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口袋
唐信與錢慧瑤向來無話不談，對方欲言又止的神情令他一頭霧水。
臉蛋微紅，明亮的眼眸躲躲閃閃，她像是一隻無頭蒼蠅，腦袋晃來晃去，呼吸急促地想要張口說話，卻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呃，落落大方的班長，今天突然扭扭捏捏，我不太適應，你想說什麼就說唄。”
唐信催了一句。
可錢慧瑤立刻搖頭，埋首在課本中，罕見地擺出一副無顏見人的狀態。
唐信跌破眼鏡，他似乎看見了，對方神態中蘊含的一抹羞澀？
莫名其妙。
她不想說，唐信便拋之腦後，大二第二學期的課程，他落下不少，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要考試，他聚精會神投入學業中，一邊翻着課本，一邊看看錢慧瑤的筆記，專注認真。
快十一點時，上午的課程結束，唐信和同學們打個招呼後離校。
錢慧瑤一直對唐信神色躲閃，待他離去時遙望他的背影，忽而欲哭無淚地自言自語道：“我該怎麼辦？以後還怎麼面對他？”
陽光明媚臨近午時，唐信開着凱迪拉克來到宏信新落成的公司總部，公司大樓位於郊區，對面便是已露雛形的醫藥研究基地，規模宏大，但建築物不高，相較之下，馬路對面一公里左右距離的宏信總部則顯得視覺突兀。
周邊是荒野。規劃出的區域建設出新的公司總部。主建築高達三十層，足以一覽衆小。
可畢竟是個偏僻地，起先搬來這裡時，宏信內部職員是有不少人頗有微詞，但蕭卓珊一兩句蠱惑人心的話，則壓下了內部浮躁的人心。
“公司從成立到今天，發展成長大家有目共睹，毫不誇張地說，現在公司每個人，都是公司的元老。功臣，而未來，我們將要進入一個全新的發展軌道，那時。你們每個人都將會融入公司的血液中，甚至，是公司的脊樑。”
唐信把車放好，休閒包留在車中，他兩袖清風地走入總部大樓，與不少職員一同踏入電梯中。
他站在最裡邊，身前不少男女狐疑地回頭打量他，各個驚疑不定。
這人，長得這麼像董事長？
打扮也像！
六七個職員面面相覷，可沒有人主動去詢問。生怕鬧了笑話。
萬一不是呢？
待電梯到了二十九層時，電梯裡已經只剩下唐信一人，他走出電梯後，迎面而來兩個要進電梯的經理，早在兩年前公司第一次會議時，他們就見過唐信，那個給了他們五分鐘去認識的老闆。
此刻見到，如見神鬼，兩個四十歲的男人呆若木雞，手上的文件和手機一同跌落地上。瞪大眼珠盯着唐信朝他們微微一笑後擦肩而過。
總裁辦公室內
風姿卓越的唐穎一身白色束腰連衣裙，烏髮高盤，不但看不出中年婦女的歲月痕跡，反而風韻動人。
她靜靜過目手頭上的文件，蕭卓珊坐在辦公桌對面聆聽指示。
本來。這裡是蕭卓珊的辦公室。
但因爲上一回龐不爲大鬧一場，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閒置。唐穎也不在意，自降一格便佔用了蕭卓珊的總裁辦公室，而蕭卓珊，在外面另自規劃出一片辦公區域。
唐穎看完文件後，頭也不擡說：“下個月中，榮盛按期還款32億，轉借給市政府，三個月後，榮盛要還48億，其中42億借給市政府，市政府那150億借款就全部到位，爲什麼這裡的42億計劃支出，變成了22億？”
榮盛黃金典當行是蔣俊的產業，他跟其他幾家珠寶商如何合作，不是唐信關心的，唐信只知道最簡單的事實：貨給蔣俊，錢從蔣俊那裡收。
一身職場套的蕭卓珊平靜地說道：“市政府方面說財政狀況好轉，意思是隻借130億，多出來的20億，不借了。”
唐穎聞言搖頭，氣定神閒道：“當初籤合約，對方是借150億，我們就給對方150億，多不多少不少，那是對方的問題，我們是按合約辦事，就算20億轉過去再轉回來，也是我們完成合同，免得事後糾纏不清，錢如數足額給市政府，他們嫌多，可以提前還賬。”
“那，這20億的利息？”
“也得還宏信，我們這是商業行爲，市政府怎麼了？難道就有特權？在商業合同面前，想改就改？”
蕭卓珊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替市政府省錢的想法。
華夏的國情，唐穎應該瞭解，本來賣市政府一個人情，少借二十億，就少還些利息，蔣公華這個市長上任以來度過了經濟危機，行政上沒有大刀闊斧，但至少有着立竿見影的功績，與敢作敢爲的市委書記董睿平聯手，肅清了天海官場的不良風氣，不能說杜絕隱患，起碼防微杜漸了。
眼下一切市政工程走上正軌，原先要150億的工程，查貪腐彌補了不少，便想打消20億的借款。
“小姑，嗨。”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唐信調皮地探出個腦袋，臉上洋溢着討好的微笑。
唐穎早已得知唐信未死的消息，卻纔是今天才真真切切地見到他，她臉黑如炭，對唐信那笑嘻嘻的神情視而不見。
蕭卓珊今早被告知唐信歸來的消息，起初震驚錯愕了許久，現在見到唐信，激動得站起身，脫口而出：“老闆，你真活着？”
唐信走進來，拉開門沒關，朝蕭卓珊笑道：“蕭總，我沒死，呵呵，那個我有些事想和小姑私聊，你這......”
“哦。哦。哦，那我不打擾了，你們聊，你們聊。”
蕭卓珊疾步走出，臉上也同樣洋溢着喜色。
把門關上，唐信繞到辦公桌前，看着唐穎繃着臉不搭理他的模樣，知道她在生氣，唐信撓撓頭，收起笑容嘆道：“小姑。我知道，飛機出事我沒死，應該第一時間給你們報個信，是我不對。您打我罵我都行，我絕無怨言。”
唐穎霍然起身，伸手就是要給他一個耳光。
唐信反應快，瞠目結舌地退後一步，訝然道：“真打啊？”
唐穎伸手指着他，怒不可遏道：“你站着別動，我今天要替你爸媽教訓你！”
唐信這回真站原地不動，只是閉上眼睛一副任打任怨的模樣，唐穎衝到他身前，巴掌揚起。緊繃的臉忽而複雜，眼中涌出淚珠。
半天不見有預料的耳光到來，唐信睜開一隻眼瞅瞅情況，突然發現小姑淚流滿面，他還未張口，小姑的手還是打了下來。
不過，卻沒有打在唐信的臉上，而是他的肩膀。
“你讓父母流了多少淚？你說！”
“你讓多少關心你的人傷心？你說！”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讓大人放心？”
唐穎的巴掌一下比一下輕，最後，聲音也變成了嗚咽。唐信輕輕抱住小姑，懊悔道：“小姑，我錯了，是我不對，您別哭了。我，我......”
唐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認錯外，他根本想不出任何藉口。
唐穎推開唐信，回頭從放在桌邊的手袋裡掏出塊絲帕擦擦臉，等她情緒穩定後，長嘆一聲，轉過身再次面朝唐信。
此時唐信還想再說兩句歉然的話，結果唐穎反而輕笑道：“行了，小姑再數落你，你肯定心裡不耐煩，說得重了，你說不定還嫉恨小姑呢，你來公司，肯定是爲正事。”
唐信尷尬地說道：“我的姑，您要是不解氣，我還是那句話，任打任罵，絕無怨言。”
唐穎瞪他一眼，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坐下，談正事。”
唐信耷拉着腦袋在椅子上坐下，等他坐下後，望着辦公桌對面的唐穎，情不自禁撓撓頭，感覺不對勁兒。
他是老闆呀，怎麼坐下屬的位置上了？
唐穎自然也察覺出了這位置上的門道，也不糾正，不禁莞爾。
“我來之前，是打算辦正事來着，可事到眼前，突然又不知道怎麼張口了。”
唐信坐在這椅子上不舒服，總覺得思路模糊了。
唐穎無可奈何白他一眼，站起身繞到桌前把唐信拉起來，一起朝外走，說：“行行行，你沒坐對位子，所以連話也不會說了，你呀你，現在譜挺大，走，去你的董事長辦公室，你坐那裡，就能暢所欲言了吧？讓你名正言順，呵呵呵。”
唐信本來只是感覺怪，聽了唐穎的話，驀然笑道：“還是小姑通透，你看，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坐這客人的位置，不由自主就覺得是彙報工作，那哪兒敢暢所欲言啊？嘿嘿。”
頂樓的辦公室內，唐信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原地轉了幾個圈，感覺不錯，背後的落地窗，儘管近處的風景十分荒涼，但他堅信，不久的將來，會有不同的風景出現。
“可以說正事了嗎？”
換成唐穎坐在桌後，她眼含笑意地看着在老闆椅上得瑟的唐信，作爲長輩，她其實就和唐信的父母一樣，自己的成就已然不太在乎，反而看到唐信功成名就時，更加滿足。
啪
唐信雙手扶住桌邊，笑道：“我想先知道一個情況，我究竟，有多少錢？”
唐穎眼珠一轉，笑問道：“公司的錢，還是私人的錢？”
“兩樣加起來。只要是我的，都算。”
唐穎唉聲嘆氣道：“一回來，就給我出難題，讓我好好想想。”
這些日子主持宏信大局，唐穎至少把唐信國內的產業情況摸清了，加上國外的，這筆賬在她心裡不難算清。
“宏信旗下，主要是兩個業務，第一是醫藥公司，第二是風險投資，這兩項加起來，大約四十億吧。HX國際，歐洲總部如今是空殼子，北美的生意，在上一次棒子國金融市場轉了一圈，大約有十三億美金的資產，而你私人的國外存款，本來是十億美金左右，還是棒子國金融市場掃蕩一圈後，如今有十七億美金左右。另外，加上市政府欠你的150億和榮盛未來半年交割的後續資金，算上利息加起來，大概有230億。哦，還有風雅集團的股份，你佔20%，風雅集團如今差不多價值700億，你大概有150億。好了，剩下的算術題，你可以自己算了。”
唐信聽罷，果然自己開始算。
“宏信40億，我有90%股份，那我的就是36億。HX國際30%是小姑的，10%是風雅集團的，13億美金，我大概有8億美金。”
“嗨，小姑當初就說了，公司都是你的，小姑那30%股份，小姑不要。”
唐穎打斷了唐信的話。
唐信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說：“小姑，我算有多少錢，不是要當守財奴，是你的，就是你的，小姑要是跟我算這麼清楚，有意思嗎？”
唐穎欲言又止，她本以爲唐信是急需錢，可聽他的意思，似乎不是。
唐信是要用錢，但用法是另一回事。
“哎，讓小姑把我思路打亂了。36億人民幣，8億美金，我國外還有17億美金，加上230億人民幣和風雅集團的150億人民幣。這總共是，是，差不多600億人民幣吧。”
唐信算完帳，就沉默下來，顯然在思考。
唐穎忍不住好奇，問：“你究竟要做什麼？”
唐信像是驚醒一樣擡起頭，微笑道：“幫我約董賦才，白鄴宇，陳逍，馮玥蕊，蔣俊，賀天賜，杜承嘯，劉寶丰，邱強，三天後，在公司會議室見面。”
唐穎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你把小姑當秘書了？”
唐信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剛纔脫口而出，那啥，我自己去約。”
唐穎苦笑道：“算了，小姑就給你當回秘書，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