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辭似乎不願多看小狐狸一眼,也是一聲冷哼,放柔了語氣對青媚道:“收留可以,不能隨便親它。”
青媚朝他吐吐舌頭,輕輕的踢了他一腳,小聲抱怨。
“說你是我師父,你還正當你是我師父啦!裝得挺像的嘛,還不准我養小狐狸。”
檢辭見她恢復往常的神色,也不再扮師父,淡淡地朝一直在一旁偷窺他們二人舉動的書生瞟去一眼,蹲下身子與青媚平視。
“青青只許喜歡我一個,不能再喜歡別的狐狸了。”
“這隻小狐狸要是母的,我想你就會把它搶過去抱在懷裡,跟我說:‘青青不準和我搶,母狐狸是要和我在一起,給我生小狐狸崽子的’。”
她話音未落,她懷裡的小狐狸就先抗議地扭動身子,十分不贊同她這個說法。
檢辭更是生氣,他都說了那麼多次了,他不喜歡母狐狸,青青還老這樣講。
哼!
哼哼!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均是冷哼一聲,大的那隻轉過身去不理她了,小的那隻則伸出小爪子撓了撓她的小手臂,表達自己的不滿。
青媚莞爾,找個樹墩,背對着檢辭坐下。
那書生見師徒二人一副談崩了的表情,摸到青媚身邊坐下。
他盯着小狐狸仔細瞧了好一會兒,青媚不喜歡他用看待寵物的眼神看她的小狐狸,那手臂蓋住小狐狸的大半個身子,沒好臉色地白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沒見過可愛的小狐狸嗎?”
小狐狸聽此,兩隻小爪子扒拉開青媚的手臂,露出滑溜溜的小眼睛,鼻子吹氣也朝書生冷哼哼。
書生被小狐狸可愛的舉動逗笑,反問道:“這小傢伙如此通靈性,莫非聽得懂人話?這長青山裡的靈氣十分充足,它若是能活下去,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變成狐狸精了。”
你旁邊就有一隻大狐狸精,青媚想。
她一邊給小狐狸順毛,“我家小狐狸可不是一般的狐狸,你看它的皮毛,比剛纔那隻白虎的還要漂亮……”
語氣裡滿是驕傲與自豪,好像這隻小狐狸真的是她家的一樣。
而那小狐狸聽了她的話,更是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臂,彷彿很受用。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以他爲豪的。
再看她身後的檢辭,背影似乎更蕭瑟了。
“做成狐裘披風肯定很漂亮!”書生搶過話茬。
“你……”青媚氣不打一處來,蹭地站起往書生頭上種了顆暴慄,冷哼了聲,留書生一人在風中蕭瑟。
“話說得好好的,小妹妹你幹嘛突然打人?”他起身追上去。
“窮酸,迂腐,狡猾,可鄙,書生什麼的最惹人討厭了!”
“話說得好好的,你幹嘛突然又罵人?”見青媚經過幾人燒烤野兔的地方仍在往前走,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書生從影二手裡搶過一隻兔腿拿在手裡,繼續朝青媚追去,“小妹妹,你要往哪裡去?”說完,撕了塊兔肉丟在嘴裡。
“安寧,小姑娘,你們別走遠了!”後面是影一的聲音。
“你們慢慢吃,我先去‘長青山’腳下等你們。”青媚清脆的聲
音自前方傳來。
“我去保護小妹妹!”
影一微微皺眉,看檢辭悄無聲息跟在二人身後,掃了眼他的其他幾個葫蘆兄弟,“影五影六你們兩個跟上去看看。”
影五、影六默默地拿着自己剛剛烤好的兔子,跟在檢辭身後。
衆人在長青山山頂停留,青媚人小雖然走不太快,但是她熟悉長青山的山路,中和一下她的腳速反而和書生差不多一樣了。
書生要顧着吃食,又要注意腳下的山路,就算小跑着跟上了青媚,又會慢慢地被拉開一小段距離。
前面的山路比較平整,有一小段路上甚至還平整地鋪了大大小小的石頭,那裡離青媚以前修行的山洞很近,因爲她經常會經過那裡,檢辭爲了讓她走的方便些,便親自鋪了這麼一條路。
等過了半山腰,幾人來到一條小溪旁。
青媚輕快地踩過溪水裡搖擺不穩的大石頭,轉眼就到了對岸。
書生也要效仿她跳過去,剛起腳要跳起來,卻被後面的人拎住脖子後的衣服。檢辭陰沉着臉。
“狐裘披風?”
“什麼?”書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把它的皮毛都拔下來?”見他要用撕了兔肉的髒手來摸自己,檢辭一臉嫌棄把他推開。
書生左右扭扭脖子,剛纔脖子被衣服勒住他差點呼吸不暢。
“你說那隻小狐狸啊!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不過你不覺得它那團白白的毛確實又漂亮又暖和嗎?要不是一隻小狐狸的毛不夠做一件披風,我還真想讓小妹妹把它賣給我呢。我看這山上人跡罕至,小狐狸說不定還有別的同伴,等等要是讓我碰到了,本公子今年過冬的披風可就有了着落。”
“它的同伴?”檢辭的聲音冷了幾度。
“你有沒有覺得周圍好像突然變冷了?”
緊接着“撲通”一聲,書生在亂石堆上滾了幾圈,掉進下方的溪水裡,周圍的溫度真的降低了,還有點透心涼。他全身都溼透了,看起來十分狼狽。
當他好不容易在保全兔腿不被打溼的情況下站起來時,檢辭已經躍過小溪,追青媚去了。
“什麼人啊!真是的!”
“師父和徒弟一個德行,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就動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就一點常識都沒有嗎?”
“我做個狐裘披風怎麼了?又不是真的要搶他們的小狐狸。再說了,那個師父明明一副很不想徒弟養狐狸的樣子,幹嘛突然又給小狐狸出起頭來了,簡直莫名其妙!”
影五和影六追上來,只淡淡的瞅了眼在溪水中瑟瑟發抖、口中唸唸有詞的他,很快收回目光,輕身踩着搖擺的石頭躍過小溪。
“喂喂喂!你們這些沒良心沒同伴友誼的,把我當透明嗎?”
影五和影六相視一眼,影六繼續朝前追去。影五走到溪邊居高臨下看着書生。
“快找根木頭什麼的拉我上去啊!”
“找不到。”
“你你你……你找都沒找就說找不到,當我瞎?”
影五冷哼一聲,“你不瞎?不瞎怎麼會跑到下面去?”
“你哪隻眼睛看到小爺我是自己
跑下來的?哎你別走啊,我說錯了還不行嗎?是是是,我瞎,你好歹把落魄又可憐的瞎子拉上去啊!”
影五又是一聲冷哼,從不遠處踢了根木頭下去,自己抓住木頭的這邊,又朝書生伸出空出來的手。“拿來。”
書生把手伸過去。
“腿。”
“腿?”書生詫異,還是把腳擡起來,擡腿容易,想要擡得更高卻很艱難,“要把腿伸上去給你好像有點困難啊。”
影五低咒一聲,“老子說的是兔腿!”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這……這是我的。”
“那你在下面好好吃吧。”影五說着,丟下木棍就要走。
“給給給給給!拿去拿去拿去!”
“哼……”居高臨下,目光冷漠。
“求你了,求你老人家把這條腿拿走吧。”
“無量天尊……”道士那欠揍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安寧公子這是怎麼了?天涼好個秋,公子莫非還嫌熱,纔下去泡個冷水澡?”
“話挺多嘛。”書生搬用青媚之前的評價。
“貧道熱心助人,公子卻不識好人心,也罷,既不需要幫忙,貧道就先走了。”道士說完,根本無需藉助溪水中的亂石,便輕飄飄地過了小溪。
“等等!等等!我這不是開玩笑嗎?那小妹妹說你的時候你不是還挺開心,怎麼換人說就不行了?”
“無量天尊,窮酸書生果然迂腐又愚昧。”道士一邊說着,還無奈又惋惜的搖搖頭,“青姑娘那是童言無忌,且還無法分辨好壞,我爲何要生氣?公子這麼大個人了,閒着沒事喜歡跳到溪水裡玩,還要麻煩別人拉你上去,實在是不應該啊不應該。”
書生:……
陽光透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影子,青媚抱着小狐狸穿梭其中,黑影與光影交相輝映,在旁人看來,此刻的她就像山間的精靈,稍縱即逝。
小狐狸似乎很喜歡她的懷抱,安安靜靜地,她喜歡揉小狐狸的頭,彷彿怎麼揉都揉不夠,一路走,手上給它順毛的動作不停,小狐狸舒服地合上雙眼,享受他渴望已久的溫柔。
檢辭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一臉陰鬱。
青媚懷裡的那個位置原本只屬於他。他們在一起的前七十多年裡,那裡一直都是他的專屬位置。
青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抱其他毛茸茸的小動物的?
好像是他開始長大的那段時間。
原來的他很喜歡青媚的懷抱,青媚總是把他抱在懷裡,偶爾還會親暱地用臉頰蹭一蹭他,與他說話。
青媚身邊只有他一個,沒有毛茸茸的小兔子,沒有圓滾滾的小老虎,更沒有那隻醜醜的小狐狸,只有他一個。
青媚無論去哪裡都會帶上他,就連修煉的時候都把他帶在身邊,而他,則會趁她入定修行時偷偷聚集周邊的天地靈氣,匯聚在她身邊,讓她更好吸納。
這就是青媚明明放慢修行速度,她修爲的增長卻從未落下的原因之一。
後來的某一次,青媚抱着他去長青山腳下的一個溫泉裡沐浴,他看到了墨易和墨淺……
青媚至今都不知道,他爲何會突然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