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籬薔薇應繽紛,輕風暗拂落紅塵。
愁問伊人今何在,忽地驚聞《相思引》。
話說那日與慕容紫楓一別,蕭逸軒一路向東,始終沒有慕容凝煙的蹤跡,當日從慕容紫楓那得到消息時,是既開心又惆悵。惆悵的是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慕容凝煙,開心的是慕容凝煙給自己留的書信,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且也表明心意,蕭逸軒知道,不只是自己在愛慕着伊人,伊人也對自己情深意重。這樣更加增添了尋找慕容凝煙的動力。
殊不知動力越足,卻離得越遠,因爲南轅北轍了。他尋遍千山萬水,不覓芳蹤,卻萬萬不曾想到,她依依不捨江南風光而裹足不前。
蕭逸軒一路上不知要把那個包了無數層的絲帕,從懷裡掏出來看多少次,每每看時,哪怕再累,也會眼放光芒,面露微笑,手指輕輕撫摸,像是在撫摸寫字的那雙手。
這一路走走停停一年多,想到慕容凝煙她們爲了躲避官兵追趕,應該不會走官道,所以沿着偏僻的小路一直追尋到邊疆,卻不見佳人身影。只得畫個弧線往回走。
也不知慕容紫楓有沒有找到慕容凝煙,現在只能回到當初與慕容紫楓約好的水雲澗會面了。
這日,趕路的蕭逸軒來到一座大山下面,見到山腳下有兩間草屋,三面環山,旁邊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泉水叮咚。房前屋後栽花種菜,院子裡左側薔薇爬滿籬笆,紅的,白的,粉的三色花朵竟相開放,右側紅花綠葉的木槿花開滿枝頭,小院雖然簡陋,卻詩情畫意,一派生機勃勃,彷彿世外桃源一般。
蕭逸軒瞬間被這迷人的小院迷住,似乎這從未見過的小院,是那麼符合慕容凝煙的氣質,洋溢着慕容凝煙的氣息,是太想慕容凝煙的緣故吧?心情莫名興奮起來。
擡眼望去,見天色已暗,方圓百里不見人煙,決定在此借宿一晚,遂將馬栓在院子裡一棵樹上。
“有人嗎?”手只在門上輕輕地拍了拍,只見用藤條綁着的柴門自己就開了。
喊了好幾聲也沒見有人迴應,環視屋內陳設雖簡陋卻很整潔。蕭逸軒又來到屋後,也沒見人,卻被菜地裡的瓜果吸引,走上前來順手摘了條黃瓜,坐到院子裡一塊大石頭上吃起來,天都黑了主人還是沒有回來。
蕭逸軒藉着月光走進屋裡,看到桌上有個酒罈,上前打開壇口,香甜的梅子酒香四溢,實在經不起誘惑,心想就嘗一口。於是,沒經過主人允許便喝了起來,清香爽口,甜而不膩,沾上一口哪裡還停得下來?
逸軒乾脆提着酒罈坐到屋外石頭上,邊喝着酒邊從懷裡掏出那個裡三層外三層包裹嚴實的絲帕來,藉着月光細細打量,輕嘆道:“煙兒,你到底去了哪裡?我好想你!”
微風徜徉,蟲兒呢喃,月色籠罩大地,星星悄悄灑滿整個天空。
朦朧中,蕭公子看見慕容凝煙在月光下微笑着,分花拂柳向他走了過來。
“山野裡更深露重,公子當心彆着了涼!”慕容凝煙溫柔地說着,並輕輕給他披了件外衣。。。
“煙兒。。逸軒終於找到你了,來,幹。。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大清早,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穿過樹叢,越過花牆,將金針般的光芒照射在蕭公子臉上,蕭逸軒被山間鳥鳴喚醒。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四處尋找慕容凝煙:“煙兒,煙兒,你在哪裡?”
回答他的只有山谷的迴音在耳邊迴盪,可是昨晚明明看到她了,人去了哪裡?再看看身上哪有披什麼衣服,只有院子裡地上斑駁的光影和一個空酒罈,方知原來只是個夢。。。
可是明明小院裡彷彿處處都有慕容凝煙的影子。。。
蕭逸軒在桌上給主人留下一錠銀子,並寫了張字條壓在酒罈下面,依然用藤條將門綁好,站在院子裡,靜靜地將院子裡的一切收進眼底,記在心裡,然後起身繼續趕路。
約好和慕容紫楓在水雲澗會面,也不知他找到慕容凝煙沒有。蕭逸軒順着那條小路很快下了山,在集市草草吃了點東西,將馬交給水雲澗的夥計,並囑咐好生照料。
剛進水雲澗便被一個動聽的聲音吸引住,聲音空靈悠遠,閉上眼睛彷彿仙女下凡,聲音這麼熟悉?慕容凝煙那晚荷花池的歌聲彷彿又在耳畔響起。
得趕緊去瞧瞧,是誰有着可與煙兒媲美的嗓音。還是男女聲對唱,正聽得入神時有人在拉扯衣袖,側頭一看,原來是雪姐:
“蕭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好久不見!這麼久你去了哪裡?”
“雪姐好久不見!,水雲澗來新人了麼,誰唱的這麼好聽?請雪姐容蕭某先睹爲快,回頭再聊!”一邊說,眼睛卻瞅着舞臺移不開,腳步機械地往前走,雪姐說的什麼已經不得而知隨風飄逝。
然而並沒有對唱,臺上只有一個人,原來是一人分飾男女兩個角色。可是女聲唱得好聽也就罷了,怎麼能把男聲也唱得如癡如醉,如訴如泣,聲音充滿磁性。遠遠看去,一襲白裙在臺上載歌載舞,簡直飄飄欲仙,美輪美奐。蕭公子心想,除了凝煙,難道還有人有如此本領?
女:情思如夢愁斷白頭
花開花落望穿多少個秋
千年等候只爲破繭重逢
一生的痛只願你爲我讀懂
女:紅顏獨憔悴臥笑桃花間
一江春水只爲你擱淺
男:把酒唱離別倦倚鴛鴦弦
用生命換永遠駐你心間
女: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圓
男:滄海桑田春去春又歸
女:緣起緣滅輪迴落凡間
天上人間醉無眠
不但聲音好聽,連詞也寫的那麼有詩意,聽得人都醉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蕭逸軒眼睛不離舞臺向前走着,好幾次踩了別人的腳,好在都被臺上人兒吸引,也沒有誰來計較,除了歌聲樂器聲,幾乎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
當蕭逸軒走到臺前時,臺上人已經唱完,正好在臺前謝幕,驚得蕭逸軒張着的口不知道合攏了,以爲自己眼花,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煙兒嗎?
相比之下,顯然,一年前的慕容凝煙還略顯單薄與青澀。
如今看她肌膚勝雪,粉腮含笑,明眸皓齒,秀雅脫俗,自有空靈之氣。顧盼之際,流露出一股清雅高貴氣質,雖身處此地,卻有如蓮花般冰清玉潔,讓人爲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縈。
找了一年多,居然就在這裡?蕭逸軒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我怎麼這麼傻呢?怎麼不想想,兩個柔弱女子,只靠雙足能行多遠?
蕭公子使勁擦了擦眼睛,再狠狠地揪了下自己的大腿,哎喲好痛!沒錯,眼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輕歌一曲敵萬金,未曾逢君暗銷魂。
秀雅脫俗伊人面,已是名動石頭城。
臺上的人,分明也察覺到這束向自己投來的呆滯目光,將他擦眼睛、揪大腿的動作盡收眼底。怎麼會是蕭公子?蕭公子,你終於找來了!慕容凝煙快步向臺前輕移金蓮,從蕭公子的眼裡已然是讀到了久違的思念,四目深情對視,已旁無他物。
慕容凝煙的內心,此刻突然有種想被蕭逸軒緊緊擁抱住的衝動。
“煙兒,真的是你嗎?我是在做夢嗎?”蕭公子略帶顫抖的聲音,將慕容凝煙拉回現實。
“蕭大哥,我是煙兒,你終於來了!”慕容凝煙極力掩飾着心中的激動,同樣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聽她吐語如珠,聲音柔美清脆,動聽之極,快將蕭公子的心融化了,真想不顧一切,將朝思暮想的人兒擁進懷裡!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這一幕被在場所有人看在眼裡,尤其是正對舞臺的李公子,今日李公子一襲白衣,除了腰間一條明黃色腰帶再別無他物,顯得超凡脫俗,和臺上的慕容凝煙相得益彰。
睿智的李公子豈看不出其中緣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早已將慕容凝煙視爲心上人,又怎能容忍其它男人對她有想法?只見平日安靜的李公子突然起身,長腿猛蹬,輕盈躍上臺去,手臂一攬便不由分說將煙兒摟在胸前。
慕容凝煙壓根沒想到,平日裡文質彬彬的李公子,會在大庭廣衆之下,突然做出如此出格之舉,還是當着蕭公子的面,這讓她難堪之極。於是二話沒說,使勁將李公子的手臂推開,可是李公子的手臂卻像是鐵臂一般,根本無法撼動。急得只得輕聲求李公子趕緊鬆開。
而李公子好似根本就沒聽見慕容凝煙的央求,不顧她在懷裡如何掙扎,緊緊擁住道:
“這位是煙兒的哥哥吧?走走,李某請公子醉雲軒一敘。”
蕭逸軒看着這突出其來的一幕,先是一愣,難道煙兒心意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