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緊牙關,才勉強嚥下幾乎漫上喉頭的痛苦嗚咽。
“梟墨騫……”一聲破碎的呢喃,從她的紅脣中滑出,即使聽到金洛說他病得有多嚴重,也比不過親眼見到他氣若游絲躺在病牀上的畫面,來得更讓她心痛。
明明決定了的,要和他斷絕所有的關係,明明決定了的,要放下這個男人,可是怎麼辦呢?當她親耳聽到他的消息,她依舊無法剋制住,心底的衝動,想要看看他,哪怕只是用這樣的方式,遠遠的看他一眼也好。
眼眶驀地泛紅,清明的黑眸裡泛起了淡淡的水汽,kk癡癡地凝視着畫面中臉色雪白的男人,心疼得像是要炸裂一般。
“該死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她痛苦地咒罵一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勉強讓那些不斷涌上眼眶的酸澀消散下去。
迴應她的,是在房間裡不斷徘徊的餘音,還有畫面中,那依舊紋絲不動的男人的影像。
“shit!”握緊的拳頭瞬間砸落在牀被上,惹得整個大牀微微發顫。
莫天逸手裡捧着剛剛熱好的牛奶,站在臥房外,從縫隙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幾聲咒罵,他頗爲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珊兒在裡面做什麼?手臂緩慢地擡起,輕輕敲響了房門:“珊兒?”
清潤的嗓音從屋外傳來,kk立馬將筆記本電腦合上,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亂的衣衫,跳下大牀,故作鎮定的打開了房門,“天逸?”
她疑惑地盯着身穿藍白格仔衫睡衣的莫天逸,直到看見他手裡握着的那杯熱騰騰的牛奶時,眼眸裡閃過一絲瞭然,“這麼晚還沒睡嗎?”
“我看你今天情緒不太好,擔心你晚上會睡不着,喝點東西有助睡眠。”莫天逸溫柔的笑着,那笑暖如三月春風,將溫熱的水杯遞到kk的掌心,視線不動聲色地越過她,看向屋子裡,褶皺凌亂的大牀上,一臺蓋上的黑色筆記本正閃爍着電源的微弱光亮,莫天逸只看了一眼,心中已有了些許猜測。
“這麼晚還在玩電腦嗎?”他試探性地問道,臉上的笑容一絲不變。
kk尷尬地輕咳一聲,有些不太敢直視莫天逸包含深意的目光,低垂下頭,數着地上的螞蟻,“那什麼……閒着沒事做,看看論壇而已。”
“是嗎?”莫天逸沒有戳穿她的謊言,拍拍她略顯僵硬的肩膀,“注意休息,熬夜對身體不好。”
說完,他輕笑一聲,轉身離開了走廊,看着他的背影進入書房,消失在走道上,kk這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果斷地將房門合上,拍着胸口,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剛纔她真的以爲自己的小動作要被揭穿了,連後背也不自覺地溢出了一層冷汗。
隨手將牛奶擱置到牀頭櫃上,再度翻身上牀,畫面中的場景已經轉變,原本漆黑的房間燈火通明,梟墨騫也已然甦醒過來,只是神色依舊憔悴,正和金洛交談着什麼。
kk仔細地注意着兩人的口型,想要辨別他們的談話。
“誰讓你告訴她的?金洛,是不是我平時對你太放鬆了?我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梟墨騫冷聲質問道,眉目寒霜,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逼人的冷意,深邃如海的黑眸,緊緊地盯着牀沿坐立難安的金洛,像是要將他的靈魂也一併看穿一般。
金洛訕訕地笑了笑,搓着手,一副大獻殷勤的模樣:“老闆,我這不是爲你們着想嗎?更何況,你的病情,根本就不應該隱瞞着齊小姐纔對,她知道了,對你們複合大有好處。”
“你認爲我會需要這樣的手段?”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低不可聞的冷哼,讓金洛渾身的神經爲之一緊。
“老闆……”他幽怨的喚了一句,什麼叫好心辦壞事?他不就是瞞着梟墨騫把他的病情告訴給齊珊兒嗎?要不要大半夜同他秋後算賬啊?
明明是一心一意想要讓他們複合,誰知道,最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個兒,金洛冤啊,他只覺得這天底下,就沒有比他更願望的人了。
“不要拿這種小事去騷擾她,我和她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梟墨騫的口氣一如既往的霸道、強勢,就算現在kk對他漠視,拿他當陌生人,但他也不可能用這樣的手段去讓她同情、憐憫自己,這是他梟墨騫的驕傲!
金洛無奈的聳了聳肩,對上這個固執的老闆,除了妥協,他還有別的辦法嗎?“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對了,老闆,紫小姐那邊,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撒手不管了?”
kk冷不防看見這句話,下意識挺直了背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也黯然握緊,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明明已經決定放手,爲何還要去理會,去期待梟墨騫的答案。
梟墨騫面色一冷,眼眸裡閃過絲絲冷意:“我欠她的,除了用金錢,不可能有另一種償還的方式。”
是,他虧欠了紫菱許多,甚至用這條命賠償給她,也不爲過,但他在不停的補償,不停的容忍她的任性,爲了她,他甚至不惜將自己的愛人拋棄在教堂,在衆目睽睽之下,將kk遺棄,如果重來一次,梟墨騫依舊會選擇這樣做,因爲他知,他和kk的未來還很長,可如果紫菱死了,就真的死了。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一次又一次因爲她的要挾選擇退步,選擇就範。
他眼眸中閃爍着的冷冽光芒,讓金洛看得頭皮陣陣發麻,“看來老闆你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難道他就不怕又被人用命來威脅嗎?
似乎是看出金洛的狐疑,梟墨騫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的忍讓是有底線的,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放任她的任性,如果她還學不會收斂,”話語微微一頓,他冷峻的臉廓,浮現了絲絲陰鷙,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要將所有的負擔,通通斬斷一般:“就真的是在逼我放棄她。”
金洛心頭咯噔一下,他原本以爲,在梟墨騫心裡,紫菱的分量很重,可現在看來,或許老闆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讓紫菱一點一點親自將她的分量減輕,直到最後,一文不值。
“好了,不談這些,明天爲我辦理出院手續,另外,聯繫莫天逸,約個時間,我要同他見面。”梟墨騫隨意的將話題轉移開來,似乎不太願意多談紫菱這個人。
金洛遲疑了幾秒,“老闆,你的身體……”
“不要緊,”梟墨騫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這種小病拖幾天就沒事了。”
“可是醫生說……”
“是他開你薪水還是我?”梟墨騫蠻橫地質問道,一句話,堵得金洛啞口無言,只能悻悻地聳啦下肩膀,幽幽嘆了口氣。
“好吧,我會和天逸集團聯繫的。”
“要快。”梟墨騫忍不住又吩咐了一句。
“老闆,你是想通過莫總讓夫人回來嗎?”金洛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出聲詢問道。
梟墨騫輕哼了一聲,“我的女人,需要讓外人照顧嗎?”
他的口氣極爲理所當然,聽得金洛嘴角猛抽,直想提醒他,如今的齊珊兒有多不待見他這回事,但話到了嘴邊,爲了自己的前程着想,金洛又給嚥了回去。
全程監聽完他們的談話,kk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心底有些滿足,有些放鬆,至少,他的模樣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一副精力十足的樣子。
可下一秒,她又被自己此刻的牽腸掛肚暗暗唾棄自個兒,不是說好了,要忘掉這個男人嗎?他的事,她爲什麼要理會?手忙腳亂地將電腦關上,kk懊惱地在牀上來回打滾,平靜的心潮徹底亂了。
這一夜,她根本睡不安穩,翻來覆去,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梟墨騫那副憔悴、虛弱的模樣,還有他清醒後,不願讓自己擔心的霸道。
第二天醒來,果不其然,臉上掛着兩個青色的眼袋,眼眸中甚至還起了點點血絲,看上去分外憔悴。
莫天逸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上,手裡翻看着剛剛送來的財經報紙,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臉上的笑容卻在看見kk憔悴的臉色時,不自覺的淡了幾分:“昨晚沒睡好?”
kk胡亂揮了揮手:“沒事,做了場夢,睡得不安穩。”
“牛奶喝了嗎?”莫天逸關切地問道,順手將剛剛送上來的熱牛奶遞到她的面前。
“喝了。”kk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停的打着哈欠,眼角隱隱有水光閃過。
聞言,莫天逸神色微微黯淡了幾分,沒有多說什麼,她的反常,必定同那個男人有關,這一點毋庸置疑。
“今天有什麼安排?”kk隨口問道,一隻手拿起盤子裡熱騰騰的麪包,咬了一口,齊肩的短髮自然的從肩頭滑落到跟前。
莫天逸一手託着腮幫,笑吟吟地看着她鼓起的腮幫,只覺得心裡滿滿的,前所未有的滿足,“沒什麼安排,你呢?有什麼想要做的事嗎?還是打算出去走走?”
“我可不想出去後,被人圍堵。”kk想到昨天在街頭險些被人認出來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機靈,原本打算出去逛逛的想法,徹底在腦子裡煙消雲散。
莫天逸瞧着她那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脣邊的笑容加深了少許,擡起手臂,揉了揉她的腦袋:“晚上陪我出席郊區商城的開業儀式吧?”
“晚上?”kk略顯意外的眨了眨眼睛,“開業慶典一般不都是白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