：“我正在凱斯律師的溫柔注視下，聽你講話。”
羅伯特打開免提，自己整理着公文包，嘴裡大聲說道：“你有權等律師到場再接受詢問，我馬上趕過去。”
“如果十分鐘內趕不過來，我保證它成爲你這輩子損失最嚴重的十分鐘。”吉姆說完掛斷了電話，看向坐在對面好整以暇的白髮女律師，笑着說道：“凱斯女士，我何德何能，居然能享受您的親自詢問？”
“我注意到你……”迪莉婭微笑着開口，正準備發問。
“給我一分鐘。”吉姆突然起身，打斷迪莉婭的發問，朝着辦公室外快步走去，他先是瞥了一眼大廳，然後第一時間衝入米奇的辦公室，果然裡面坐着兩個西裝革履的律師，正對米奇-卡普爾進行攀談，吉姆大聲喊道：“米奇！什麼都不要說！等待律師到來！”
隨後又好像個瘋子一樣，奔跑在公司內，嘴裡大聲喊着：“都他媽閉緊嘴巴！給我等着屬於公司的律師到場！你們有權延遲詢問！如果讓我知道有人亂講話！我發誓讓他知道生活艱難這個詞如何變得具象化！”
“你的反應很快。”迪莉婭有些可惜的嘆口氣，看着在外面奔跑一圈再度走進來的吉姆說道：“但是我會記錄你剛纔說的一切，你試圖煽動被取證人拒絕配合法庭調查。”
“無所謂，可以向法庭反應我消極對待取證，無非罰款。”吉姆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這就是Actor公司的律師哈？喜歡給人一次小驚嚇當做見面禮？順便說一句，美女，髮型真漂亮，要喝點什麼？”
還好自己反應快，當秘書告訴自己這個叫迪莉婭的律師一個人拜訪自己時，吉姆真的以爲對方只有一個人，可是等她表露身份，吉姆馬上就察覺出了問題，那就是這個白髮妞是負責Actor公司本案的全權律師，居然沒有先去拜訪米奇-卡普爾，而是直接來見自己？
自己在公司內只是副總裁，Lotus公司有四名副總裁，也就是說自己不可能享受到獨一無二的待遇，除非這個女人是故意設下圈套。
所以吉姆選擇跑出去，果然，這個女人帶了足夠多的人手，她只是想纏住自己，然後用其他律師輕鬆套出那些書呆子的話。
那些書呆子沒什麼情商，不懂得斟酌語句，要知道，當你自己以爲自己說出來一句感覺完全沒有問題的話，在那些隨時準備幫你挑刺的律師眼中，都可能找出無數種質疑的理由。
“我猜在律師到來之前，恐怕我只能和你聊聊天氣或者波士頓推薦景點之類的話題？”迪莉婭看向吉姆，臉色似乎並沒有因爲吉姆迅速反應過來，而寫滿失落。
“在律師到來之前，我連天氣都沒辦法和你聊，我手上剛好有幾份非常非常重要的文件急着需要做出審閱，所以……迪莉婭-凱斯女士，稍等我片刻。”吉姆朝迪莉婭露出個燦爛笑臉，隨後打開桌上的文件，認真的翻看起來。
迪莉婭-凱斯眼睛裡滿是笑意：“《國家評論》那篇文章寫的非常好，應該有很多政客對專利這個詞最近很感興趣。”
“謝謝。”吉姆開口簡潔的迴應道。
辦公室裡陷入尷尬的安靜，兩三分鐘後，Lotus公司創始人，首席執行官米奇-卡普爾快步走進吉姆的辦公室，打破了這種安靜。
吉姆看向自己的老闆：“是律師來了嗎，米奇？”
“我在軟藝公司的朋友打來電話詢問，戴維斯波爾克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團隊，拿着法庭出具的許可書，去軟藝公司請求一部分員工配合詢問。”米奇-卡普爾有些緊張的看向吉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吉姆，我們不是提起控告的一方嗎？”
吉姆-曼茲看向迪莉婭，迪莉婭坐姿優雅的朝他微笑：“我聽說米奇-卡普爾先生與開發出世界上第一個電子表格軟件VisiCalc的軟藝公司一些工程師關係很好，而且外界有一些傳聞，所以登門瞭解一下，看看對本案有沒有幫助，別擔心，只是例行詢問。”
軟藝公司，爲蘋果系統開發了世界上第一款電子表格軟件VisiCalc，總部坐落於馬薩諸塞州牛頓市，當初Lotus1-2-3軟件上市時，業界流傳一個消息，米奇-卡普爾從軟藝公司得到了個內部消息，軟藝公司準備嘗試開發MS-DOS版本的VisiCalc，但高層內部正分成兩派試圖互相說服對方，而米奇就是利用軟藝公司內耗的空隙，與喬納森在車庫內迅速完成了Lotus1-2-3的初版。
“我從來沒有讓朋友做過泄密的事，只是我的同學在軟藝工作，我們是好朋友，經常交流計算機技術。”聽到迪莉婭居然找軟藝去了解自己當年是否剽竊軟藝公司的創意，米奇憤怒的看向迪莉婭，開口解釋道：“我不屑於偷竊別人的創意！”
“No~！米奇，冷靜，她在激怒你，不要開口，等律師來。”吉姆站起身，勸住臉色都爲此漲紅的米奇，嘴裡說道。
等把米奇安撫送出自己的辦公室，吉姆看向迪莉婭：“速度真快，而且兵分兩路，而且選擇的話題很巧妙，成功激怒了我的老闆。”
“只是一次小驚嚇當做見面禮，會讓Actor公司看起來太小氣。”迪莉婭笑着對吉姆說道。
“F*ck……”吉姆把文件丟回桌面上，低頭看了眼自己撐住的雙手，輕聲罵道：“看情況，又要開始一場最少三年的拉扯。”
“我的看法與吉姆-曼茲你剛好相反，我認爲，也許用不了太久就能結束這一切。”迪莉婭對吉姆語氣肯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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