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穆向晚說。
她平靜地吃着這裡的美食,喝着椰子汁,和顧子期一直無語。服務生收乾淨了盤子,他們吹着海風,看着湛藍的大海。過了許久,穆向晚還是問:“爲什麼不在婚禮前動手?我知道伴郎和新郎是有時間單獨相處的。是找不到機會嗎?”
“不是。”
“那爲什麼?”
“我知道你很期盼這個婚禮。”顧子期說。
穆向晚愣住了。
她覺得心酸,可笑,諷刺。
這真是太可笑了。
“那我真應該謝謝你。你給了我終身難忘的婚禮。”穆向晚冷冷地說。
顧子期沒有回答。
真的沒什麼好解釋的。他想。
雖然和穆向晚猜測的有所不同,但他畢竟是利用了她。
第一次見到她,把她收留,其實並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只是想借着她的身份來掩飾一下,更好地完成任務罷了——她有着孩子,這樣是多麼完美的身份。
這樣他“心理醫生”的身份會更加可信。
爲了那個任務,他潛伏了兩年,事發之後沒有一個人懷疑到殺副總統的居然是他的心理醫生。穆向晚是他很好的護身符。
完成任務後,他原該立刻離開,但是又接到了幾個在美國的任務,所以乾脆拖延下去。
他也沒想到他的助理居然會接了那個任務。
難度係數爲S的任務。
但是作爲殺手,他是沒有挑剔任務的權利的。
而那個女人……是他接近對手的最好渠道。
看着穆向晚,顧子期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諷刺——又或者是幸運。
穆向晚在他身邊的日子很久,久到讓習慣獨居的他都習慣了身邊有一個女人,還有兩個小孩。
他習慣了每天回家都能吃到熱乎乎的飯菜,習慣了有一個人在等他。
可是一切都是習慣罷了。
等最後的任務完成,他要回國,穆向晚猶豫了很久,決定和他一起回去。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做這樣不理智的決定。可是,這和他無關。
路都是自己選的。
爲了殺那個男人,他做了不少的準備功課,這也是他出道以來最難的任務了。
冷翼凡,出身流星街,有着和他不相上下的格鬥術,而且爲人謹慎,幾乎沒有任何弱點。無論何時何地,都有暗位保護在他身邊,要下手非常難。而且他不會讓陌生人靠近他的身邊。
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對手。
他知道要殺這樣的對手不能着急。
而他有的是耐心。
專心做着“心理學專家”,偶爾出個任務,他覺得日子也挺美好的。穆向晚表面和以前一樣,但是他知道,她和他見面了。
不然她不會一個人晚上偷偷躲起來哭。
顧子期什麼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揭穿罷了。
後來,穆向晚搬離了他們的家,他也隨便她去——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感覺到寂寞。
寂寞……一個殺手感覺到寂寞……
這真
是最好笑的笑話。
顧子期不願意承認和穆向晚相處的那幾年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因爲“習慣”對一個殺手而言是致命的。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氣味,他沒有任何喜好,他只喝水喝茶,他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是,他居然會習慣了一個女人在自己的身邊。
而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只可能是殺手。
真是無聊的情緒。他想着。
可是,到底還是改變了。
當她有點害羞的說和冷翼凡在一起,準備結婚的時候,他覺得有點憤怒。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一樣。
穆向晚,你嫁的只會是一個死人。因爲我從來沒有失手過。
他在心裡想着,但是他什麼都不能說。
這是他的職業道德。
他沒想到穆向晚會被抓走。
那個冷翼凡其實也很沒用,居然都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他知道是僱主動的手。殺不了冷翼凡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嗎?還真是沒用。
可是他……不能去救她。
殺手只接受僱傭。沒有人去僱用他。
所以他不能動手。
不能,動手。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一種衝動。當然衝動被他剋制住了。
但是……真的好想殺人。
很想。
那個冷翼凡太沒用,根本沒資格保護自己的女人。他想着。
後來,穆向晚回來了。她好像已經把他忘記了。
她沒有找他。
顧子期有點惱火。
雖然他一直沒把穆向晚放在心上,但是穆向晚對他的忽視讓他有點不爽——她居然把他忘了。
也算是一起生活5年了,在她心裡就是那麼不重要的位置嗎?
當然,不爽的感覺也是一瞬間罷了。
他們本來就只是陌生人,什麼關係都沒有。
而且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
他做好了準備,打算下個禮拜動手,沒想到穆向晚居然又來找了他。她害羞地問能不能讓顧子期做婚禮的伴郎。顧子期愣住了。
冷翼凡的婚禮要混進去其實非常難,有伴郎身份的話一點都不會被懷疑,真是再好不過了。這本是舉世無雙的好機會,但是鬼使神差般,他問她:“你真的考慮好了?”
他的心裡隱約希望穆向晚不要嫁給冷翼凡。
因爲……這隻會是一個悲劇罷了。
“考慮好了。”她甜蜜的笑着。
她的笑容突然刺痛了他——當然,也只是短短的瞬間。
看着窗外,想着過幾天要做的事情,而穆向晚還在喋喋不休。她笑着說給他準備西裝,給他紅包,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而顧子期的心突然就軟了。
“很期待這場婚禮嗎?”
“嗯。”
那麼,就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吧。
也算是……她陪伴,照顧他五年的獎勵。
從小接受着殺手的教育,顧子期早就無情無愛,甚至沒有情緒的波動。愛上可是他本質還
是一個善良單純的人——雖然他的本質早就被冷漠所取代了。
他看着穆向晚,想起了她在的五年讓他第一次回家能吃到熱乎乎的飯菜而不是冰冷的大餐,想到她的笑,她的溫柔……
給她一個婚禮吧,也算是圓了她的夢了。
雖然事情的結局還是她的男人死……
他沒想到在婚禮前接到了另外的任務——綁架穆向晚。他有點疑惑,但是沒有問——瞧,多好的職業素養。雖然對方找了另外的殺手讓他心裡有點不爽,但是這是僱主的事情,他沒有立場質疑。
綁架向晚……呵,爲了一個女人花那麼多錢?
向晚……
猶豫了幾秒鐘,他還是接了這個任務。其實他很奇怪自己爲什麼會猶豫。
除了家人之外,所有的暗殺任務都是要接的,這是他的準則。
穆向晚並不是他的家人。
真是一種奇怪的情緒。
婚禮上,下起了雪花,穆向晚一定會高興吧。他想。
穿着白紗的向晚很漂亮,而那個冷翼凡好像沒有懷疑他的身份——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也許是他信任穆向晚吧。
可是這樣的信任會把他拖向地獄。
婚禮的聖潔歌曲聽起來是那麼的嘲諷。
在音樂中,他和穆向晚翩翩起舞——這也會是最後的舞蹈。等着冷翼凡過來,在他的暗衛不在保護範圍的瞬間開槍,卻沒想到有人推了他一下。
暴露了。那個該死的業餘貨。他想着。
真是僱主找的第二個人暴露了。
鄙視地看着自己的同行,他知道這次的任務可能失敗了——但是其他任務必須完成。
拉着穆向晚的手,帶着她坐直升飛機離開,然後等着把她交給僱主。
他不去想僱主會把她怎麼樣。
這不是他能干涉的事情。
她一定會恨他吧。他想。
可這是他的工作。
穆向晚醒來後,果然好像變了一個人,冷漠,疏離。他們坐在一起,靠的很近,卻從來沒有離得那麼遠過。
“我想回去了。”穆向晚突然說。
“不多坐會兒?”
“反正結局一樣,看了這些反而心煩。”
“我們去海邊走走。”
“不要。”
“去吧。”
顧子期又拉住了穆向晚的手。
穆向晚以爲顧子期說的是疑問句,其實他說的是陳述句,命令語氣——她根本無權反對。
她不知道顧子期抽了什麼風,無奈地跟着他走在沙灘上。腳下踩着細軟的沙子,吹着海風,本來是很愜意的事情,但是穆向晚的心情是那麼沉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我什麼時候會死?”她問顧子期。
“這個由僱主決定。我覺得你不會死。”
“你覺得……呵。顧子期,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打電話?”
顧子期看着穆向晚,好像沒聽懂。穆向晚忍氣說:“我想給小楓和小葵打個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