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春節,馮女士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京城,洪濤見到她時她的右胳膊上戴着一條黑箍。魏老太太沒能扛過零七年的春節,在美國病逝了。
按照老太太生前的遺願,馮女士把她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追悼會啥的並沒通知洪濤,她也知道洪濤此時不方便四處亂跑。但有一件事兒躲不開,魏老太太的院子有贈予要求,受贈人是洪濤。
“別給我,我恐怕保不住它。光一個小院就給我惹來了那麼多麻煩,這大院子要是放到我名下,早晚會被人惦記上的。”洪濤看到贈予文件之後,當着馮女士的面口水就流了下來,擦了好幾次才擦乾淨。
魏老太太的院子是什麼成色自己最清楚,面積大、位置好、建築新,按照當初設計建造的標準,材料都是照着百年大計來算的。
誰要是在市中心有這麼一個院子,好幾輩子就算拿下來啦,啥都不幹,只要不賭不抽就不會餓死。而且這種房子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居住用途,還是一種身份、地位的代表。
但眼饞歸眼饞,自己有多大能水必須心裡有數。用老話講,自己沒這份福氣,強行多吃多佔很可能招來禍事。
“那要不給睿睿吧,她有和你有也差不多,我媽也是這個意思,算是給未曾謀面的曾外孫留下點念想兒。”馮女士能理解洪濤的苦衷,打算變換一種方式。
齊睿懷孕的事白女士早就知道,馮家自然也會知道。院子放在這裡沒法挪動,魏老太太一走別人更不會回來住,馮家也沒打算回國發展,更不缺這點錢。與其在這裡荒着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再和洪濤把關係拉近點。
“她也不成,齊叔還得在體系裡混幾年呢,就算是遺產影響也不好。要不這樣吧,捐出去做慈善,只有打着這個名號才安全。”
齊家和白家也不適合接手這座大院子,原因還是同一個,太大了、規格太高了,和王府差不多,沒有點特殊身份真鎮不住。
“啊!捐出去……這不是白扔了嘛。他們拿走也和慈善沒半點關係,那還不如賣了呢。”馮女士對洪濤的建議半點認同感都沒有,也就是洪濤這麼說纔沒有太激烈的反應,換個人估計就得開罵了,敗家子外加沒腦子!
“不是隨便捐,是捐給吉達公主的基金會。她在國內弄了個專門救助兒童惡性腫瘤的慈善機構,掛在聯合國下獨立運作,和紅十字會只是合作關係,誰也沒權干涉。”
“院子捐出去您家落個好名聲、吉達公主賺吆喝、最終實惠還是我的。以後如果有必要,隨時都能再找機會轉到洪齊天名下,大家都沒損失,無非就多了點稅而已。”
洪濤對馮女士的不滿表示同情,真捐出去別說她不樂意自己也不樂意啊。國內哪兒有靠譜的慈善機構,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貨,院子給了他們就等於羊入虎口。
“哈哈……洪師傅,你真是越來越老道了。這位公主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有機會真得坐下來和她好好聊聊。”聽洪濤一解釋,馮女士笑得魚尾紋都扎堆了。
這個辦法簡單易行還最保險,自家的院子到了吉達名下,她非但不擔心以後會有什麼麻煩,反倒很高興。一個院子不算啥,藉此結識一位公主對馮家而言更有利。
馮家不缺錢、不缺眼光、不缺人才,但是在白人爲主的社會中,總會覺得有點心虛,身邊類似吉達這樣身份的朋友越多她就越安心。這恐怕不是馮女士一個人的毛病,第一代、第二代華裔移民都有差不多的需求。
“如果您不着急回去,我可以請公主過來和您好好商量一下院子的用途。”古人云,君子成人之美。讓馮女士和吉達見面是好事兒,她們倆都是自己背後的大財主,在自己的投資計劃中也需要精誠團結,不如利用這個機會見一見。
“就按洪師傅的安排辦,可是我住在院子裡不會給您添麻煩吧?聽睿睿說,現在連她都不能公開和您接觸了。”面對洪濤的盛情邀請馮女士就算有事兒也得推掉,只是對洪濤目前的處境有點擔憂。
“如果有麻煩估計您踏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讓她們離我遠點是怕受牽連,您肯定不怕被我牽連。在上面眼裡,咱倆都是一路貨。”
洪濤裝了好幾個月的頹廢,真不怕被馮女士的到來攪亂嗎?真不怕!馮女士和齊家、歐陽家、白家都不一樣,甚至和張家也有極大的區別。
她家這輩子不管和自己認識不認識,進入中國市場的機會都等於零。從某些方面來講,她家所做的生意天生就不符合中國政府的利益,所以不管怎麼裝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索性就別裝了,有些事兒裝的太像反而會起反作用,兩灘臭狗屎往一起湊合是必然,很符合邏輯。
“哈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那我就叨擾洪師傅幾天。聽說您已經正式皈依了佛門,是不是就可以公開收徒傳道了?”
“其實要我說啊,不如就把我媽留下的院子改一改,把您師傅的像供上,您在裡面修行、傳道豈不是更好。”
被洪濤很不禮貌的稱爲一路貨,馮女士一點都不反感,這表明雙方關係已經近到了一定程度,高興還來不及呢。誰不樂意和一位能預言未來的半仙走近一點呢,啥官方喜歡不喜歡的,礙不到馮家一絲一毫。
“千萬別,我當居士是假,找個和外面接觸的藉口是真。但絕不能以傳道之類的理由聚衆,這玩意太犯忌了。”馮女士的提議並不新鮮,當初知道自己做了居士之後白女士的第一個想法也差不多。
“也對,人多嘴雜,總會有人藉着您的名頭搞事,到時候很難洗脫干係。”響鼓不用重錘,馮女士和白女士都是聰明人,洪濤稍微一提她們就明白了利弊。
“不過可以搞搞法會,天南地北的道友也好、教友也罷,因爲一心向佛走到一起談經論道總不是壞事兒。我打算藉着您把院子捐給慈善機構的機會也弄一次試試。”
馮女士的提議雖然被否了,但洪濤也由此想到了一個主意。與其偷偷摸摸的把院子捐出去,不如大張旗鼓一些更符合邏輯,自己還能利用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各方的反應。
“天南地北……您的意思是重新召集基金會?”洪濤整句話都是廢話,只有一個詞最值得回味,結果還就讓馮女士給聽出來了。
“差不多吧,但不能僅僅是基金會成員,還得擴大範圍,這樣更容易渾水摸魚。我在這邊沒有太多關係,這事兒恐怕還得麻煩您家和張家多出出力了。”
“國內方面我會和楊家商量商量,南方信這個的人比較多,她們應該認識。”洪濤很深奧的點了點頭,眼睛透過屋頂上窗戶,向被晚霞籠罩的後海望去。
“您是說咱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洪濤臉上是落日的餘暉,金光閃閃,馮女士臉上則是興奮的潮紅。
從去年開始馮家第一批就加入了洪濤的投資計劃中,做了很多前期準備工作,陸續投入的資金量不能說太大,但也不少。
把這麼多錢扔到瞬息萬變的證劵市場裡風險是很大的。可是轉眼半年都快過去了,洪濤這邊還沒有進一步指示,要說一點不着急那肯定是瞎話。
爲了這件事兒雙方甚至還發生了點小摩擦,不能說不愉快,也沒有前兩次那麼順暢了。這次她親自來京城,一方面是院子的事兒,更主要的還是想和洪濤當面溝通溝通。
“應該快了吧,有些問題大家最好當面談清楚。這次不是小打小鬧,我們不光要獲利,還得儘可能避免引起別人的過多關注。”
“在這些方面我無能爲力,所以要聽一聽大家的意見,最終達成統一協議。誰家也不能私下追加更多投入,更不能私自行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一招來了禍事誰也跑不掉。”
洪濤這次挖的坑有點大,當初只是爲了幫吉達把資產盤活,頂多再爲自己順手撈點好處。可是隨着加入的家族越來越多,這個盤子就越做越大。
歐美的資本市場監管比較嚴格,這次投資的主方向又是美國和歐洲的證劵市場,資金量太大會不會引起官方注意,尤其是在金融危機爆發之後該怎麼處理後事,都需要幾家人坐在一起把話說透,別到時候有想撤的還有想繼續跟進。
“這樣的話來的人少不了,我看我還是先回去一趟。加州華人最多,信衆也不少,讓他們都來捧捧場吧。”一說起正事兒馮女士就一點都不含糊了,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可以先放一邊。洪濤的意思她全明白了,也深感必要。
但每個家族來都不可能是一兩個人,除了能拿主意做主的家長之外,還得有一大堆各方面的專家幫着做具體分析工作。想把這些人都當沙子摻合進來水就必須夠多,否則沙子太多就不是渾水,而是黃土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