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寒想起了那天中午,米曉晨一把東西交到唐寧夏的手上,東西就從她手裡滑了下來,看起來像足了是故意的,原來是因爲根本拿不住嗎?
而拿不住是因爲……七年前爲了他自殺過。
就是這一瞬間,顧子寒清楚地感覺到心裡面劃過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就看見許慕茹的臉色倏地變白了,大驚失色地喊了聲:“寧夏,小心後面!”
顧子寒回頭看過去,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後十幾米遠處的唐寧夏的身後,站了一個持刀的男人。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就是剛纔落荒而逃的搶劫犯。
剛纔在停車場看見唐寧夏顫抖着手拿起刀子的時候,顧子寒對於要不要過去幫她曾經猶豫過,可是這一次,他沒有片刻的猶豫,邁步跑過去……
搶劫犯本來就記恨着顧子寒,此刻看見他這樣毫不猶豫地跑過來,以爲唐寧夏是他女朋友,冷冷一笑,揚起手,手中的刀對準了唐寧夏的要害……
唐寧夏在剛纔許慕茹叫了那一聲之後就轉過身來面對着搶劫犯,看不到自己身後有誰跑了過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明晃晃的刀鋒吸引了過去,她忍不住想:這東西,不久後就會插進她的體內,讓她血流如注……
靠!剛纔她要是下手快一點,那麼該血流如注的就是這個持刀的男人了!
就是這一瞬間,唐寧夏忽然不那麼感謝顧子寒的出現了。
唐寧夏就這樣一邊嫌棄着顧子寒,一邊想着待會要從哪個方向跑才能讓這個歹徒措手不及,然而還沒想清楚,歹徒就好像能窺透她的心思一樣,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手上的刀子朝着她的腹部落下來……
一般電視劇進行到這個時候,歹徒都會放幾句狠話,然後男主角就有了時間和機會忽然出現救了女主角。
事實證明唐寧夏是個悲催到了極點的女主角,她遇上的歹徒不是腦殘,別說狠話了,人家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放出來,手上的刀直接就刺向她。
就在歹徒的刀子快要刺進唐寧夏的皮肉裡那一刻,她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手臂上傳來一股拉力,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收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這個胸膛,唐寧夏靠過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被迫的,可是沒有一次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安心,還有……熟悉。
顧子寒……唐寧夏覺得自己越來越恨他了。
其實歹徒等的就是顧子寒,剛纔的所有動作都只是爲了把顧子寒吸引過來而已,和顧子寒一對一他沒把握傷得了顧子寒,但是如果顧子寒有了羈絆,就不一樣了。就像此刻,顧子寒只記得護住唐寧夏,就算他的刀刺過去,顧子寒能反應過來放開唐寧夏再閃躲,也已經來不及了……
一切就像歹徒想的那樣,顧子寒看見刀子向着唐寧夏刺過來,下意識地就抱着唐寧夏轉了個身,把唐寧夏推出去,就是那一瞬間,鋒利的刀子刺破他精緻的手工西裝,插進了他的後腰,鮮血流出來,把他黑色的西裝染成了一種暗紅的顏色……
唐寧夏捂住嘴巴,看着顧子寒的身上流出越來越多的血,把他的西裝一點一點地染紅,就像一朵妖異暗紅罌粟在夜裡徐徐盛開……
歹徒報了一箭之仇,脣角發出一聲冷笑,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唐寧夏才反應過來,心臟的地方忽然一抽,她來不及想明白心臟爲什麼會有反應,就跑上前去扶住了顧子寒,手顫抖地捂住了他的傷口,回頭看向許慕茹,想讓許慕茹打急救電話,卻看見許慕茹正在掛電話,然後朝着她點了點頭。
唐寧夏心領神會,又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回顧子寒身上。
這個時候顧子寒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唐寧夏能感覺到他的傷口在不斷地流出溫熱的鮮血,浸潤了她的掌心……
顧子寒有多痛唐寧夏都能想象得到,可是他依然是一臉漠然的表情,如果他不是要扶着車子才能站穩,唐寧夏幾乎要以爲刀子根本沒有刺到他。
看着淡定到了冷漠的程度的顧子寒,唐寧夏一直堵在心口的問題脫口而出:“你爲什麼要救我?”他不是很厭惡她嗎?不是嫌棄她髒嗎?那爲什麼還要救她?
“我欠你的。”顧子寒皺着眉頭,聲音有略顯虛弱。
唐寧夏張了張嘴,想把問題問得清楚仔細一點,可是聽見顧子寒虛弱成這樣的聲音,又把問題吞了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救護車呼嘯而來。
顧子寒試圖掙脫唐寧夏的手,說:“你走,你想要的我全部還給你。還有……”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沒有良心嗎?”唐寧夏冷冷地打斷顧子寒。
顧子寒本來是想讓唐寧夏走,不要讓他再看見她的,可是後話被唐寧夏堵了回去,同時,救護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從救護車上下來,要顧子寒躺上去,可是顧子寒皺着眉頭,遲遲不躺上去。
唐寧夏和醫護人員一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顧子寒,不過唐寧夏很快就明白過來是什麼原因,也不勸顧子寒,只是出聲催促:“躺上去啊。”
顧子寒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擔架,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看不習慣,不願意躺上去是吧?”看在顧子寒確實是個很挑剔的人,而讓他躺在擔架上確實顯得有點挫的份上,唐寧夏忍住一掌拍在他頭上的衝動,問,“顧子寒,你還要不要命了?”
顧子寒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唐寧夏,依然不爲所動。
醫護人員跑到顧子寒的背後,大概是想看看顧子寒的傷口,卻發現被唐寧夏捂住了,只好對唐寧夏說:“小姐,麻煩你的手移開一下。”
唐寧夏移開被顧子寒的鮮血染紅的手,看見了他怵目驚心的傷口,忍不住問醫護人員:“醫生,是不是很嚴重?”
“應該沒有傷到內臟。”醫護人員說,“嚴重倒不是特別嚴重,但是這位先生要是繼續這樣下去,就會很嚴重的。”
衆醫生用一種“怎麼辦”的眼神看着唐寧夏,唐寧夏只好推了推顧子寒,頭疼地說:“要麼自己躺上去,要麼我們把你敲暈擡走,自己選。”
這個時候許慕茹抄着手閒閒地走過來,涼涼地說:“顧子寒,你以爲當男主容易嗎?以爲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容易嗎?這就是代價啊!不過敲暈你我倒是很樂意代勞……”
顧子寒看了眼許慕茹,默默地閉上眼睛不情不願地躺在了擔架上。
看着擔架上的顧子寒,唐寧夏終於理解他遲遲不願意躺上來了,因爲真的很……違和。
顧子寒起碼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躺在一米九八的擔架上,其實也纔剛剛好,加上擔架那麼小,顧子寒又是一臉彆扭的表情躺上去的,還被人擡着走,他的氣場什麼的瞬間被削弱,變成了一個被迫做某些事的委屈青年。
唐寧夏忍住笑出聲來的衝動,欣賞着顧子寒那一臉的彆扭,跟着上了救護車。
一上車醫生就開始爲顧子寒清理傷口和止血,唐寧夏不用想都知道那有多痛,想看卻又不敢。
想看,是因爲顧子寒這貨終於倒下了,她想看看他受折磨的時的樣子,雖然是爲了她纔要受這樣的折磨,她還有這樣的心裡顯得有些忘恩負義。不敢看,是因爲那個傷口實在不淺,看着她都覺得腿軟。
如果不是顧子寒,那麼現在躺下去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顧子寒說得也沒有錯,這是他欠她的。
那麼從此以後,他們就可以兩清了吧?
想到這裡,唐寧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因爲終於可以擺脫顧子寒了。
跟車的醫生也長長地鬆了口氣,因爲顧子寒的傷口深是深了點,不過百分之九十沒有傷到內臟,失血雖然有點多,但情況並不是特別嚴重。
很快地,救護車開到了醫院,顧子寒被送去處理傷口,唐寧夏等在門外,撥通了秦宇哲的電話,說明了情況,讓秦宇哲幫忙通知顧子寒的家人。
“咳,通知家人這個就……”秦宇哲的語氣有些猶豫地說,“這個就不用了,在哪個醫院,你告訴我吧,我過去就可以了。”
“哦……”唐寧夏把醫院的地址告訴了秦宇哲,然後就掛了電話,雖然有點奇怪顧子寒受傷爲什麼不告訴他的家人,但是也沒有去問,畢竟……和她關係不大。
不過,唐寧夏倒是想起了顧子寒家那隻大白。這幾天顧子寒肯定要住院,那隻畜生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很孤單?她把它的藥水打破了,對它會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在唐寧夏的種種疑惑中,秦宇哲歡天喜地出現了。
沒錯,確實是歡天喜地。老闆被人刺了一刀,秦宇哲這傢伙,臉上不但沒有絲毫的擔憂,還是笑嘻嘻的,一來,他首先問的不是顧子寒的情況,而是——
“來來來,寧夏,你把當時那個情景再跟我說一遍唄。”
“……醫生說,顧子寒沒有傷到內臟,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唐寧夏覺得自己還是告訴秦宇哲這個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