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一晃整整三年過去了。
雨晴坐在綠草坡上,給孩子們講故事。
一個孩子擡起頭眨眨眼問:“阿母,後來,小猴子找到家了嗎?”
雨晴道:“他呀,後來找到了另外一個山頭,交了很多好朋友,成了新的山大王。”
這時,烈風悄悄來了,微笑着坐到了雨晴的身邊。
孩子們一個個陸續跑開了。
雨晴皺眉道:“你身上的陰氣越來越重了,孩子們都不敢靠近你了。”
烈風道:“是嗎?這陰極大法,確實有它的壞處。”
雨晴嘆道:“可不可以不再修了?”
烈風道:“欲得長生,哪有不付出代價的?”
雨晴幽幽道:“長生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烈風道:“天下哪有人不喜歡長生的?”
烈風又道:“一會兒我要陪青鸞到鎮上給孩子們買些藥。”
雨晴道:“錦繡鎮上還有人嗎?怕是周圍的村鎮,也都荒了吧。“
烈風道:“是去稍遠的琉璃鎮。”
雨晴道:“去吧,快去快回。”
兩個時辰以後,青鸞與烈風回來了。青鸞興高采烈,懷中抱着個白羽鴿子歡喜道:“大嫂,你看,我救了只白鴿!它翅膀受傷了,飛不起來了。”
雨晴抱過白鴿,細細打量,不覺又驚又喜,因爲這個白鴿不是普通的鴿子,而是經過玉華門專門訓練用來傳遞消息的白信鴿!
“我來給它療傷吧。”雨晴說道。
“好啊,”青鸞道:“待它傷好了,再給它找個小娘子!”
晚上回到屋內,雨晴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提筆用小字給師傅貞芝道人寫了一封信,信中交代了烈風在懸崖峭壁上的藏身之處與無憂谷的情況,還有窮奇與烈風的種種。
一個月後,雨晴對烈風說道:“我也要去琉璃鎮上逛一逛,好久沒有出去了,已經快忘記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了。”
烈風道:“好,難得你今天有興致。”
雨晴對青鸞說道:“青鸞,我們把鴿子放飛讓它回家吧,它的阿翁阿母一定也很想念它。”
青鸞很是不捨,但覺得雨晴說的也有幾番道理,於是不太情願的把白鴿抱給了雨晴。
雨晴心中暗暗激動,隨烈風來到琉璃鎮上。鎮上人看到是烈風來了,驚慌失措,撒腿就跑,該回家的回家,該打烊的打烊。
烈風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他們的膽子也太小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雨晴道:“你覺得自己很慈祥嗎?”
烈風不再答話,而是拉着雨晴的手進了金飾店。金飾店老闆頓時嚇得雙腿發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烈風道:“掌櫃,我要這裡最貴的鳳釵!”
掌櫃不敢違命,哆哆嗦嗦取出了一個。
烈風小心翼翼爲雨晴插到頭上,欣賞了一番,欣然道:“好看,娘子天生麗質,帶什麼都好看。”隨後扔給掌櫃幾錠白銀,道:“掌櫃,你看夠不夠?”
掌櫃磕頭如搗蒜:“夠了,夠了。
烈風對這一切甚是滿意,道:“雨晴,咱們回家吧。成親那天,你就帶這個。”
雨晴尋個烈風不注意的機會,把書信綁在白鴿腿上,將白鴿偷偷放了,看着它朝玉華門的方向飛去,雨晴默默祈禱。
之後的幾天,雨晴一直內心忐忑,心事重重,做事常常失神,顧此失彼。
終於,雨晴等待的一天來到了。九天後的一個早上,烈風渾身是血,臉色慘白,跌跌撞撞的闖進了無憂谷,一頭栽倒在地上,一股黑煙之後烈風再次變成了小石頭的模樣。
“啊,”青鸞驚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受傷了,他受重傷了就會變成這樣。”雨晴鎮定的說道。她抱起小石頭,回到自己的木屋,輕輕將他放到牀上。
雨晴看着熟睡中的小石頭,心潮澎湃。她心頭明白,一定是白信鴿把自己的書信帶回了玉華門,是玉華門的人打傷了烈風。烈風睡在自己的牀上,睡得正格外昏沉,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以後再脫身就難了。雨晴躊躇了許久,終於拿起了一把剪刀。
青鸞突然推門進來:“大嫂,烈風哥哥怎麼樣了?”
雨忙將剪刀藏在身後:“他睡了。”
青鸞守着烈風不肯離去,哽咽抽涕道:”我知道他被迫爲窮奇做事,修了亂七八糟的邪術……這幾年他身上的陰氣越來越重……我勸過他的,可他不聽……大嫂,他不會有事吧?”
雨晴道:“不會的,慢慢就好了,讓他睡一會吧。”
見烈風睡得安詳,青鸞坐了一會兒方纔磨磨嘰嘰的回去了。
待青鸞走後,雨晴下了決心,她取出剪子,將小石頭長髮一把剪下。然後,她知道自己已破了無憂谷的結界,玉華門的人說來就來,一時心怦怦的跳了起來。
她走出去,遙望晴空,自由呼吸……
大概一兩個時辰之後,一隻白信鴿盤旋在上空,雨晴吹了聲玉華門的口哨,那白鴿便落在了雨晴的肩膀上……
隨後,雨晴聽到一個久遠的親切呼喚:“雨晴!雨晴!師妹,雨晴,是你嗎?”那是大師姐雨虹的聲音。
“我在這!”雨晴用盡渾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沒過多久,玉華門數十名弟子匆匆趕到。看到師姐雨虹與師兄雨生,雨晴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下來。
“莫哭,莫哭,”雨虹摟着雨晴道:“烈風在哪?”
雨晴指了指自己的木屋。
玉華門弟子將木屋團團包圍起來。孩子們嚇得大哭起來。
青鸞驚道:“大嫂,他們是誰?”
雨晴道,“他們都是我玉華門的弟子。”
青鸞臉色一掉,驚道:“你把仇人引到這裡來了?你背叛了烈風哥哥?結界呢,怎麼不管用了?
雨晴道:“你莫怕,我會稟告師傅,放過烈風。窮奇已經死了,以後沒人逼他再做壞事了。”
青鸞半信半疑道:“真的?”
雨虹闖進屋內,看到牀上的小石頭,疑惑道:“烈風人呢?”
雨晴道:“這小孩子就是,烈風練了邪術,受傷時會返老還童。”
雨山道:“這邪術果然稀奇!”
烈風突然醒了,看看衆人,又看看雨晴,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烈風問雨晴:“是你出賣了我?”
雨晴輕咬嘴脣道:“我只是想回家。”
雨虹猛的一劍,刺中了烈風的心窩!
“師姐,他不是壞人!”雨晴抱住了烈風,護在他的身上。青鸞也哭着撲了上來。
雨虹道:“你知道他喝了多少童男童女的血!殘害了多少附近的老百姓!他是窮奇的爪牙,搞得這方圓百里民不聊生!他不是壞人?雨晴,你在這谷中待傻了吧。”
雨晴道:“他是被窮奇逼的!”
雨山道:“他爲救兇魔窮奇,殺了咱們玉華門很多弟子,他已無藥可救,簡直罪大惡極!”
烈風的嘴角淌出血來,他望向一個個玉華門弟子們的臉,冷冷道:“來生,我會回來的,火燒玉華門,水淹玉華門,不讓你們玉華門有一日的安寧。”
“雨晴,快殺了他!不能留此人性命!”雨虹喊道,扔給雨晴一把匕首!
“師姐!”
“雨晴!”
“師姐,我下不了手。”雨晴痛苦道。
“雨晴!你還想回玉華門嗎?莫非要讓師傅親自來逼你動手?!”大師姐厲聲呵斥道。
烈風望向雨晴,雨晴也望向石頭。烈風一字一頓道:“你、會、嗎?”
雨晴渾身顫抖起來,突然心一橫,把匕首直插入烈風的心窩,只剩刀柄!
青鸞驚聲尖叫起來。
“你,還是,不愛我。”烈風慘笑道。
“來生,我會回來找你的……”烈風吃力說道,慢慢合上了眼睛。
啊……青鸞抱起烈風的屍體,衝出玉華門弟子們的包圍圈,突然化身一隻神鳥直衝雲霄。
“雨晴,你的心好狠!你背叛了烈風哥哥!我恨你!我會回來找你報仇的!”青鸞扔下一句話,飛走了。
這三年,雨晴夢寐以求的,就是脫離烈風,重返玉華門。可到了眼前,卻不知爲何竟心如刀割,對無憂谷昔日歡樂生出無限眷戀。雨晴的淚,終於不爭氣的撲簌簌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