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世佑面部肌肉一抽,對方原來是看上了他的寶貝。
他也說不清楚招徠生意貓究竟是什麼做的,或是具體原理是什麼,反正這種反科學的產物,給他的酒樓生意帶來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你怎麼知道這個東西的?”
董世佑又覺得蹊蹺,他才從謝婉玲手上購買這個擺設不到一個星期,邱強就找上門,開門見山要買,顯然不可能是誤打誤撞。
“跟着我的話往下說。”
邱強聆聽着藍牙耳機中唐信的話,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去過北山寺,十年前,寺院裡的高僧親自主持過一場儀式,就是給這個東西開光,怎麼說呢,我們都是肉眼凡胎,看那東西就是個普通擺設,但它的確有非凡的功效,不是嗎?我一直派人四處尋找它的下落,昨天有朋友告訴我在你這裡看見了它,所以我就上門拜訪。董老闆,我想這個東西,之前不屬於你,你能告訴我,你怎麼得來的嗎?”
開光?!
本來對玄學就保留相信態度的董世佑瞬間好似明白了。
原來這寶貝真的有仙氣啊!
董世佑這樣一想,反而更不能賣了,不過,把來歷告知邱強,並不是難事,他也想炫耀炫耀自己慧眼如炬。
“我得到它是個巧合,原先它是在別的商鋪裡的,擁有者是個愚昧無知的商人,絲毫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好處,我花了一些小錢就買到手了,看着那人笑着數錢的樣子,我心裡覺得那人是天下最蠢的人,不過也好,這個世道,沒有愚者襯托,何來智者的高深?你說是吧?”
咖啡廳中,翻閱雜誌百無聊賴的程慕動作戛然而止,猛然擡起頭望向唐信。
董世佑的嘲笑,顯然直指唐信的母親。
探起身子,程慕就要對着唐信嘴邊的耳機話筒破口大罵,但是,滿目冷酷的唐信擡手擋住了她的嘴脣。
“邱強,攤牌。”
唐信一手擋在程慕嬌嫩雙脣前,另一手端起服務員剛剛爲他續添的咖啡,表情除了嚴肅冷酷外,再無任何色彩。
程慕撤回身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繞到唐信身邊,將他的右手用兩手握住放在腿上,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昂起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唐信,我知道你在生氣,你一定要想辦法懲罰他。”
唐信沒有任何迴應,放下咖啡,扭頭望向窗外街景。
母親不知道招徠生意貓的作用,不是她的錯。
唐信不能把秘密告訴別人,是他的錯嗎?
董世佑只不過恰逢巧合得到了招徠生意貓,千不該,萬不該,用這種嘲諷奚落的口氣來評論謝婉玲。
因爲董世佑花了錢,唐信本着互不損失的考慮,纔有了今天的行動,但是,似乎事情超過了唐信的預期,而且,他心裡的底線,已經有人逾越。
川湘酒樓,面對董世佑似乎高人一等的口氣,葉秋冷冷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做出言語回擊,那樣做,只是徒勞。
邱強眉頭輕皺,略顯不耐煩,說:“董老闆,家父時常教導我,生意場上,多個朋友多條路,如果你願意與我邱家交個朋友,那麼這件東西,請轉賣給我,這樣,一口價,一萬,怎麼樣?”
一萬?
董世佑低頭沉吟,並沒有立即回絕邱強。
他在考慮用這個東西換來邱家這個朋友,值得不值得。
思來想去,董世佑突然心底有些悲涼。
他的資本就是這一間酒樓,招徠生意貓是他的生財之寶。
如果把這東西轉賣給邱家,就算交到了邱家這個朋友,可以他的資本,能和邱家又有怎樣的生意場交集呢?
至於董家其他大人物,也輪不到董世佑來操心,該怎麼經營人脈,董家自有人去忙碌。
“我很樂意結交邱董這樣的成功人士,只不過,我家小業小,就指望這酒樓餬口,所以,不好意思,不賣。”
“兩萬。”
“這不是錢的問題。”
“三萬。”
“真不好意思。”
“五萬。”
當邱強說了五萬後,董世佑明顯感覺到了對方急切想要得到招徠生意貓的心情。
沉默片刻,董世佑再次揚起笑臉,說:“如果邱董真的很想要它,那請你轉告邱董,不如改天約個時間我和邱董當面談,如何?”
這個答覆讓邱強措手不及,一時愣住。
今天來打着父親的旗號可以瞞天過海,如果真的讓父親得知,一切就穿幫了。
在他愣神的時候,葉秋霍然起身,董世佑驚訝地看着這個年輕女孩,不知她想做什麼,而與此同時,他錯過了邱強眼中閃過的慌亂。
“無聊,我先走一步,下午我在沐然Spa會所。”
邁着優雅的步伐,葉秋頭也不回地離去,看樣子就是耐心消磨殆盡後的爆發。
“邱強,他想釣餌,敲你老爸一筆順便還和你老爸搭上關係。你可以離開了,保持風度,臨走前,你語氣緩慢地告訴他一句話。”
耳機中傳來唐信的話,讓邱強鎮定下來。
同時也明白了董世佑的目的。
站起身繫上西裝鈕釦,邱強表情略顯失落,朝董世佑伸出右手道:“董老闆的話,我會轉告家父,如果家父有空,會親自來見你,哦,對了,這件東西是從北山寺裡流出,這個消息,請你保密。”
兩手一握,邱強轉身離去,董世佑望着他的背景,心裡沒底。
店裡這個擺設是他用了三萬買來的,如果有人肯花超過三十萬,或許董世佑會考慮一下。
他可不想一輩子就守着這間酒樓,儘管年近五十,但他仍舊有雄心壯志,原始資本的積累,最重要的是快。
咖啡廳中
唐信掛斷了電話,服務員微笑着走來,提着咖啡壺詢問唐信是否還要續杯,但是唐信也報以微笑搖了搖頭。
“唐信,那個人言語侮辱乾媽,又想要敲詐我們,既然都撕破臉了,你爲什麼還要讓邱強保持風度?要我說,應該讓邱強搬出他爸出來嚇嚇他纔對。”
程慕託着腮幫側臉望着唐信,百般不解。
唐信恍若無事般,說:“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我先走一步,他們回來了,你幫我謝謝他們,今天辛苦了,告訴邱強,他如果哪天厭倦了體育,可以考慮拍電影,反正他爸有錢投資。”
說罷,唐信不待程慕挽留就結了帳,消失在了咖啡廳外的人潮中。
興民體育場
唐信坐在籃球場的長椅上,望着那些揮汗如雨來回跑動的青少年,時常有陌生人邀請唐信入夥打籃球,但他都微笑搖頭拒絕了。
日照當空,到了午時飯點,打球跑步做運動的人漸漸稀少,唐信孤獨地坐着,掏出一包來時路上買的香菸,猶豫了片刻後打開,點燃一根,久違的菸草味充斥神經。
旁邊突然坐下一人,直接從椅子上的香菸盒裡抽出一根菸,點燃,吐出個菸圈。
“哥們兒,高一下學期,你爸打了你一個耳光,你就再也沒碰過煙了吧?今天很愁嗎?我聽葉秋說了,我問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那個貓擺設?”
仍舊穿着西裝的孫道抽着香菸,似乎他也發覺自己穿上西裝的形象遠比他那身嘻哈裝扮要強不少。
唐信兩指夾着香菸,彈彈菸灰,驀然發笑。
“你幫我?”
“這不廢話嗎?”
唐信抽菸,不是消愁,而是想給自己減壓,該怎麼做,他已經有了打算。
但是這個時候,孫道出現在他身邊,給了他算是不出意料的鼓勵。
“十塊錢,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唐信輕笑道。
孫道扭過頭來,望着忽然輕鬆的唐信,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十塊錢,說:“好。你說。”
“你想找人去偷。”
唐信與他對望,結果孫道無可奈何地把十塊錢遞給他。
把錢壓在香菸盒下面,唐信淡淡道:“那種高檔酒樓,晚上有人守夜的。”
“這好辦,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孫道仍舊覺得他的想法可行。
“外面房檐角落裡有監視器,從停車場到酒樓門口一帶,都會被拍攝下來。別想了,你想找幾個小偷小摸的人去偷竊?呵呵,不要過分高估他們的業務能力,更不要指望他們被抓捕歸案後的職業操守會不把你供出去。”
唐信站起身伸個懶腰,把香菸盒,打火機,錢都塞進上衣口袋,然後打個響指,對孫道說道:“走吧,去吃飯,我請你。”
“自助烤肉行嗎?”
“十塊錢還你,各回各家自己解決溫飽。”
坐在自助烤肉店裡,唐信和孫道推杯換盞,夾起烤爐上的牛扒,唐信狼吞虎嚥,但眼中閃爍着冷酷的光芒。
董世佑,先禮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