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汝惜責備的聲音驀地一頓,“你是誰?”
齊珊兒身邊居然還有人在?她不由得收斂了幾分怒火,又恢復了平日裡優雅的千金小姐模樣。
莫天逸嘴角輕輕扯出一抹溫和的笑,但眼中,卻沒有半點溫度,修長的手指輕敲着方向盤,清潤的嗓音裡帶着淡淡的鋒芒,“我是莫天逸,我想,這次的意外並不在任何人的預料中,如果你擔心梟總,大可直接到酒店去,他在頂層的總統套房,你只需要到前臺詢問,就能拿到鑰匙,這對尹小姐來說不難,有必要爲難一個小小的助理嗎?”
雖然話說得溫柔,但話裡蘊藏的深意,卻是明眼人都能聽出來的,他分明是在指責尹汝惜仗勢欺人,欺負齊珊兒這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小丫頭。
“莫天逸?天逸集團的董事長?”尹汝惜吃了一驚,立刻想到有一段時間梟氏內部瘋傳的,關於他在追求齊珊兒的消息,本來以爲只是傳言,不可能是真的,但是現在……
尹汝惜不得不重新看待齊珊兒這個人,能夠得到梟墨騫的信任,又能讓莫天逸另眼相看,她到底有什麼本事?
“不好意思,讓莫總見笑了。”尹汝惜沒有在面對齊珊兒時的咄咄逼人,語調極爲婉約優雅,“我剛纔也是一時情急。”
“我能理解,”莫天逸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底到底怎麼想的大概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我希望不會再看見這樣的場面,那麼,不打擾尹小姐休息了,再會。”根本不給尹汝惜繼續解釋的機會,他掛斷電話,將手裡還給一臉崇拜的齊珊兒。
“你這是什麼表情?”莫天逸好笑的問道。
“你真的好厲害,”齊珊兒感嘆了一句,原來不止總裁能夠壓制住尹小姐,連他也不例外,三言兩語就將尹小姐給打發了,枉費她剛纔還以爲自己要費好大的功夫呢。
莫天逸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對付這種人,她橫你只能比她更橫。”
世家千金多多少少有一些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尹汝惜只不過是將它發揮到了極限,在齊珊兒面前,或許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一旦對上背景比她更強大,能力比她更可怕的人時,她就會暫避對方的鋒芒。
齊珊兒沒有接嘴,只能笑了笑,橫?她有什麼資格在尹小姐面前發飆,說到底,她能夠得到助理這個位置,也是因爲尹小姐的幫忙,她對她有知遇之恩,拒絕幫助尹小姐,已經讓她心生內疚了,她怎麼敢和尹小姐大小聲?
“你啊,”她的表情一絲不漏寫在了臉上,莫天逸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太善良了。”
可偏偏,他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在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中,還有多少人,能夠保護着心中的那一片淨土?
溫和的眼眸中隱過一絲情愫,跑車緩慢的跟隨着車流,穿梭過十字路口,上了橋,立即加速朝前駛去,在一個半小時後,莫天逸才將齊珊兒送到了公寓樓下。
“需要我送你上去嗎?”他搖下車窗,笑得溫柔。
齊珊兒立即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那好吧,”莫天逸沒有強求,只是靜靜的坐在跑車裡,目送着她單薄的身影一步步融入夜色,看着面前這座獨立的公寓,看着七樓的燈光瞬間亮起,他才笑着倒車離開。
跑車離開的聲響在安靜的夜幕下顯得極爲刺耳,齊珊兒從客廳來到陽臺,只能看見遠去的車尾,她趴在陽臺的白色護欄上,臉上巨大的黑框眼鏡,在冷清的月光下閃爍着詭異的白光。
晚風呼嘯着從正面刮來,她耳測自然垂落的幾縷秀髮,隨着風,上下飄舞,身上穿戴好的黑色保守女士西裝,仔細一看,竟有好幾處地方有粘稠的乾涸的塊狀部位。
轉身,背靠着陽臺,看着燈火通明的房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夜鷹,你既然來了,躲什麼?我剛進屋就聞到了你的味道。”
原本明亮溫馨的客廳,忽然,一個人影直接從廚房裡閃出,白色的襯衫染上了些許塵土,兩隻袖口捲到了手肘的位置,英俊的容顏剛毅、冷漠,只有在看見陽臺上,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時,眼眸纔會有波動。
“kk,你回去之後有被發現嗎?”夜鷹沉聲詢問道,然後,熟絡的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從沙發下拿出一個緊急的醫藥箱,裡面裝着的都是用於槍傷的急需醫藥用品。
齊珊兒勾起嘴角,緩慢的將臉上的黑框眼鏡取下,另一隻手隨手在頭頂一抓,紮成馬尾的長髮瞬間落在了她的腳邊,齊肩的黑色短髮,自然的垂落下來。
小巧、精緻的臉蛋,風情萬種,一雙鳳眼熠熠生輝,薄脣微微翹起,勾勒出魅惑人心的弧度。
誰能想象到,平日裡在公司低調、勤奮、認真,甚至被認爲其貌不揚的齊珊兒,居然會是梟墨騫一直在尋找的女人?只不過是一層僞裝,竟活生生變成了兩個人,一個風姿卓越,豔絕天下,如同罌粟般,散發着窒息的危險,而另一個,則老土、粗鄙,就像是開在灌叢裡的狗尾巴草,隨處可見。
kk雙手自然的搭在身後的扶手上,身體傾斜着,不施粉黛的容顏,在冷清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異樣的白皙,仔細看的話,很輕易就能發現,她眼底的隱忍,“你怎麼到我這裡來了?不是說過,這地方是我白天的家嗎?一旦被人發現,我的僞裝會暴露的。”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夜鷹篤定的開口,從醫藥箱裡拿出一小瓶局部麻醉劑,朝着kk微微頷首,“你的傷應該裂開了,我聞到了血腥味。”
“你把自己當狗嗎?鼻子這麼靈?”話雖然這麼說,但kk還是笑吟吟的走了過去,挨着他身邊坐下,嬌小的身軀靠在沙發上,神色極爲疲憊。
夜鷹小心翼翼的彎腰捲起她的褲腿,纏在小腿上的白色繃帶早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連褲子也被浸染了一大塊,好在是黑色的,不注意的話,基本看不清楚,要不然,kk的僞裝大概就要暴露了。
“小腿有知覺嗎?”夜鷹一邊將繃帶用剪刀剪開,一邊沉聲問道,嗓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與小心。
“沒什麼感覺,你直接動手吧,麻醉劑不需要了。”好在這隻腿沒什麼知覺,要不然,她怎麼可能隱瞞過莫天逸和梟墨騫?
繃帶被扯下的瞬間,只見小腿的傷口徹底朝外翻開,血肉模糊,那枚子彈有細小的倒鉤,扎進去,會比一般的子彈痛覺更深,當然,取出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不過,當時梟墨騫瞄準的是齊珊兒的膝蓋,她在最後一秒驚險避開,但小腿的神經,似乎被打斷了,整條腿呈現着一種麻木、毫無反應的狀態。
“我去找組織裡的藥師,來幫你看腿。”夜鷹不敢隨意的動手,神經受創,一個不討好,說不定她的腿就會徹底廢了。
“沒這麼嚴重。”kk搖了搖頭,按住他剛站起來的身體,抓住他的手腕,往回一拉,夜鷹不敢用力,只能被動的因慣性重新跌坐在沙發中。
“這還不算嚴重?”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責備的瞪了kk一眼,她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雲淡風輕的開口:“又不是沒受過這樣的傷,沒必要驚動組織,這次任務失敗,boss心裡一定不舒坦,幹嘛送上門去找虐?你直接用針,把斷了的經脈縫合起來,諾,就用最細的那一種,再休養幾天,不就沒事了。”
她身上的傷難道還少?要不是爲了任務,每年都要去做傷痕淡化的手術,恐怕除了臉,她身上沒一塊完好的肌膚吧?
夜鷹凝眸注視着她,心底有些動搖,第一,kk說得有道理,三次動手,都宣告失敗,boss一定會對她的能力產生質疑,第二,這種傷對於長期執行任務的他們來說,絕對算不上重傷,可他還是不忍心,見到她的身上出現這樣的傷痕。
頭緩緩垂下,他的臉上一片黯淡,握着酒精瓶的手指隱隱發白,“抱歉,這次是我沒聽你的意見,私自行動,才害你……”
kk伸出手指堵住他一張一合的嘴脣,妖嬈的眉眼,浮現了絲絲不悅,難得的卸下了臉上驚心動魄的笑,正色道:“我和你認識多久?一起執行了多少任務?你被我牽連過多少次?就連這裡,也曾經因爲我的大意,中了一槍,差點死在手術檯上。”她指了指夜鷹心臟的位置,那一次,她險些害他喪命,可他下了手術檯,度過危險期,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安慰她的。
“我們之間有必要說什麼抱歉嗎?夜鷹,我們是同伴,不講究這些。”
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夜鷹心底的煩悶,總算是散去了不少,擡手,輕輕撫了撫她柔順的黑髮,剛毅的容顏不自覺的放柔了許多,“是我說錯了。”
“這纔對嘛。”他適合走沉穩路線,根本不適合走什麼文藝風,“這次計劃失敗,不知道boss會不會懲罰我,真是的,你說梟墨騫的命怎麼就這麼大?那樣的場合,他居然只中了一槍,早知道我該補上幾槍纔對。”
kk嘴裡抱怨道,夜鷹好笑的看着她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嘀嘀咕咕的模樣,搖了搖頭,彎腰將繃帶扯開,扔到地上,然後拿起針線,“真的不用麻醉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