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紀靈胡思亂想之際,原本碧藍的上空忽然變得灰暗,烏雲越來越密集,雷電閃現卻隱而不發,整個偌大的廣場周圍似乎都在被一股隱暗的力量拉扯着。
周圍的人隱隱變得有些焦躁不安起來,經歷過五百年前那場浩劫的白紀靈瞬時就明白過來這是道法!而且施法人的法力絕對不比當年那個拿着血影的道士低。
思定,白紀靈面露焦急之色,看向一直站在身旁一言不發的浮易,剛想開口,浮易卻擡手壓了壓,示意她暫時不要說話,眼下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個是非之地,而這個道士顯然是直奔着羽青來的,既然如此,何不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
見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白紀靈也只得怏怏的挨着他站定,感受着周圍越來越濃烈的道家法陣,或許浮易已經淡淡抹去了那段回憶,畢竟已經過了五百年,可是她不一樣,她只是沉睡了五百年,卻並沒有經歷這五百年的改變,藍靈山莊的毀滅對於她來說只是一覺之前的景象,回憶如洶涌的洪水般衝擊着她,下意識的讓她攥緊了衣角。
“看來我師父六百年前沒有連你一起收了真是一大失策。”
頭頂悠悠揚揚的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緊接着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竟從側後方飛來,款款停在了舞臺中央的側方半空中,手裡拿着的赫然是那把五百年前曾經出現在藍靈山莊的血影!
所有人遁聲望去,白紀靈也下意識的回頭,這一看之下不禁怔住,胸口彷彿響起了一道悶雷,震得的她全身微微的顫抖,腦海中盤旋起過往的許多情景,這個聲音曾經在她午夜夢迴時多少次的響起。她還是小黑雞的時候,他第一個出現給了她一絲絲溫暖,第一次給她吃的。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甚至是他臨死前那悽婉的笑容,至今都讓她歷歷在目。
浮易以爲她是看到了血影反射性害怕的顫抖,便擡手放在她肩上輕輕拍打,試圖給予她一點安慰。
臺上的十一見狀脣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冷冷道,“你果然還是沒有方隱那個老道士沉得住氣,真不明白當年他耗盡千年的道行就爲救你一命爲的是什麼?”
“爲了懲治欲孽!”言畢。他掌心微微合上,血影發着幽幽紅光立於他胸前,嘴中默唸了幾句,劍身出鞘。正欲攻向十三時,那個站在舞臺上一直被忽略的新郎卻突然衝到十三面前,嘶聲吶喊,“師兄!你不能殺了小青!她是我的妻子!”說罷,他緩緩摘掉面罩。露出一張略顯可愛的娃娃臉,雖沒有什麼男人氣魄,倒也算是一個美男,只是長得過於漂亮了一些。
道士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隨即快速抹去。盯着臺上的慕雲冷冷喝道,“你已經不是我師弟了!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衆人又是一片譁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紀靈也扭頭看去,一看之下頓時愣住,臺上那張娃娃臉與記憶中的面容漸漸重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和慕青一起帶自己回青雲觀慕雲!
慕雲叫他師兄……這麼說……那個手拿血影的人,真的是他?
望着那張棱角分明的側顏,白紀靈的一顆心彷彿被狠狠地揪緊,下意識的上前緊走幾步,試圖看清那張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容顏,此時的她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境地,不管不顧的顫抖着聲音問道,“慕……青,是你嗎?”
半空中的人聞言彷彿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般身形一抖,好在多年修煉下來的定力足夠強大,只是一下便即刻恢復了鎮定,回眸看向那個聲音的發源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着那張陌生的嬌容,似是想要將她看透。
“真的是你,你還活着……我以爲你……”白紀靈接下去的話哽咽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在那張容顏轉過來看向她的一瞬間,淚水就如打開的閘門般傾瀉而出,多年來一直壓抑在她心中的痛苦彷彿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的樣貌雖然有了些許改變,棱角更加分明,身形變得挺拔高達,眼神比以前更加的深邃,但是那五官卻並沒有太多的改變,與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容顏完全重疊。
“你是……白紀靈?”慕青英眉微微皺起,這個女人的樣貌是他從未見過的,只是她的聲音讓她如此的熟悉,她能清楚的叫出他以前的名字,她滿眼的悲傷幾乎要貫穿他的胸口,五百年來,多少個夢中都伴隨着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如今重逢相見的她再次哭得泣不成聲,讓他的記憶如打開的閘門般一發不可收拾。
“是我……”白紀靈的聲音嘶啞,接下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多少次夢裡她都看見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巧笑嫣然的告訴他‘慕青,我化成人形了你看到了嗎?’,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卻怎麼都說不出這句話,當年的他爲了救自己被方隱打傷死於非命,不管過了多少年她無法釋懷,這是她兩生在世唯一一個爲了她送命的人,對他的愧疚,思念,感謝,種種情愫夾在心中不論過了多久都無法消散。
浮易在白紀靈邁出步子的時候本能的想要攔住她,卻在她喚出那聲名字的時候頓在原地,如今看着她淚如泉涌的側顏,他的一顆心被妒意,怒氣衝撞着彷彿火燒般令他變得有些煩躁。
正在三人各懷心事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中,臺上的羽青不着痕跡的衝後方使了個眼色,白紀靈只覺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自己面前,她還來不及施法便被此人帶到了半空中。
羽青手臂微揚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抓住白紀靈的那人向後一個飛躍,跳離了幾丈開外,仔細一看,竟是那個身形佝僂的老者,白紀靈剛想施法,整個人便被籠罩在一團白色的光團裡,她本能的揮臂使出一招凌空斬,孰料卻被反彈了回來打在自己身上,這一下力道雖然不大卻也讓她捂住受傷的手臂疼得額頭冒下冷汗。
回過神的浮易在同一時間飛身躍起衝了上去,卻被那位老者攔住了去路,飛沙走石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
臺上的羽青望着白紀靈略微難看的神色,冷冷一笑,“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管你用什麼法術,這結界都會將這些力量反彈到你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