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將了君子鏡一軍,頃刻之間,雅間之中安靜的針落可聞,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唯獨能夠聽見的,就只有衆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君子鏡愣在了當場,端起了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既沒有送到嘴邊,也沒有放下。
他陰鷙般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鳳七七,那灼灼的目光,彷彿是要將鳳七七的雙頰灼出兩個血窟窿來似的。
可這一瞬間,君子鏡竟無言以對,難不成,要讓他承認,他沒有這個能力去管理安王府中的女眷,還是要讓他成爲,沒有這個能力去管理這個國家。
鳳七七扯了扯脣角,看着君子鏡臉上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連連,一個息怒行於色的王爺,只怕也不會成什麼大事。
“啪”
君子鏡猛地一巴掌,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之上,頓時,一桌子盛放着美食的餐盤震了震,他手中的白玉酒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散,“混賬。”
他勃然大怒,彷彿周身上下燃起了熊熊烈焰,似是下一瞬,便要將鳳七七燃燒成混進,“小小刁民,你可知道,你剛剛是在與何人說話。”
君子鏡怒視鳳七七,他左不過是跟在君楚悠身邊的一介草民,竟鬥了天大的膽子,當中折辱他堂堂大晉國的安王殿下,難不成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呵呵。”鳳七七疏淡地笑了笑,波瀾不驚的臉上,猶如老僧入定似的,他扯了扯衣襬,緩緩地俯下了身子,坐在了椅子上,饒有興致地望着君子鏡笑道:“草民正與安王殿下說話。”
“你既是知道本王的身份,竟還敢口出狂言,難道就不怕本王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嗎?!”君子鏡目露兇光,睨視着鳳七七。
鳳七七闔了闔一雙漂亮的眸子,像是一切都渾然不知似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望着君子鏡,莞爾道:“我剛剛可有說什麼了嗎?”
君子鏡倏地一怔,微微地蹙眉,面色變了又變,沉吟了好半晌之後,方纔沉聲開口道:“你剛剛分明是說了,本王沒有能力管理大晉國。”
鳳七七的脣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她當真想要笑,原本只是以爲這君子鏡是一個有什麼心思都掛在臉上的人,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蠢如鹿豕。
當朝皇上還健在,他竟衝口而出,“她要管理這大晉國”。
剛剛鳳七七可是說,君子鏡幫着皇上治理國家,卻是兩種意思。
鳳七七將目光挪到了君莫黎的臉上,稍稍地挑了一下眉,脣角之上的冷笑,漸漸地變得濃郁了起來。
隨着君子鏡的話落,雅間之中已經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在場的所有人,齊齊地將目光投向了君子鏡。
可偏偏的君子鏡還沒有發現自個兒剛剛說錯了話,倘若這話被皇上聽了去,只怕會以爲君子鏡想要有異心啊!
鳳七七卻不想再去例會君子鏡,端起了桌案之上的白玉酒杯,自顧自地飲了起來。
君子鏡的面色陰沉,本是一張好看的臉上乍青乍白的,他深深地蹙了蹙眉,將手搭在了桌子上,他勃然大怒,喝罵道:“小小刁民,還不趕緊給本王跪下認錯!”
君楚悠見雅間當中氣氛有變,而且君子鏡並沒有聽出鳳七七話中有話,爲了打個圓場,他站了起來,扯了扯君子鏡的衣袖。
“大王兄。”君楚悠輕喚了一聲,朝着他招了招手,然後湊到了他的耳畔說了些什麼。
頓時,君子鏡的面色變得更加精彩,似乎彆着雅間當中的金國佳麗更爲好看。
鳳七七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尖尖的下巴,笑吟吟地看向了身邊的君莫黎,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彷彿是在對君莫黎說,你瞧吧,我絕不會吃虧的。
君莫黎彷彿沒有看見鳳七七的目光似的,臉上依舊是一片雲淡風輕,彷彿剛剛沒有瞧見她所表現出來的那一幕。
他垂下了睫眸,看着他瑩白頎長的手,轉動着拇指上佩戴着的白玉扳指,只不過,他的雙眸之中瀲灩晴光,脣角在衆人不易察覺之時,微微地扯出了一抹邪魅的淺笑。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眸光涼薄淡然。
“噗咚。”
君子鏡跌坐在了椅子上,身體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力氣似的,原是瞪大的雙眸木訥空洞,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君亭樊將目光落在了鳳七七的身上,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眼前的這個小公子,雖然身體單薄,但卻心思縝密,端是這麼一句,便讓君子鏡失了神,看來,在君楚悠身邊的這個名喚鳳七的男子,絕非等閒之人。
難不成,他是君楚悠的謀士?!
君亭樊眸光在鳳七七的身上掃了掃,他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可是卻又想不起來。
他側目瞥了一眼君楚悠問:“六弟,這鳳七……”
君楚悠笑了笑,端起了白玉酒杯,打了個哈哈,說道:“二哥,鳳七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可別打她什麼心思。”
君楚悠雖然是表面上看似玩世不恭,卻也對此道深知。
鳳七七擡起了睫眸,看了一眼君楚悠,輕輕地點了點頭,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她剛剛展現出來的這一手,已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若是此時此刻,鳳七七再多言的話,只怕會讓人瞧出什麼端倪來,倒不如見好就收,這個時候收了手。
她朝着君楚悠點頭,一來是微感激他剛剛掩飾着自己的身份,二來對君楚悠剛剛說話,斷了所有人的心思表示感謝。
君楚悠是心思玲瓏之人,他臉上的笑容極爲溫和,他端着白玉酒杯,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了鳳七七的身邊,笑着說:“小七啊,你剛剛可是說笑了,安王府的後院又怎麼會起火呢。”
他將手中的白玉酒杯遞給了鳳七七,又道:“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道,安王妃搭理王府極爲周全,深得皇后的心思。”
鳳七七頷了頷首,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薄的笑,聽見了君楚悠的話,便知道他剛剛讀懂了自己眼中的意思。
鳳七七是一個知道審時度勢之人,知道見好就收,當即便開了口,莞爾道:“我也早有耳聞,只不過安王殿下剛剛多心了。”
君子鏡蹙了蹙眉,緩緩地擡起了眼皮兒,冷冷地剜了一眼鳳七七,冷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這件事,也算是這樣打了馬虎眼,糊弄了過去。
君楚悠朝着坐在了君子鏡身邊的美人兒努了努下巴,青樓之中的女子,哪個不是人精似的,連忙給君子鏡斟酒。
君楚悠輕呼了一口氣,俯身在鳳七七的耳畔輕聲地說道:“你這丫頭,還真是膽大。”
“呵呵。”鳳七七擡起了眉梢,淡淡地笑了笑。
君莫黎眸光凝視着鳳七七,微微地眯了眯雙眸,待君楚悠回到了自個兒的位子時,他方纔壓低了聲音,在鳳七七的耳畔耳語道:“你真是不知死活,若是剛剛大王兄繼續恐嚇,你的小命今兒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鳳七七笑了笑,拿着白玉酒杯,輕輕地撞了一下君莫黎面前空置的酒杯,淡淡地說:“這不是有你在嘛,我相信,你絕對不會看着我去死的。”
“呵!”君莫黎冷笑,“本王纔會救你這不知死活之人。”
“刀子嘴豆腐心。”鳳七七瞥了君莫黎一眼,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君臨烈剛剛聽聞鳳七七出口頂撞了君子鏡,將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他不曾想,她爲何會提君莫黎出頭,更不知道是誰給鳳七七這麼大的膽子。
他擡手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舒展了眉頭,和身邊的君夙羽對飲了起來,可是一雙狹長的鳳眼,卻始終隨着鳳七七的一舉一動而牽絆。
原是一衆王爺相聚,卻被鳳七七的一句話掃了興致,正常下來,君子鏡就像是飲了啞藥似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鳳七七倒是逍遙快活,佯裝男子調戲起身邊的金國美人兒夜鶯來。
這夜鶯倒也是能夠看出來事兒的人,每每瞧見了鳳七七杯中酒喝完,她便爲鳳七七斟滿酒。
“啪嗒。”
君子鏡將手中的筷子擲在了桌案上,他擡起了一張緊繃的臉,冷聲冷氣地說道:“時間不早,你們王嫂身懷有孕,本王要先行回王府了。”
說着,他直接站了起來,在衆人的目光之下,君子鏡直接走出了雅間之中。
這時,雅間當中的氣氛,稍稍地好了起來,有君楚悠這個開心果在場,又怎麼會不熱鬧。
君楚悠一會兒跟歌女唱小曲,一會兒又跑去吹笛子伴奏,忙得是不亦樂乎啊。
鳳七七笑吟吟地飲酒調戲着夜鶯,君莫黎依舊是緊繃着一張冰塊臉,君夙羽時不時地看上兩樣鳳七七,然後和君臨烈飲酒作樂,可雙方卻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君臨烈中懊喪,怎麼每每在看見了鳳七七之時,心中卻總是有異樣的感覺。
而君夙羽因爲早就已經試穿了鳳七七的身份,對這個幫過自己,剛剛又幫了君莫黎的未來黎王妃心生好奇。
君亭樊雖是飲酒,可眸光總是時不時地打量着鳳七七,他思慮着,若他當真是個謀士,或許授予麾下,指不定將來會派上用場。
一場皇子們的宴會,卻是各個各懷心思,唯有鳳七七,卻是認真地調戲着金國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