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雖說自己的父王母后不是老古董,但這樣一來瑞王府必會絕後吧!若是這樣他們的態度又會是怎樣的呢?
思緒被那聲輕柔打斷。
“宇,該吃藥了。”
南宮採端着藥緩步走來:“這是最後一副了,快喝了吧。”
林宇接過南宮採遞來的藥碗,順勢捉住南宮採的手將他攬入懷:“採,你餵我喝。”
隨着南宮採用藥深入,林宇的病基本上也好的差不多了。這樣一來林宇的身高優勢完全派上了用場:健康強健的身體讓他可以不像以前一樣病怏怏的,讓他可以隨時將他的採抱在懷裡,可以隨時汲取採身上獨有的香味。
南宮採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驚道:“宇!”見對方一臉你不滿足我,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南宮採嘆口氣:“非得我餵你嗎?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你這個小王爺的臉放哪裡?”
“放心吧,不會。我早就吩咐他們不準隨意進這個院子。”某人信誓旦旦道,最愛看他的採在自己懷裡害羞的樣子,總讓他心裡有滿滿的歡樂。
唉,看來是逃不了了……怎麼林宇會變成這個副模樣?早知道他這麼會撒嬌,自己就應該小心點纔是。南宮採心底嘆口氣,拿過碗舀起一勺藥,輕輕地吹氣好讓藥湯降到合適的溫度。
“啊~”將勺子放在林宇嘴邊,南宮採示意林宇張嘴。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還會耍這些小性子。
林宇轉過頭,躲開南宮採放在脣邊的湯匙,邪魅笑道:“我要你這樣餵我喝。”語畢伸手拖着南宮採的下巴吻上去。
“你……”南宮採被林宇突然吃豆腐,想要反抗卻被仗着自己內功深厚的林宇壓制住,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藥碗上以免自己一個不留神將藥灑了。
林宇放開南宮採,那種偷樂的表情完全就是一隻偷腥成功的貓。
“……”
激吻後,南宮採就像是個熟透的蘋果,整個人都被吻得暈乎乎的。隔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我說你……”
“採若不這樣我就不喝!”林宇一副非此不可的表情,別看以前挺會挑逗人的,現在他才發現他的採是個薄臉皮,戀愛會有那麼點被動。即然如此那主動的事就讓他來做吧。
南宮採聞言無奈道:“好了好了,我照你說的做就是了。只此一次哦。”無奈,他說的自己又怎會忍心拒絕?何況這是和他在一起爲數不多的日子了。
南宮採將碗中的藥汁喝進嘴裡。
埋頭,輕輕吻住那張薄脣。
閉眼,緩緩的將藥水推進。
舌,卻被那個不老實的傢伙給捲上。
嘆口氣便仔細的和他糾纏着。人說薄脣的男人薄情,宇,你會是這樣嗎?
王府中知道林宇和南宮採關係的人只有墨荷和南宮採身邊叫樂樂的孩子,所以一般可以進這個小院的服侍的人就只有他兩。
墨荷和樂樂一起端着新做的糕點走進玉琮,不想卻碰上這一幕。“咳……”墨荷拉過樂樂,紅着臉道:“樂樂,我們待會兒再來吧!”“嘿嘿,姐姐羞羞了。”樂樂嬉笑着。墨荷惱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說些什麼啊!快點過來跟我走。”“好好……”墨荷搖頭,這孩子……牽着樂樂向外走去,卻沒看見孩子明目卻閃過一道陰霾。
樂樂回頭,清澈的目光中露出些許擔憂。公子……
南宮採紅着臉喂完藥,林宇便笑着道:“要是天天都有采這樣給我喂藥,那在苦的藥我喝着也不哭了。”南宮採端着藥碗走出門去,無奈道:“這藥本來就不苦的……”留下某隻得逞的賊貓斜躺在躺椅上偷笑。
收拾着藥碗,藥壺,南宮採想着林宇撒嬌使壞的樣子。好久沒有和別人這樣親近過了,自己真的還不怎麼習慣。但是真的很喜歡他對自己的親近,喜歡他的親密,更喜歡能在他眼裡看見自己的影子。想着想着,南宮採不覺笑出聲來。
“公子!”
突然背後一聲大叫,嚇得南宮採差點摔掉手裡的碗。轉過身,見樂樂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
這孩子怎麼了?
“樂樂,幹嘛大喊大叫的?我又不聾。”
南宮採輕聲責怪道。
這間房子被樂樂設下了結界,所以裡面不管發生了什麼外面也不會知道。
此時的樂樂叉着腰完全沒有以往那種天真無暇的孩子的感覺,目光嚴謹,語氣嚴厲道:“公子是不聾,但我擔心你在這樣下去不僅會聾而且會瞎!”樂樂無奈道:“公子放手吧,你爲他做得夠多了。”
南宮採顯然明白樂樂話裡有話,不過他要做的事還沒做完他又豈能放棄。
“樂樂,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公子,差不多了。你爲他做的夠多了!”樂樂不滿的叫道,他怎麼能看着自己的公子往火坑裡跳!
樂樂抓住南宮採的袖口:“公子!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他的病本來就不是病,根本就用不着你這樣用自己的修行來治。何況他千年前是棄你而去的!”
南宮採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驚得一顫甩開樂樂的手。轉過頭,長長的劉海遮住雙眼,低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管我。”
說完,南宮採伸手一揮便將結界解除走了出去。
樂樂急得死命跺腳,一個機靈:咦!可以去找那個人!說做就做,立即消失在原地。
南宮採扶住迴廊的廊柱,過往的記憶浮現在腦海內:鮮血流了一地,那雙沾滿血的手,那個染了血的蒼白笑臉。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不管怎樣自己都會救他,即使是讓自己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採?”林宇從身後環抱住南宮採,疑惑道:“你怎麼了?”
“恩恩……”南宮採搖頭,雙手附上腰間林宇的手:“沒事。”
一定發生了什麼,林宇的直覺告訴他。不過採不想說,他也不會再多問什麼。
“那,我們出去走走怎樣?”柔聲的問道。
“不了,我不想出去。”南宮採轉身,抱住林宇寬闊的背,貪婪的汲取着對方身體的溫度:“就讓我這樣抱着你一會兒吧。”
天邊明月的柔光暈出淡淡的,柔和的光暈,像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暈染着說不出的秘密。
林宇皺眉,採真的很奇怪。平時的他是不會這樣的,到底是什麼事?想不通,更不明白。問他也不說,只知道他一定有事瞞着自己。難道是他還沒真的把自己的心交給我?難道他對自己的感情不信任?這麼想着焦慮的心情就像是洪水一樣迅猛,一下子蔓延了全身。
“採。”林宇柔聲叫着,在南宮採擡頭的瞬間低頭吻住。
這個吻不似平時那種淺嘗輒止,林宇有意加深下去。即使兩人的呼吸漸漸急促,也沒放開。
回過神來,兩人衣襟微亂,已是在林宇的房內。
Wшw¤ тt kan¤ ¢O “林宇……?”南宮採倒在牀上仰視着俯身與自己對視的林宇,隱約覺着再下去一定會發生什麼。他今天怎麼了?百思不得其解。
“採,我要你。”溫柔地語氣卻無法掩飾其中的不安,耳畔的熱氣反而詔示了說話人那份躁動不安的心情。
南宮採萬萬沒想到林宇會提出這個要求,想回答但是過去的種種又想是那張無形的蛛網,網住了他的一切動作。徒留空張着一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見南宮採久久沒有回覆,林宇心中開始發慌。難道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嗎?難道採不願答應自己的要求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一絲不經意的受傷。
罷了罷了,南宮採想到,自己等了那麼久不就是爲了留在他身邊嗎?
“哈……”乾笑一聲,不願強迫愛人。林宇起身:“開玩笑而已,你別當真啊!”
南宮採一把抓住林宇的手,紅着臉側向一旁,低聲道:“你……輕點……”
林宇睜大雙眼,什麼?他聽見了什麼?採居然應允了他的要求!莫大的欣喜踊躍出來,像是翻滾着的火舌,把他團團圍住。
“嗯……”
再度俯下身去,細細品味着那具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胴體。
細密的汗水,順着鎖骨留下,流進眼裡,流進心裡。長髮交織,像是一個用盡千年也解不開的羈絆。月光透進房內,有一簾雪白伴着寂靜,和着蟲聲慢慢搖晃。
南宮採用淚水迷濛的眼,看着窗外,星辰搖曳,撞碎了一場持續千年的夢。
耳邊縈繞的,是他那一聲聲柔情的呢喃。每一聲呼喚,總會得到那人的迴應。
“採。”
“我的採。”
“採,我願每天睜開眼,看見的是你在我身邊。”
“採,我愛你。”
“我也是。”
☆、第十章 (3081字)
第十章
清晨,晨風帶着露水的微涼吹醒牀上沉睡的人兒。
睫毛微顫,林宇睜開雙眼卻沒見到那個昨晚與自己共枕的人。
“採?”不安地叫着南宮採,但卻沒有任何回答。
林宇摸摸身旁冰涼的牀單,想着昨天採纔在自己身邊安眠,今早人卻不在了。昨晚過後,他又怎麼能自己行動呢?心被不安一點一點的填滿,林宇翻身下牀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急忙四處尋找南宮採。
“世子!”墨荷吃驚地叫着,從來沒見過世子這麼狼狽的樣子:頭髮亂糟糟的披散着,衣冠不整不說,居然光着腳在玉琮裡到處走。墨荷急道:“世子,你身體不好怎麼能這樣不愛惜自己呢?”
林宇好像是完全沒聽見墨荷說了什麼,只是抓住墨荷的手急切道:“墨荷!你看見採沒有?”
“採?”墨荷不懂地問:“世子,你說的是誰啊?”
“南宮採啊!給我治病的南宮採啊!他的侍童不是一天到晚都和你在一起嗎?”
聽林宇這麼一說,墨荷更是不懂了:“世子,那裡來的侍童啊?自從你上次趕走了王妃爲你請的大夫,府上就沒人來爲你治病了啊……”
林宇失神地倒退兩步,喃喃道:“怎麼可能?採明明來過……”爲什麼墨荷不認識他,她不是很喜歡樂樂麼?採不是還給過她治凍瘡的藥嗎?
墨荷被林宇的樣子驚到,以爲林宇瘋癲了,顫聲問:“世子……?”
無法相信的搖着頭,林宇低聲呢喃着。山間小屋從腦海裡一閃而過,對!他一定是去了那裡!林宇猛地擡起頭,拔腿便往外跑去。
氣喘吁吁地跑到那裡,林宇看見的只有一間破爛的草房,哪裡還有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喊道:“採!”,眼前一黑便這樣暈了過去。
空曠的山野間,只有一聲聲摻雜着悲痛的迴音靜靜的迴盪着,像是無形的手想抓住那個遠去的人。
“宇兒,宇兒……”
這是母妃的聲音?他們不是去看外公了嗎?
林宇掙扎着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的是母妃焦急地面容,一旁站着的瑞王也俯下身來看着林宇。
見林宇醒了,瑞王放心的呼出一口氣:“樑太醫,你來看看吧。”
等候在一旁的老太醫應聲上前,閉着眼爲林宇把着脈。“嗯!?”老太醫摸着鬍子,吃驚地睜開眼,起身鞠躬道:“恭喜瑞王,瑞王妃。世子的病好了!”
“什麼!真的嗎?”瑞王妃驚喜的問着。
瑞王也不可思議道:“樑太醫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樑太醫搖頭道:“恕臣無能,臣也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只是就脈象看來世子的病的確是好了。”
“是採……”林宇喃喃着。
“什麼?”衆人一齊看過去。林宇只是面色麻木目光呆滯地看着牀頂,口裡重複着:“是採治好了我,是採。”
瑞王夫婦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林宇口中的“採”是誰。瑞王揮退太醫,王妃便輕聲詢問着:“宇兒,採是誰啊?”
林宇心中一顫,連母妃也忘記了採嗎?果然,除了自己以外每個人都不記得有南宮採這個人的存在。
“不,沒什麼……”
既然讓所有人都忘了,爲何不讓我也忘卻?
看樣子這孩子可能是大病初癒,身體虛弱有些魔障了。請人來做做法吧!瑞王嘆口氣:“讓孩子休息吧,柔兒你也該去休息了。”
原本還說在老丈人那裡多住段時間,結果皇帝一道聖旨非得他趕緊回來。沒想到剛到京城就接到林宇昏迷的消息。夫妻兩一直輪班守着林宇,瑞王偶爾去辦公的時候還能歇一歇,瑞王妃可是在這裡守了三天三夜了。
瑞王妃見林宇也不想多說什麼,擔心地看着他,但也只好點點頭和瑞王一起出去。
“淡音,你留在這兒替我照顧宇兒。有什麼立刻通知我。”
“是。”
淡音從門外走到裡面去,伸手去把被腳輕輕理好:“世子,你好生休息吧。”
“音姨……”林宇微微轉過頭看着淡音:“爲什麼你們都不記得采了呢?”
淡音看着林宇,這個自小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說句犯上的話,她這輩子沒孩子便把林宇當作自己的孩子。即使從小受了那麼多苦,她也從未見過林宇這樣痛苦的神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淡音低頭:“世子還是好生休息吧。”
對,睡着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林宇閉上眼,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死亡。
瑞王府家的世子怪病一夜之間痊癒的事瞬間便在京城裡傳開了,於是前來提親的人比起之前的也不知道多了多少。在他們眼中,林宇原本就是一匹千里馬,即使有病在身但只要和瑞王府結上親家那就有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更別提一個健健康康的林宇,那不知是多少達官貴人心中的金龜婿。
但是瑞王府的人都覺得世子的病雖然好了,人卻變得不如以前。以前即使是病入膏肓,世子也會面帶微笑,讓人覺着他是活着的。而現在,世子像是一夜成熟卻不再笑了,甚至說是沒有什麼是可以讓他關心了。雖然變得健康了,卻總感覺有股死氣包圍着他。
墨荷看着月光下一人獨酌的林宇,不知爲何心中便充滿了淒涼。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這個樣吧!
時間流轉飛逝,轉眼間已過去了兩年。
在這兩年的倥傯歲月裡,即使告誡自己那個曾經承諾會在自己身邊的人早已經無跡可尋,卻會在每當看見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時發瘋一般的追上去。但轉身的人永遠都不是自己日夜所思念的人。於是兩年裡,林宇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麻痹自己。
這兩年裡,林宇終日流連在外,找着和那個人有着相似之處的人。京城有名的蘭館更是將林宇奉爲座上賓客,每次林宇去總會讓最好的小倌服侍他。每個服侍過林宇的人都會在第二天被贖走,導致蘭館人手不夠。蘭館的媽媽好生抱怨,卻不知道每個被贖走的人都被告誡不準說出林宇酒後常常說出的那些話——“採,我這一生只愛你一人。”“採,別走。”“採,爲什麼……”
既然不能遵守彼此的諾言,又何必給出承諾?最美的情話讓人心醉也讓人心碎。
“世子,還是回去吧。”
墨荷看着獨自坐在小亭內望着對面山腰的林宇,心痛地勸道。
雖然病好之後林宇變了很多,多到墨荷都快不認識他了。但唯一不變的是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來到這個小亭,不同的是他不像以前一樣會微笑着看這一片山水,只是靜靜看着對面自己新建的別院。臉上不帶任何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眉宇間流露的那絲說不出的痛苦。
林宇點頭起身,喃喃道:“以後應該不會來了。”
“走吧。”轉身離去時又戀戀不捨地回頭。
夕陽投下寂寞的影子,落寞,傷感。
風中傳來古箏淒涼的曲子,迴轉曲折,像是述說着一個沒有結局的等待。
林宇吩咐車伕循着琴聲來處去,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穿着綠草百褶裙的女子席地而坐彈奏着那首《長相思》。
女子全神貫注的彈奏着,完全沒注意到站在自己前面的林宇。
林宇閉目聆聽,待她彈完這曲時纔開口說話:“琴聲婉轉,曲折有度,很好地表現了一個閨怨女子的愁情。”
彈琴的少女聞聲擡頭,兩人同時大吃一驚。少女驚訝的是表揚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早已仰慕已久的林宇,林宇驚訝的卻是少女有一張和南宮採極爲相似的面容。
畢竟受過極好的教育,少女剋制住內心的激動,鎮定地說到:“多謝公子謬讚。”
林宇微微點頭繼續道:“不過還是有不足,不知我能否借琴一用?”聲音裡是微不可查的顫抖,明白此人不會是他,但林宇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近鄉情更怯”。
“當然可以。”少女就着身邊侍女的手起身,爲林宇讓出地方。
☆、第十一章 (2867字)
第十一章
林宇坐下,閉目彈奏。
指尖下流轉出比剛剛女子彈得更爲淒涼的旋律,悲傷地樂律彷彿化作了無形的利刃,從耳膜進攻着每個人的心房。比起之前少女演奏的悲涼,更多了一種孤寂與憤訴。原本就是充滿怨的曲子,在他的演奏下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感情交織着,彷彿那是來自靈魂淒厲的呼喊。
曲畢停手,所有的聽衆都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都說音樂能反映一個人的心境,彈出如此悲傷的曲子的人內心該是如何的悲傷啊!
少女擦拭着淚水,帶着哽咽說道:“公子你心裡一定有一個忘不了的人,對嗎?”
林宇只是看着天邊紅雲,微笑地搖着頭:“天色不早了,小姐你還是早些回去吧。”說完帶着一旁的墨荷回到馬車上,駕車離去。
那笑非笑,笑中的苦楚淒涼若不是經歷了人世大悲的人是看不出的。但是杜微瀾懂得,那笑就像是十年前她的笑一樣,心臟像是一面鼓被人狠狠擊中。雖然早就斷了對男女之情的念想,但這時她還是忍不住好奇這人到底有着怎樣的經歷。
“公子,我叫杜微瀾!請您記住我!”杜微瀾追趕在馬車後,竭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呼喊着,希望林宇能夠記住她。
林宇坐在車上,耳畔那女子的聲音越聽越像是南宮採。
“宇,該喝藥了。”“宇,我愛你。”
“採,答應我。即使我病好了,也不要離開我。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嗯,我答應你。”
那日的承諾,此時看來不過是一時衝動犯的笑話。那裡會有生生世世,就這簡單的一世都不能相守相依。林宇在心中冷笑,笑自己當時年少輕狂,不懂人世無常。
讓墨荷先行離去,林宇便前去蘭苑——每當他想起南宮採,就會到那裡去尋歡作樂,從形形色色的小倌身上忘卻那個讓他心痛的人。也只有這樣,他才能麻痹自己。
“喲,公子您來了!”蘭館的媽媽其實是一個男人,看他現在這個年齡還能有番姿態想必年輕時也是姿容過人。
林宇點頭,直徑走去那個自己常去的包房。
“公子,我們這兒的頭牌都快被你叫完了!”媽媽略作抱怨,誰叫林宇總是在第二天就把他的頭牌給贖走呢!
“擔心賺不到錢嗎?”林宇靠窗坐下,隨手甩給蘭館媽媽一錠金子。
有誰會和錢作對,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出手闊綽的財神爺。小倌什麼的有錢就買的着!媽媽趕緊收好金子,賠笑着說:“看公子說的!昨兒才招了個孩子,那身段……嘖嘖嘖……”媽媽故意說的誘人,但是林宇沒有任何反應。媽媽識趣道:“公子稍等,我這就把他帶來!”
沒一會兒,一個細皮嫩肉的男孩走了進來。白嫩的胴體裹在紅色的紗衣之下,紗衣輕盈,隨着男孩的一舉一動而飛舞,不多不少的露出其下柔美的身段。精緻的鎖骨小碗倒扣一般,骨感十足,頸項上掛着一個拳頭大的銅鈴。男孩眉清目秀,不讓人一眼驚豔卻十分耐看。
“公子,我是紗蘭。”酥骨的聲音響起,讓人難以拒絕。
林宇沒有動容,只是做到了桌邊。等到下人把酒菜上齊,紗蘭便自徑坐在林宇大腿上,服侍對方用餐。白晃晃的大腿還時不時交錯着,讓人想掀起那薄薄地紅紗。
喝酒,心裡不能藏事,不然會醉得很快。
幾杯下肚,林宇微醉,攔着紗蘭的小細腰癡笑着:“餵我喝酒。”
紗蘭一個媚笑,伸手拿過林宇的酒杯一口飲下,然後紅脣吻上林宇,交吻時靈動的小舌再把酒推進林宇口內。多餘的酒水被兩人攪動在一起的舌推出,順着林宇的脖子緩緩流下,就像是一滴永遠都流不完的眼淚。
林宇一個反手,抱着紗蘭倒在牀上。
帷帳落下,紅帳翻滾。
月色寂寥處,蟲聲沙啞時。
一曲《夢蝶》緩緩而來,這不是採經常彈得那首曲子嗎?
林宇隨着琴聲而去,見一白衣男子坐在一棵櫻樹之下,美妙琴音自他手下顫動的弦而出。
琴聲中那一點點不經一般的哀,寂……
男子站起身與林宇四目相對。
“採……”林宇顫着聲喚道。這是他的採啊!採回來了!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伸手想抱住眼前的人。
沒想到自己的手竟然穿過了對方的身體!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是虛空而已!
林宇頹廢的低下頭,一步一步的向後退:“難道這一切真是假的……”
南宮採眼裡透着悲涼,伸手想抓住林宇:“等我,等我回來……”
猛然擡頭,竟看見南宮採眼角好似滑落了一滴清淚。
“採!!”
林宇大叫着睜開眼,身邊是熟睡的紗蘭,剛纔的夢境虛幻到真實卻也在清醒的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四周寂靜,唯屋外蟲聲鳴鳴
扶額苦笑,難道是今天見到的那個像極了採的女子纔會這樣嗎?兩年了,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天天想着他,卻還一次也沒夢見過,沒想到今天晚上竟會做這樣的夢。不過……想着夢裡人的那句話,林宇心中的想念卻又轉成了對那人的恨,恨他不告而別,恨他的了無音信!
你棄我而去,我又何必等你!
紅線牽,多少姻緣由此生。衆生嘆,唯求天荒地老時。絲絲紅繩,悠悠綵衣,郎才脂粉互交心。但是小小的紅繩又如何牽得住多變人的心呢?
愛,是一時,不是一世。
愛一個人,也就是那一時。
所謂的天長地久,終將茫茫;所謂的白頭到老,不過一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不過是人們美好的願望而已。
緣起緣滅,忽聚還散。
江水粼粼,滾滾浪濤,擊碎白月倒影。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小樓上,一個孤單的背影仰頭望月。
“樂悠,讓我回去吧。”
樂悠將手中的熱茶沒好氣的遞給那人,憤憤道:“我說你怎麼還是這麼執迷不悟?都半截身子快入土了,自己還在這兒爲別人望月傷情!”
南宮採低頭看着手中的熱茶,苦笑道:“我哪裡有執迷不悟……”
“還說沒有!”樂悠真的想不透這人腦袋裡是怎麼想的,他雖說是月老但也無法明白爲何南宮採會對那人如此執着。一把扳過南宮採:“沒有?沒有你會花費自己一半的修爲爲他解除詛咒?沒有你會……”
“他會受詛咒也是爲了救我!況且我答應了他不會離開!”南宮採打斷樂悠的連連發問,蒼白的臉頰因爲激動而微微泛紅。樂悠冷哼道:“別說世人不信承諾,就我這個月老也不信世上所謂的承諾。如果真有永不背棄的情話,世人也就不會求我保佑。”直視着樂悠的眼睛,南宮採堅定道:“我信!”
像是被南宮採眼中的那抹堅定給震住,樂悠一時竟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南宮採微微一笑,多日不見的光彩重回他的面龐:“要不,咱兩打個賭?”樂悠擡眉:“哦?賭什麼?”
南宮採起身,單手虛掩着在樂悠耳邊細細說道。也不知他說了什麼,樂悠竟紅了臉。待他說完,那個反對他再回去的人態度居然發生大逆轉!兩人相視一笑,“就這麼說定了!”
南宮採點頭:“就這麼說定了。不過這事別讓樂樂那小子知道。”
“放心吧,交給我辦。”
江風吹拂着兩人的青絲,長衫。
☆、第十二章 (3399字)
第十二章
自從那日一曲之緣後,林宇腦海中總是會時不時的閃現出那女子的面貌,那張極似南宮採的臉。
杜微瀾,杜微瀾……林宇心中反覆念着這個名字,看她的氣度倒是像個名門閨秀,但自己好像從未聽說過哪家有姑娘叫林微瀾,究竟是怎樣人家的女子呢?林宇好奇,派人去調查杜微瀾的背景才知,她原是前朝丞相之女。因當初杜丞相策反當時第一奸臣失敗,先帝爲了全局打算無可奈何地賜死了杜丞相併下令抄家。其母與丞相伉儷情深,在他父親去世的第二天便上吊自盡,隨之而去。而她也就此飄落於這紅塵之中,駐足玉樓春裡賣藝不賣身,就此成爲了當今最受矚目的四大名妓之一。
林宇常年居於王府,對這些事知之甚少。讀完下人呈上來的調查信函,不免心中感慨:造化弄人啊!小半輩子的名門千金,大半輩子的紅塵顛簸。雖說賣藝不賣身,但這畢竟是“一對玉臂千人枕,一雙紅脣萬人嘗”的皮肉生活,多少會有些不易。不過即使她和南宮採相貌相似,林宇沒將兩人攪混,即使兩人眼中都有一種孤寂但是杜微瀾眼裡有南宮採沒有的哀怨,不甘和譏諷世事的悲憤……
京城的夜,最爲繁華。主道上,來往之間還是同白日裡般車水馬龍。
入夜後,鬧市區也是一片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的情景。花錢買樂的人,大把大把地花着銀子,享受生活。最惹人的還是那些溫柔鄉,都說英雄不過美人關,這些人自然是迷倒在那柔軟的溫柔鄉里。
花柳巷內,瀰漫着濃重的胭粉香氣,濃到像是薄薄的霧瀰漫了整條街,讓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粉紅的香味滲透在空氣的各個角落裡,讓你嘗不出世間的酸甜苦辣。
身着豔麗,打扮妖豔,濃妝淡抹的姑娘們嬌笑着招呼來來往往的路人。用青春買賣着後半輩子的安穩,平和。
林宇一個人,穿着便裝走在這裡。已經是很低調的打扮了,卻還是惹來許多人火熱的視線。幾個看上去像是富商的人走上前去搭訕:“這位小哥是哪家的啊?告訴爺,讓爺好好來疼疼你!”說着便伸手去摸對方精緻的下巴,林宇挑眉:“把蹄子拿開!”那人沒想到這個沒人還有這樣火辣的脾氣,手便伸得更直了。下一個瞬間,一聲慘叫響透夜色。“手!我的手!”那人捂住鮮血直流的手慘叫,林宇斜眼:“這只是個教訓,下次就把你的手給砍了。滾!”
就算是常去蘭苑,他也是坐車,很少這樣步行來這種地方。四處張望,終於在一個賓客最多的門前他看見了“玉樓春”三個字。
“喲喂!”一個妖豔打扮的女子殷勤地走上前對林宇招呼道:“公子見着眼生,想必是頭一次來吧!”不待林宇回答又主動地挽着他的手:“公子進來看看吧,我們這兒的姑娘可個個都是美貌天仙的喲!”
林宇撇開那女子的手,皺眉環視四周:“別說這麼多,把這兒的老鴇叫來。”
女子用手絹掩嘴笑道:“公子玩笑了,奴家正是這兒的老鴇紅裳!”
這倒顛覆了林宇心中老鴇的形象,原本還以爲應該是個年過五十的大媽沒想到竟會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少婦。
“沒想到這裡的媽媽會這麼年輕。”林宇笑說。
“公子謬讚了,請問公子看上我家那位姑娘啦?”紅裳在這行混的久,不過短短交談便已經知道這位氣度非凡的公子想必是衝着自家某個姑娘來的。
話不多說,林宇只是淡淡道:“我要見杜微瀾。”
“這……”紅裳面露難色:“瀾兒今日是不見客的,這是她鐵定的規矩。公子你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