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爵洛沒有立刻回答,從容不迫的拿出平板電腦,點開一張一張圖片,指了指真皮座椅上的窟窿,擡眼靜靜的看着陸雪漫。
司徒信湊過去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麼問題,不解的問道,“你拿漫漫給你的資料做文章,想說明什麼?”
淡淡的笑意在臉頰綻放,他依舊看着陸雪漫,笑而不語。
這傢伙又在暗送秋波,完全不能忍啊有木有?
氣哼哼的送給他一個白眼,司徒信湊過去,正準備說到點兒事什麼,奚落他一番,某女卻頓悟了。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洞是點三八子彈造成的。”
讚許的點點頭,榮爵洛追問道,“你還看出什麼了?”
“官方的分析報告上提到了這個彈孔,根據當時法醫的測量,子彈射入真皮座椅的深度爲3釐米。但是以點三八口徑的手搶射程來說,這個距離低於正常水平。也就是說,這枚子彈在射入座椅之前遇到了阻力。”
陸雪漫森森佩服榮爵洛的觀察能力。連環車禍的資料她能夠倒背如流,卻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
“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
晶亮的眸子閃爍着崇拜的光澤,水盈盈的目光讓司徒信深感不安,恨不能一巴掌毀了榮爵洛那張禍水般的俊臉。
陸同學,你這是什麼表情?麻煩你注意點兒影響好嗎?
爲了分散某女注意力,司徒信把一顆草莓遞到她嘴邊,卻被她伸手推開。
花擦,居然無視我的存在!你這女人要不要這麼沒良心!?
餘光掃到他不爽的表情,榮爵洛眼中閃過得意的壞笑,不緊不慢的說道,“是你提醒了我。”
“我?”
某女懵了,呆呆的看着他,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你父親、保鏢、司機都沒能逃出來,只有你母親在最後關頭被推到車外。以你父親的身份,不可能隨身攜帶利器,而後座安全帶也沒有被割斷的跡象。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陸雪漫恍然大悟,“保鏢有配搶。”
“如果那個彈孔射穿綁在你母親身上的安全帶,然後射進座椅。這似乎是彈孔深度最合理的解釋。”
安全帶與座椅之間有一定的距離。
按照他的說法,在子彈行進過程中遭遇安全帶的阻力,進而擊中座椅。這種假設能不能成立,需要從入射角度、結合力學進行驗證。
隨手拿起一張餐巾紙,司徒信簡單勾了幾筆,轉手遞給她,“這是初步運算的結果,你看看!”
榮爵洛震驚了。
這麼快?
某男得意洋洋的望着他,彷彿在說,別忘了,我可是專業的!
雖然看不懂複雜的公式推算,但是他對運算結果有疑問,“你怎麼能夠確定入射角度?”
“這就要從痕跡學和力學的角度分析了。當然了,你是一個外行,不會明白像法醫學這樣高深的學科。簡單來說,這是我的個人直覺。”
司徒信傲慢的說着,聽到最後一句,陸雪漫果斷噴了。
噗……
你不臭屁能死啊?
他滿臉黑線,哀怨的看着對面的女人,滿是怨念的咬了一口草莓。
陸同學,敢不敢不拆臺?
男閨蜜被打擊到不行,某女急忙開口,想給他挽回一丟丟面子,“他的直覺一向很準,有時候比女人的第六感還準。”
麻煩你解釋一下,比女人還準是神馬意思?
是我想歪了嗎?
“準就好。”
強忍住不笑,可榮爵洛眼底的笑意難以掩飾,幾乎讓司徒信氣歪了鼻子。
“有一點我不明白。根據我之前的猜測,保鏢和司機應該是權振霆的人,他們爲什麼要幫助我的母親脫身呢?”
司徒信並不認爲這件事很難理解。
畢竟保鏢和司機都是跟隨顧盛昌多年的親信。而且,他爲人隨和,對手下的人很好。
人都是有感情的,在危難的情況下,總會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應。
“有可能他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臨死之前良心發現,想做件好事,權當贖罪嘍!再說,他們肯幫忙,只能說明你父親的人品沒的說。”
悻悻的嘆了口氣,她爹人品再好,還不是死翹了。
“也許吧。”
“從彈孔入手,我調查了車身抖動的原因。”
榮爵洛的話讓另外兩隻眼前一亮。
“我諮詢過勞斯萊斯退休的總工程師。這個人在退休之前,專門負責車輛的出廠安全檢查。所以,可以說他是車輛性能方面的專家。”
對顧盛昌的死,他原本只停留在懷疑的階段。
在聽到陸雪漫和司徒信的分析之後,他不斷確信顧盛昌的確死於處心積慮的謀殺。
毫無疑問,權振霆是幕後推手。
爲了那場連環車禍,他步步爲營,考慮到了每一種可能性。
即使顧盛昌夫婦沒有吃下有毒的蛋糕,保鏢也會在最後關頭給他們致命一擊。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到了一切,卻漏算了人心。
“據他說,車身抖動不是高難度技術問題,只要懂車的人都明白。也就是說,車身抖動極有可能是司機造成的人爲故障。至於安全帶結釦卡死,對懂車的人來說就更不是問題了。”
從司機和保鏢入手,是司徒信拿到資料之後做的第一件事。
作爲專業人士,他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資料。榮爵洛不過是一隻菜鳥,他能查到什麼呢?
小盆友,誰讓你亂送菠菜,就別怪小哥哥心狠啦。
等着丟份兒吧!
“你查過司機和保鏢的身份嗎?”
“當然。”
“有結果嗎?”
司徒信等着看笑話,對方的反應卻讓他跌碎的了下巴。從平板中調出兩份資料,榮爵洛緩緩說道。
“司機和保鏢都姓蘇,是親兄弟。”
保鏢蘇浩是兄長,弟弟蘇明是經他介紹,纔有機會給顧盛昌開車。
他們在顧家一干就是十幾年,是顧盛昌的親信,也正是這樣一對兄弟釀成了那場車禍。
這兩個人的資料平淡無奇,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問題。
根據當年的薪水,對普通人來說,兄弟二人的收入很高,足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加之,顧盛昌爲人慷慨,他們沒有理由對僱主下手。
一時間,陸雪漫和司徒信都糊塗了。
莫非他們懷疑錯了人,車輛事故不是兄弟二人搗的鬼?
微微一笑,榮爵洛不想再賣關子,默默揭曉了答案,“蘇浩並不是家裡的長子,他和蘇明還有一個兄長蘇辰。”
司徒信不懂了,“可是資料裡沒有寫,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辰五歲的時候被被人有錢人家看上,買去家裡給孩子做陪讀。從那以後,他就跟家裡斷了聯繫。成年以後,靠着他的接濟,蘇家人才過上了好日子。爲了報答那家人的恩惠,他讓兩個弟弟先後潛伏到顧盛昌身邊,用他們的命換了顧盛昌的命。”
冷哼了一聲,他忍不住吐槽,“豈止換了顧盛昌的命,而是換了五大家族的榮華富貴!”
這世上居然有這種喪心病狂的哥哥,他怎麼捨得讓兩個弟弟給他的主子賣命?
簡直蠢到家了!
“蘇家的兩個兄弟沒有白死,蘇浩的兒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顧,現在已經是大集團的總裁助理,混的如魚得水。”
挑眉望向陸雪漫,榮爵洛輕聲問道,“你能猜出那個人是誰嗎?”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她沉浸在調查結果的震撼之中,久久回不過神兒來。
糕點師裴柏明和姓蘇的人知道顧家慘案的內情,作爲絕無僅有的兩名知情人,他們願意說出真相嗎?
一旦他們說了實話,又會不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即便如此,那又怎樣?這件事她會追查到底,絕不會因爲某個人而放棄!
他們都懂了,司徒信卻懵了。
這什麼情況?完全把我當空氣啊有木有?
陸同學,你要不要這麼喜新厭舊,人家的心都碎成渣了!
談完了正事兒,榮爵洛起身走進了廚房,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看到某女額頭的創可貼,他立刻緊張起來。
上次權慕天半夜出現,她就進了醫院。自己三天不在,莫非他又去搗亂了?
“你的頭怎麼弄的?那個混球又欺負你了?”
推開他的手,陸雪漫用髮絲遮住創可貼,嘟着嘴說道,“衛生間水管爆了,把樓下都給淹了。下面的人找上門來,那個男的推了我一把,我沒站穩,撞在牆上了。”
居然對孕婦動手!?沒人性啊!
水管爆裂是裝修質量問題,跟陸雪漫沒有半毛錢關係。
樓下的男人敢對她動手,那就別想在海都混下去了。房子淹了是輕的,看我怎麼收拾他!
“沒去醫院看看?”
“只是皮外傷,過兩天結痂了就沒事了。”
礙於沒有外人在場,她湊到司徒信身邊,神秘兮兮的說道,“你聽說過黑桃幫嗎?”
他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驚人的消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某男謹慎的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
藉着壁爐的光亮,陸雪漫察覺到他的不自在,緊接着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黑桃幫的幫主黑桃k懸賞一千萬美金買權慕天的命。他中彈住院的和電梯裡的襲擊都是他的手下做的。八年前,黑桃幫被歐陽川一舉端掉,從那之後便銷聲匿跡。大家都以爲黑桃k死了。可在不久前,他重出江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掉權慕天。”
她被繞暈了。
黑桃k的人綁走洛琳,拆散了一對有情人。按照道理,權慕天應該找他尋仇,爲什麼黑桃k要堅持跟那個男人過不去呢?
好詭異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