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間的神色複雜而遼遠,如煙水迷濛的河面,看不到盡頭,“公主,走之前,長老不是給了你一個錦囊嗎?打開看看,不然我們是無法進入林子的,這陰氣太重。”亦歌嚴肅說。
雪櫻從衣兜裡取出了一個繡着大漠神鷹圖騰的錦囊。
蕭幕立即拿出錦囊裡的一封信,鄭重其事的念着,“荊棘林充滿了陰氣與毒氣,如果你們孤身進入,定會身中奇毒。你們要將自己左手食指割破,一起滴一滴血到錦囊裡的金符上,金符遇血會散發金光,那些炙熱的光束會爲你們化解林中的陰毒之氣。還有,荊棘林裡生長着一顆妖樹,株桬欏樹,它是靠着汲取血液而生長的,那棵樹有着極其美麗的枝葉,你們千萬別觸碰到那些看似美麗的樹葉,它們會像鷹爪一樣纏住你們,汲取你們血液的。
“另外,你們一定要記住要用手中的劍斬斷林中茂密的荊棘,不然你們是無法穿越森林的,拔出劍之後,將錦囊中的一瓶藥水灑到劍身上,藥水會稀釋荊棘的劇毒。”
“公主,長老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不是說沒有人來過荊棘林嗎?”
雪櫻沉思片刻,“可能是彌爾教皇給長老的提示吧,先別想這個了,進入林子要緊。”
隨後,三人一起割破了食指,將血滴入了金符中,瞬間,光芒萬丈,那耀人的金光撲散整座林子,在金光的照映中,林裡的陰暗之氣開始從四方漫漫升騰,在空中逐漸消逝。
確定無礙後,他們進入了林子。黑幕濃重,一片寂靜黑暗,藉助着劍光,三人揮劍一路斬斷了衆多的荊棘。那些地獄灌木叢在被硬生生的斬斷後竟流出了殷紅的液體,林中頓時遍是紅色,烈焰撲騰,乍起的熱流讓他們的身體好似躺在火焰焚燒之中。
荊棘蕭蕭而落,發出徹耳不絕的響聲,彷彿是地獄邪靈帶着譏諷的咆哮。厲風也在林梢呼嘯來去,凌厲縱橫毫不間歇。
他和他眉頭緊蹙,緊張而擔憂,彷彿一場大難已經迫在眉睫。在目睹場場殺戮後,他堅定了繼續跋涉的決心,“亦歌,你保護公主,我走前面去斬斷這該死的荊棘。”
他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你確定?還是讓我去斬出一條血路來吧。”
蕭幕將劍揮向半空,“哼,別瞧不起我,行不行?你傷剛好,別逞強了。”
說着,蕭幕就以驚人的速度衝在了前方,他手中的劍在狂舞着,劍起劍落之間氣勢磅礴,劍尖和荊棘碰撞,彷彿可以聽到某種隱秘尖銳的聲音。
他臉色沉鬱,因爲不小心被帶血的荊棘割破的傷口開始遍佈全身,甚至肌膚也變成了青紫色,可他仍然極力掩飾着身體裡的劇痛,爲身後的兩人殺出了一條實至名歸的血路。
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是那麼疲倦,而他還必須託着疲憊到極點的身體繼續拼下去,因爲他明白,他唯一的選擇只有前進,而不是後退。
經過一路與荊棘血腥的拼殺,他們終於繞到了林子的出口,可立在出口前面的正是一顆足以遮天蔽日的妖樹。千萬黑色樹枝藤蔓潮溼交織,藍色的葉片上佈滿了分叉的細脈,錯落有致。光禿禿的枝椏上,在夜晚會綻放大朵白色孤立的光,那花的形狀就宛如一個個猙獰的頭骨,令人毛骨悚然。
龐大的妖樹吞沒了所有曙光,深夜的霧靄裡有凍得滲透到骨頭裡的寒氣,三人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與之前炙熱的荊棘林相比,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讓人無法適應。
忽地,粗大厚實的樹幹裡傳出了一聲似有似無的笑,那笑穿越厲風,迴盪在整座林子中。
亦歌謹慎的拔劍,“誰,是誰在笑?”
樹裡的聲音再次傳出,“一羣俗世庸人,也敢會見我樹妖,看來,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吧。如果你們現在反悔,乖乖的給我滾回去,或許我還能大發慈悲,放你們一條生路。不然,你們就只有死在這荒無人煙的荊棘林了,我都替你們惋惜啊。”
蕭幕不服氣了,“妖怪,你很哆嗦耶,說話不會簡單一點啊,你直接告訴我這裡是你的地盤,不就完了嗎?不過,我再告訴你一句:今兒個,你的地盤,我做主。想擋我們去路,下下下輩子吧。”
“好輕狂的小子。”隨着話音的落下,那些漆黑溼漉漉的樹枝突然柔軟的披散了下來,宛如彎彎下垂的柳葉。白色的藤蔓和黑色的樹枝蜿蜒着交織在一起,帶着憤怒的咆哮,纏向了蕭幕。
他反應也不差,急速拔劍,向呼嘯而來的藤蔓厲聲斬去。然而,劍身一接觸到詭異的藤蔓,就如置於翻滾的岩漿之中,發出閃電雷鳴般的火光,最後錚然落地。
他也迅速被千萬枝條死死纏住,一片片藍色可人的樹葉似乎也嗅到了令它們膨脹的血腥味兒,竟一齊轉動葉身,湊到了蕭幕的心臟,如此的一舉一動卻有着山洪爆發一般的喧鬧,夾雜着興奮的喘息。
蕭幕胸前黑色細密的傷痕開始一道道突兀起來,他的臉色也隨之蒼白下去,血從嘴角一絲絲的沁出,但他仍然掛着從容而坦蕩的笑,“呵呵,妖怪,你不過也就只有這點本事嘛,我還以爲你很強呢,真是讓我大失所望。”
他的話顯然更加激怒了樹妖,那些纏繞在他周身的藤蔓眨眼間變得更爲而粗壯了,它們死死的勒住蕭幕,甚至讓他連呼吸的機會都沒有。
一旁的亦歌奮力揮劍想斬斷纏住蕭幕的藤蔓,可直到筋疲力盡之後也沒有斬斷一根蜿蜒的粗藤。
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拼命,蕭幕也是失去了理智,“亦歌,別費勁兒了,沒用的。看來,我真得命喪此地了。長老也是,啥都告訴我們了,就是不肯告訴我們對付這妖怪的法子,太沒義氣了。”
這時,站在一旁的雪櫻身形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妙計,向亦歌附耳低聲說,“搖動你腰間的銅鈴,那是幻月城聖物,有降妖除魔的作用。這就是長老爲什麼讓孩子們送你們銅鈴的原因,他是在暗示我們。”
一語之後,大汗涔涔的亦歌笑了,嘶啞道,“大導演,等我們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玩玩魔獸,說不準,憑你我高人一等的智商還能成爲職業玩家,參加WCG呢。”
蕭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亦歌是在分散樹妖的注意力,氣氛的吼着,“喂,你也太不講情意了吧。我都這樣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很雷人耶。我本來超挺你的,現在對你的印象分是大大減低了哦。”
趁着蕭幕自顧自講話之時,亦歌順勢取下了腰間掛着的銅鈴,狂風暴雨似的搖着。頓時,從銅鈴細小的縫隙中飄出了屢屢紅色的煙霧,它們飄浮在空中,彷彿是柔柔軟軟的紅色蒲公英。
那絲絲縷縷的煙霧裡有長老設下的降妖咒,煙霧盤旋在樹妖的四周,銅鈴搖的越響,降妖咒的威力就越大。沒多久,藏在大樹中的樹妖就被降妖咒折磨的發出了震怒大地的憤憤吼聲。那慘烈的咆哮夾雜着難以忍耐的疼痛。
最終,樹妖被制服了,千千萬萬的藤蔓開始以驚人的速度縮回,正瞅着汲取蕭幕血液的藍色樹葉也無聲地的凋落了,在悄然流動的風中零落成泥。
蕭幕隨之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一陣難以言表的疼痛,從腹部發散開去,直至全身。那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天地所散發出來的苦澀之味,
亦歌一臉的驚慌,“哥們兒,好好把?撐着點啊,雪櫻已經去找藥了。”
他笨重的擡起手,捶了捶胸口,“當然啦,我蕭幕是何等人物啊,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就被打敗呢?你扶我起來吧,我自己能走。”
亦歌提高了分貝,“你確定?這可不是你逞能的時候,你好歹也是我們三人行的主力隊員,你倒了,我們就沒轍了。”
“小子,別學我說話,不然揍你。”
“哎呀,鼎鼎大名的蕭大導演也要大義滅親呀,敢打師傅了哦,好歹你的劍法也是我教得吧,你的命也是我救的吧,人,要學會感恩,明白不?”
“哆嗦,快扶我起來啦。”
過了一會兒,雪櫻從馬背上取下藥箱,找到了幻月城特製的靈藥,遞給正站起身的蕭幕,“蕭公子,這時冰靈丹,它有調節氣息,止血化瘀的奇效。”
他接過藥丸,直接丟進了嘴裡,“公主,這藥挺清涼的,感覺不錯。”
“好了,我們繼續趕路吧,這離碧月湖也不遠了。”亦歌說。
“好,繼續向長征的終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