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紀靈原本失落無比的心情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消散,猛地擡頭看向浮易,訝然道,“你知道他們在哪兒?”
“恩。”浮易淡淡地點了點頭,心裡卻爲白紀靈的恢復能力暗暗的詫異了一下。
“那他們在哪裡?有沒有事?”白紀靈激動的湊前一步,本能的擡手想要去抓浮易的衣角,卻又彷彿忽然被電擊到一般,瞬間清醒的縮回手。
浮易看着她這一系列連貫的舉動,眉頭不禁蹙了一蹙,卻又被她焦急的神色給消去了心底的不悅,可一時又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邁着步子向衚衕外走去。
眼見浮易要走,以爲他的傲嬌心理又開始作祟,白紀靈急着上前一步,脫口道,“等一下,你先告訴我他們在哪裡行不?”
“想見他們就跟着我走。”這女人的反應怎麼就這麼遲鈍呢?
白紀靈微微一怔,愣在原地遲疑了幾秒,便快步追了上去,想起他方纔猶在爲難的表情,心中卻略有不安,難道十二和許臨清真的做出什麼不軌之事,所以讓浮易一時不知怎麼說出口?
浮易靜靜地在前面引路,聽着身後平穩的步伐聲,心裡在這一刻彷彿找回了久違的寧靜。
兩人從相識到現在,似乎一直都在你追我躲中度過,她見到自己時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遠遠地躲開,就算是不小心正面撞見了,她的眼底也滿是想要逃跑的神色,這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自然反應,不管他如何做到儘量放鬆氣氛,她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如此。
此時這種安寧的氣氛搭配上身後若有似無的腳步聲,竟讓他原本波動的產生一片不太真實的寧靜。如果這條路能一直通往前方,那他倒是很樂意一直走下去,只是不知道後面那隻方纔被驚到。此時似乎有點全神戒備過於緊張的小黑雞,會不會破壞這個氣氛了。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真正維持住這份和諧?
浮易被自己心裡突然產生的這個想法給驚了一下,腳步下意識的微微一頓,緊跟在他身後的白紀靈也不禁停下了腳步,本能的擡頭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建築物,才又扭過頭,疑惑的盯着浮易。“到了?”
浮易扭過頭,用一種看稀有生物的眼神看着她,那神色卻又好似能夠穿透她看向更遠的地方,彷彿在沉思着什麼。薄脣微抿,良久都沒有說話。
白紀靈被他盯得渾身發毛,腳步下意識的後退,全神戒備,低聲問道。“怎,怎麼了?”
浮易似乎依舊沒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整個人好像已經神遊到了另一個境界裡去了,良久,他才收回有些散渙的視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怪人……”白紀靈小聲嘟囔了一句,再次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挺拔的身影,這個人,連背影都是如此的華麗耀目,恍惚之中竟讓她有一種錯覺,那只是個虛幻的背影,因爲太過於華麗唯美,才總是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他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只要眨眼功夫,就會轉眼即逝,這也是她爲何明知他的心意,卻一直想要躲避的原因之一。
有些東西,得不到的,往往才能保持着這份神秘和美好,倘若她真的接納了他,那帶給自己的,只不過是無盡的患得患失,和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差異。
浮易走的路徑雖不算偏僻,卻總能恰到好處的避開人羣,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碎石小道上,這還是他們自相識以來最爲安靜的一次接觸了,月亮高掛,銀白色的月光盈盈灑灑的飄落在兩人身上,難得的和諧。
白紀靈跟緊了浮易的步伐,好像生怕一不小心他會不見了似的,這還是化作人形以來第一次走這麼長的路,前世就不怎麼愛運動的她,已經有些開始喘了。
就在她開始懷疑浮易是不是在有心捉弄自己之時,他卻突然停在了一件破廟門前不動了。
白紀靈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浮易卻回頭對她使了個噤聲的眼神,然後快速的幫兩人都隱了形,才邁步走了進去。
而白紀靈卻站在門口有些猶豫不決,這破廟,這場景,這月色,妖精與書生,這場景總是會讓人不禁聯想起一些春宮圖裡令人熱血沸騰的畫面,他們就這麼隱了形堂而皇之的走進去,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
白紀靈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猛地搖了搖頭,在心中暗罵自己的浮想聯翩,十二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想到此,她才微微舒了口氣,看了眼已經走到廟堂門口的浮易,他也正看着她,眉頭微微蹙起,扭頭向廟堂內遞了個眼神,她略略沉吟之後,還是疾步走了上去,站在廟堂前向內張望。
廟堂中央,十二那一襲素淨的白衣很快引起了白紀靈的注意,此時的她正席地而坐,而躺在她腿上的,赫然正是同樣消失了數日的許臨清!
十二斂着眸,從白紀靈的角度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只是她的一舉一動卻都被盡收眼底,她緩緩地擡手,將自己落在許臨清臉頰的青絲撩去一旁,手指在空中停留了數秒,才遲緩的撫上他的面頰,他的眼眸幽閉,並沒有被十二這個曖昧的舉動給驚醒。
廟堂外的白紀靈則是看得驚心動魄,十二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個錘子再不斷敲打着她的腦門!
以往那個冷漠寡言的十二,此時竟然會主動對一個男人動手動腳!舉止之間溫情乍見!這簡直是比讓她親眼目睹小青吞大象還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承受能力受到了打擊之後的白紀靈用還有些訝異的眼神掃向浮易,而他卻是一臉的平靜,彷彿眼前的曖昧氣氛絲毫與他無關(好像本來也就跟他沒什麼關係),靜靜地回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平淡,卻又好像在對她說些什麼,可又表達不明確,想等着她自己去發現。
白紀靈被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愣了一下,頃刻,彷彿恍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扭過頭再次看向許臨清,緊接着整張臉從驚疑變成了難以置信!
躺在十二腿上的許臨清,外表上看來似是睡得安詳沉靜,然,他卻是已經沒有呼吸了的!
大腦接受到這一訊號的白紀靈思考能力有一瞬間的當機……
怎麼會?許臨清……死了?怎麼會這麼突然!現在的許臨清……只是一具屍體?爲什麼沒人通知碧青?!爲什麼許臨清的屍體又會躺在十二的懷裡?
一時間,白紀靈的腦海裡亂七八糟的畫面閃過,臉色也微微變得有些難看。
她先前見過許臨清,雖然只是遠遠地看了幾眼,但是可以肯定,他雖然身體消瘦些,卻絕不是那種病怏怏的身子骨,怎麼會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是什麼時候死的?十二坐在這裡抱着她多久了?
一連串的疑惑飄出,使得白紀靈胸口堵得發慌,良久的驚愕之後,才恍然想起自己身旁還站着一個似乎永遠都是無所不知的人,猛然轉頭看向她,用眼神祈求着答案。
“他是被打死的。”浮易用心術簡短回答了她最爲關鍵的一個問題。
早已將心理素質培養到一定境界的白紀靈在片刻之後便漸漸緩住了情緒,在聽到浮易給予的這個回答之後,雖然仍舊有些驚訝,但卻是在她料想之內的,所以沒有失聲說出口,而是繼續用眼神詢問他答案,可視線總是不自覺的略帶擔憂的看向十二的方向。
浮易側目看了看她略顯難看的神色,脣角微微觸動了一下,終於忍不住用心術告訴了她自己所知道實情。
“這個書生科考的成績被人頂替了,對方擔心他惹出事端,就殺人滅口了。”
事情始末是這樣的。
兩日天正是放榜的日子,許臨清在家裡安置好碧青後就出去查榜了,可是在科考榜單上卻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再三確認之下,就四下打聽,找到了當初監考他的考官想詢問原因。
監考官知道許臨清只是一個窮酸書生,甚至連敷衍的功夫都沒做,就一口咬定他根本就沒有參加本次科考,許臨清一時氣不過,與監考官有了口角上的摩擦,爭執不過的監考官就命人將其打了一通。
許臨清雖是一個讀書人,性子卻很剛烈,這種憋屈事自然是咽不下的,大怒之下就跑去衙門告狀,結果衙門那裡不但不接他的案子,還把他轟出堂外羞辱了一通,並方言科考乃是國家之事,絕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分明是他有意擾亂公堂。
許臨清氣不過,便四處尋找可以伸冤的地方,幾乎整個京城能被他摸到的官差的住宅他都跑了一遍,真正的幕後黑手怕他這樣的鬧法會讓事蹟敗露,就在背後動了手腳,派了幾個人把他打死了。
好吧,我承認,許臨清這個角色從出現的那刻起,就註定是個炮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