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莫天逸的愛,低調、深沉卻又溫柔。
神父再度將視線移動到kk身上,說實話,他還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新娘,心底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裡的衆位見證人面前,請問齊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旁這位年輕、帥氣的莫先生爲妻?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將永遠愛着他、珍惜他,對他忠實,直到永永遠遠。”
kk明顯感覺到,莫天逸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不安,似惶恐,似害怕。
她扯出一抹冷冽的笑,“是,我願意。”
話音剛落,金洛眼前猛地一黑,整個人踉蹌兩三步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容顏頹敗,“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在這麼多的記者面前,這場滑稽的婚禮落下了尾聲。
“老闆,你真的確定你不會後悔嗎?”金洛苦笑了一聲,他的心情尤爲複雜,他可以算是這段感情的見證者,一路看着他們顛簸忐忑地走過來,好不容易馬上要迎接光明的未來,卻被老闆親手毀了!也難怪齊珊兒會選擇這樣的辦法,來保住她僅剩的一丁點尊嚴。
金洛幾乎都能預見到,明天的報紙將有多熱鬧。
賓客們沒有久留,這場婚禮太有話題性,讓他們永生難忘,莫天逸牽着kk站在教堂外的紅毯上,笑着送賓客離開。
夜鷹始終不置一詞地站在他們身旁,如同影子,寸步不離。
最後一批賓客乘坐轎車離開後,莫天逸才猛地鬆了口氣,“結個婚還真是麻煩啊。”
“今天,謝謝你。”kk擡起頭,目光晦暗不明,“我說過的話,永遠算數。”
“珊兒,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做的。”莫天逸滿心的苦楚,瞧着kk一副狠絕無情的模樣,他怎會不難受?擡起手來,輕輕掐了恰她的臉蛋,明顯感覺到她單薄的身軀爲之一僵,即便是這麼簡單的觸碰,她也無法適應……
莫天逸苦笑了一聲,搖搖頭,將手放下,溫柔如水的眼眸,深深注視着她,那漆黑的眸子裡,窄窄的,滿滿的,只有她一個人的倩影:“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這是我的承諾。”
話,意有所指。
kk緊抿着脣線,神色透着一股堅韌、冷冽的感覺,“謝謝。”
她知道,今天如果莫天逸不曾開口,等待她的,或許是淪爲笑柄的悲慘下場。
“要打個電話給他嗎?”莫天逸柔聲問道,到了此時此刻,他依舊不肯相信,kk是真的打算要和梟墨騫一刀兩斷,明明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斷絕關係呢?
kk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沒有這個必要,從今往後,他與我再不相干,男婚女嫁,各安天命!”
話,擲地有聲,帶着一股毀天滅地的狠絕!
市中心人民醫院,慘白且安靜的走廊外,梟墨騫靜靜地端坐在椅子上,寬大的手掌覆蓋住面頰,峻拔的身軀像是承受了沉重的力量般,微微彎下,渾身縈繞着一股悲拗、痛苦的氣息之中,走廊盡頭的急診室,房門緊閉着,上方的急救燈忽閃忽閃着,散發着宛如鮮血般豔麗的光芒。
就在四十分鐘前,紫菱在vip病房內割脈自殺,如果不是護士及時發現,恐怕現在的她,早就成爲了亡靈。
梟墨騫疲憊地閉着雙眼,什麼感覺也沒有,心窩裡猶若堆積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他的血液彷彿被冰凍,心臟內空無一物,只剩下冷風,呼嘯着刮進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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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竄起,梟墨騫如同石化了一般靜靜地坐在原地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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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洛一頭熱汗,“老闆,你手機怎麼打不通?”
“……”宛如死寂般的沉默。
“婚禮已經結束了,老闆你知不知道……”金洛手舞足蹈地想要將婚禮現場發生的驚變告訴梟墨騫,他簡直快瘋了!好好的一場婚禮,怎麼到最後演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新郎當場離開,新娘在萬衆矚目中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變故誰能想象?
“她呢?”低沉的嗓音彷彿被沙磨過一般,喑啞、暗沉,他的臉深埋在陰影之中,臉色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金洛懊惱的閉上眼,欲言又止。
“kk呢?”梟墨騫再次問道,眼皮微微擡起,深沉幽暗的黑眸裡,彷彿凝聚着無數的風暴,讓人不寒而慄。
“她……同莫天逸完成了結婚儀式。”金洛結結巴巴地開口,梟墨騫頓時呼吸一滯,放置在身側的雙手黯然握緊,“什麼?”
她和莫天逸結婚了?
無法置信,心像是被冰川徹底凍結,感覺不到任何的跳動,素來冷漠、堅強的男人,這一刻,竟在微微發顫。
“老闆,這裡我來守着,你快些去找……”金洛急促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手術的大門轟然開啓,披着白色外褂的醫生戴着口罩從裡面魚貫而出,梟墨騫挺身站了起來,腦袋嗡鳴着,神色麻木。
“病人失血過多,情緒起伏激烈,需要送入重症病房進行二十四小時住院觀察,而且,”醫生頓了一下,“她的求生意志並不強烈,我建議,讓她的家屬或者是在乎的朋友、愛人守候在身邊,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是最關鍵的時間,能不能讓病人重新染起活下去的念頭,要看你們的了。”
梟墨騫緊抿着脣線,痛苦地看着擔架車被護士緩慢地推出手術室,記憶中美好的女孩,此刻氣若游絲的躺在上面,手腕上刺目的白色紗布,讓他的心狠狠揪成了一團。
他究竟該怎麼做?靈魂彷彿被人硬生生撕成成了兩半,想要轉身離開,想要去挽回他的愛人,可他如何能放下這個他虧欠的女人?
“墨,你愛我嗎?”問着這句話的女孩穿着潔白的長裙,赤着腳,雙手背在身後,夕陽的餘暉灑落一地金燦燦的光暈,她站在沙灘上,海風吹起她的長髮,黑色的髮絲凌空飄舞。
俊美的少年陪伴在她的身旁,毫不猶豫的說:“愛。”
“多愛?”女孩腳下的步伐猛地頓住,側過臉來,柔順的長髮拂過她的面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少年持平的嘴角輕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柔和且絕美,“很愛。”
“那你會不會有一天不要我了?”女孩苦惱地皺起眉頭,眼眸中閃過絲絲狡黠。
“不會。”堅定的話語如同磐石,帶着鋪天蓋地的堅決。
女孩滿意的笑了,她掙脫少年的手掌,興高采烈地奔跑在鵝黃色的沙灘上,宛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隨風盪漾開來,“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一定會……”
一定會怎麼樣?
忽然涌入腦海的片段讓梟墨騫痛苦地按住眉心,尖銳的疼痛從心臟裡盪漾開來,迅速蔓延過四肢百骸,那是他和紫菱很久很久以前,還在一起時說過的話。
“要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一定會死的,死在你的面前。”
“我一定會死的……”
“一定。”
“會死。”
血液彷彿冰凍了一般,讓他難以遏制地開始發抖,站在重症病房的病牀邊,靜靜地凝視着牀榻上毫無生息的女人,梟墨騫的視線空洞且恍惚。
“紫菱,”清淡的話語彷彿從雲端上飄落下來似的,低不可聞,“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
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這個背叛了我們曾經的承諾的罪人?
迴應他的,是滿屋子的寂寥,心電圖滴答滴答的跳動着,紫菱安靜、乖巧的躺在白色的病牀上,沒有任何的動靜。
金洛一臉茫然的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怔忡地看着裡面的畫面,這樣的場景,到底該怎麼辦纔好?一個是昔日的戀人,一個是現在的愛人……
他搖頭苦笑了一聲,整個人狼狽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原本想要勸說老闆離開的心思,頓時變得矛盾起來。
莫家別墅。
哥特式的躍層城堡靜靜矗立在午後的陽光下,莫天逸揮手讓別墅裡的女傭全部離開,親自進入茶水廳,泡了杯熱茶,繞過一樓巍峨漫長的走廊,進入客廳,簡約的意大利裝潢,別緻精美的吊燈下,kk身着白色的婚紗,窩在暗色的沙發內,嫵媚的臉蛋深埋在膝蓋中,額頭抵住蜷縮起來的膝蓋,單薄、嬌小的身軀,被死寂圍繞着。
一股尖銳的悲傷與絕望從她的骨髓中瀰漫開來。
夜鷹西裝革履的坐在一旁,小櫻陪坐在他的身邊,臉色驟然變換了好幾次,在送走了賓客後,他們拒絕了原本打算在酒店進行第二場的流程安排,匆匆來到莫天逸的家中,進屋後,kk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沒有吭聲,沒有說話,讓人壓抑的沉默在空氣裡蔓延着,小櫻惴惴不安的挪動着身體,夜鷹剛毅的面容古井無波,只是怔怔地看着kk,似是地老天荒一般。
“忙了一天,喝點東西吧。”莫天逸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依舊是一副春風滿面的笑容,將剛剛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柔聲說道。
kk身體一顫,緩慢地擡起頭,即使臉上施着精美的彩妝,卻依舊難以掩蓋住,她慘白如雪的面容,嘴脣卻妖豔得宛如硃砂,絕美卻又破碎。
“謝謝。”她慢慢地放下雙腿,每一個動作都透着一股機械的感覺,手臂輕輕探向桌面,穩穩地握住茶杯,掌心立刻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卻再也無法驅散,她心頭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