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起來可就話長了,合算在兩年前她就和她那個同學有交往,之間的聯繫也一直沒斷。但要說真幫他們做什麼實際工作了,金月也沒那個膽子,充其量也就是幫他們聯繫過一些人。去上大學這段時間和他們的接觸稍微頻繁一些,主要是她有車又有筆記本電腦,對電腦操作還熟悉,那些人就把她當秘書和司機用了。
“呦,小兩口這是怎麼了?月月姐,洪小二是不是又去外面沾花惹草惹你生氣了?你看看都哭成小花臉啦!”眼看天色黑了,金月也交待清楚了,洪濤剛想做最終發言,屋門一開,孫麗麗笑嘻嘻的進來了,一屁股就坐在了金月身邊,摟着還在掉眼淚的金月滿嘴跑火車。
“你就不能敲敲門?”洪濤這個煩啊,不想看見誰誰就出現在面前,腦子裡剛有點脈絡,這下又亂套了。
“你去辦公室用敲門嗎?不光不敲門,連門都不關吧!”對洪濤的質問,孫麗麗一句話就給化解了。
“得,我做飯去……”完了,以後在家裡除了金月之外,自己是誰也惹不起了。辦公室那件事兒現在成了孫麗麗新的殺手鐗,這三個字一出現,洪濤立馬退避三舍。這可真應了那句俗話,舒服了小腦袋大腦袋就難受。
“回來!跑什麼跑?晚上張姐請客,七點半長富宮櫻花料理,穿正裝啊,你這個德性人家都不讓你進門!”還沒等洪濤完全站起來,孫麗麗又發話了。
“吃飽了撐的吃日餐?她不會真的去找那個姓王的了吧?我不餓,誰愛去誰去!”一聽說吃飯的地方,洪濤立刻又有進入混蛋模式的跡象,要不是有金月在場,孫麗麗恐怕也得捱罵。
“嘿!你個王八蛋,非惹老孃我生氣是不是?你別跑!月月,一會兒咱倆去吃必勝客,讓他們去談正事兒,去洗把臉,我先去和你這個混蛋未婚夫掰扯掰扯!”一看洪濤摔門而去,孫麗麗氣得插着腰就要開罵,可是看看屋裡沒有聽衆,趕緊也追了出來。
“求她!!!我、我前些日子剛罵了她一頓,還挺難聽的……”等孫麗麗和洪濤說明了今天吃飯是請誰、爲什麼請之後,一秒鐘之前還和小蛤蟆一樣氣鼓鼓的洪濤立馬泄氣了,順着後海的柵欄就往下出溜,蹲在地上一臉苦逼像。這尼瑪不是無妄之災嘛,隨便罵個人就挨報應。
“廢話,要不是你罵了人家還用請客啊?張姐和她關係挺好的,開店的時候還幫了她不少忙,到現在房租都是張姐幫她墊付的,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今天你可不能再耍混蛋了,去了好好認錯賠禮道歉,不爲別人也得爲金月想想啊。”洪濤軟了,孫麗麗也就硬不起來了,好言好語在一邊規勸。
“來,騎我背上,我馱着你回家,當王八就得有當王八的樣子,讓我先練習練習!”洪濤也很配合,二話沒說,往地上一趴,拍了拍自己後背。
洪濤敢裝王八,孫麗麗就敢當石碑!這兩個人是一對兒二百五,就這麼一個爬一個坐的從後海邊爬進了衚衕。此時正是飯點兒,很多吃完晚飯的街坊正好出來散步消化食,看到這對組合無不驚詫萬分,稍微熟悉點的就得過來問問洪濤這是玩的哪兒一出。
“我是大王八!馱着姑奶奶回家!”不管是誰問,洪濤都是這一句,字正腔圓,聲音洪亮,一點負面情緒都不許帶。不光說,說的時候還得仰起頭,臉上滿滿的幸福感,即便是膝蓋硌到了小石頭,疼也得笑着。
“活畜生!咱們這片風水不好啊……”等洪濤爬遠了,街坊鄰居們給出的評價也差不多,洪濤的世界他們搞不懂。
長富宮飯店算是京城裡建成比較早的合資五星級飯店,就在建國門橋的西南角,樓體嫩粉色,據說是按照日本櫻花花蕊的顏色設計的。洪濤從來沒進去過,也沒這個需求。
今天他來了,不光來了,還和新郎官一樣,一身筆挺的深灰色雙排扣西裝,外面披着一件格子呢大衣。這套衣服也是孫麗麗給他買的,說是外出應酬用,可惜從來沒穿過,今天也算開了苞。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確實有道理。洪濤本身就是個衣服架子,個高、肩寬、腰細、肌肉夠鼓還不像保羅那樣太明顯,西裝革履的這麼一打扮,很有點風度翩翩的感覺。
當然了,最好是看背影和側身,正面看也成,但是別笑。不笑的時候可以蒙別人是長富宮酒店高層管理,一笑,就只能去當門童了。用孫麗麗的話說,笑得太賤、太壞、太招人恨了。可去求人辦事總不能老繃着臉吧,配上他那一頭不足一釐米長的板寸,太嚴肅了又像黑社會殺手。
洪濤有辦法,他在家衝着鏡子練了一會兒,讓金月和孫麗麗在一邊打分,最終找到了勉強合格的笑容,就是笑不露齒。千萬別張嘴,抿着嘴笑,看上去就不是那麼賤了。於是洪濤一路在出租車上沒幹別的,把司機的倒車鏡搬過來光練新笑容了,弄得司機忍不住問了一句。當得知洪濤這是要去會見重要客人,臨時練習笑容時,差點沒把晚飯笑出來。
京城的出租司機都熱心,他又給洪濤指點了一下該怎麼微笑服務,於是洪濤就學亂了,笑到最後怎麼看怎麼像是裝出來的。賤倒是不賤了,可那個模樣用出租司機的話講就是夠一地鐵站的人看半個月,最好別笑,笑了肯定壞事兒。
洪濤來的挺早,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求人嘛,必須態度端正,迎來送往,不能讓客人等。可是當他跟着領位進入二樓的餐廳包房時,張媛媛和那位被自己罵過的煙嗓女孩已經盤腿坐在裡面了,兩個人正拿着一本畫報聊得火熱,見到他進門,立馬就鴉雀無聲了。
“來來來,我今天正式給你們倆介紹介紹,這是……”等領位把門拉上,張媛媛趕緊起身拉着洪濤落座。
“張姐不用介紹我也認識這位勇冠後海的大哥,綽號教授,當年在鼓樓前面一把鐵鍬把十多個拿着刀的人追到了地安門是吧?您今天沒把鐵鍬也帶來?如果我這個開豪車、不要臉的二奶那句話不招您愛聽,一鐵鍬下去,世界就都清靜了。”沒等張媛媛說完,煙嗓姑娘就開口了,沙啞的聲音挺有磁性,可惜內容太血腥。
“鄙人洪濤,請您多關照!以前的事兒是我不對,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就是個過了氣的混子,現在給我把衝鋒槍我也走不出菸袋斜街了。未來還是屬於您的,以後您給我使個眼色,我就是您門口停車場的大爺,不光管停車還負責擦車洗車。我這點能水也就能爲您效勞這點事兒了,千萬別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大王八都當過了,洪濤就打算一點臉都不要了,求人有很多種求法,跪地上磕頭的求法洪濤以前從來沒試過,主要是沒有那麼大的事兒值得他舍這種臉,現在有了,那就試試吧。
但洪濤覺得自己還是佔便宜的那一方,因爲這是日式餐廳,還很正宗,所以包間裡都是榻榻米和小矮几,進門就得跪坐或者盤腿,所以下跪很自然不算事兒。
磕頭還真磕了,但他又耍了一個滑頭,沒用中式磕頭的方式,而是改成了日式。說是磕頭,其實就是跪坐的時候把上身付下,當年學柔道的時候這玩意也練過,大概能擺出來個模樣。
“哈哈哈哈哈……”張媛媛讓洪濤這一大套說辭和做派嚇了一跳,然後捂着肚子就笑癱了,直接躺到了榻榻米上。
“臭流氓!趕緊起來!”煙嗓姑娘倒是沒笑,可一個大男人進門就跪拜,還趴在自己前面不起來,也不是她能想到的,更不知道該如何接茬。扶也不是躲也不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請您原諒我吧!”起來?老子連臉都不要了,這麼容易就起來,做夢吧。一不做二不休,洪濤在榻榻米上又往前爬了兩步,湊到了煙嗓姑娘身邊,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悔過之心。
“你、你這不是耍賴嘛!”煙嗓姑娘真沒轍了,之前她可能想過一百種擠兌洪濤撒氣的方式,但現在全白想了,這位根本不按照劇本演,重新編劇本也不是馬上能編出來的。
“對,洪濤,你直接抱着她大腿哭,看她還能不原諒你,哈哈哈哈……”張媛媛恐怕也沒想過洪濤能這麼不要臉,但她沒失望,也沒生氣,更不覺得洪濤給她丟臉了,反倒慫恿洪濤再不要臉一些。
“別別別!我服了,大哥,您先起來吧,之前的事張姐都和我解釋過了,算是誤會吧,不過下不爲例!”煙嗓姑娘還真怕洪濤撲上來抱着自己腿哭,趕緊鬆了口。
“那看車場和洗車的工作呢?”誰知道洪濤還不太滿意,光說原諒了管屁用啊,得有實際行動。只要你敢讓我當一天洗車工和車場大爺,這件事兒以後你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了,理虧的就變成了對方,不要臉大法的精髓就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