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低谷（六）
烈日下，張允呆滯的走着，就在剛剛，他收到了撤離的命令。
突然，他聽到了哭聲，循聲望去，一位母親抱着年幼的孩子在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前哭泣，遇難者可能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機器人走來，二話沒說的扛起屍體。
婦人抓住機器人的腳踝，哭泣的問：“你們要把我父親帶到哪去？”
曙光誠實的回答：“加工廠。”
張允心神巨震，一瞬間，一股顫慄、恐懼涌上心頭，通體發寒。
婦人難以置信，呆呆的說：“什麼？”
“加工廠，我會剔除遇難者的毛髮，將他們全身打成碎末，做成肉罐頭，趁着現在還能食用。”
婦人承受不住打擊，雙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又一個機器人走來，背起婦人，抱着哭泣的孩子，送往醫療帳篷休息。
張允又問：“有救下他們的可能嗎？”
地震後的第七天，救援工作停止了，因爲還有生還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糧食，糧食…，人要是像樹一樣不用吃飯，靠光合作用就能活着就好了…”
……
曙光說：“核武器、洲際導彈已就緒，隨時可通告理事國達成威懾和平。”
“簡單來說，就是這種生物酶無法適應澱粉合成過程中的某個特殊環境。”
“有，但非法。”
“也就是說，救不了多少人，地下城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人造糧食能否完成量產，或者新人類工程能否廣泛且無害的應用到民衆身上。”
“如果理事國願意將建設太空農場的生產力用到建設超級大棚的工程，大概能在一年內解決五億人的溫飽問題。”
大饑荒就要發生了。
“該讓各國停下腳步，建設生態系統更加穩固的地下城了。”
他很氣憤，但將氣憤對着一個執行命令的人工智能發泄沒有意義，改變不了什麼。
張允好似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登錄世界科學院官網，查詢新人類計劃的進度。
人工智能加劇了人類文明對自然環境的破壞能力，使大低谷變得更嚴重了。
張允呆呆的問：“有意義嗎？你救活了很多傷者，又放任他們去死，有意義嗎？”
“在糧食危機日益嚴重的情況下，超過五十萬噸糧食被送往太空，足夠月球、火星、水星、木星基地，三座太空城、多座大型空間站總計一百二十多萬人，飽腹一年有餘。”
“是的，你必須開發出耐高溫高壓、且能自我複製容易培養的生物酶。”
“次級權限者給我的命令：在不影響其他城市、地區的情況下，竭盡所能的救人，權限者願意爲我演算的一切方案負歷史責任。”
地震癱瘓了半個鐵路運輸系統，數百座城市的供水受到影響。
澳洲，曙光地下城，一組數據被傳到了管理層的手中：
“危機紀元35年，全球耕地面積不足三億公頃，全球人口總數不足七十億。”
修復鐵路系統至少需要半個月，目前，多座城市的小綠洲生態瀕臨崩潰。
“你能理解，畢竟你就是爲了不讓家人餓肚子，才選擇的參軍。”
……
“但…，愛德華，我們想擁有救人的能力，你們生態部門的合成澱粉是關鍵，不然就算推翻了也造就不了新秩序。”
曙光說：“從結果上來說，沒有意義，這不是我的建議，我說過，我的建議是捨棄這座城，救人是浪費資源的。”
這或者不失爲一種活命的方法。
工程部主管說：“我們花了十多年才建成兩座百萬人級別的地下城，就算集合全球生產力，建設速度應該也不會超過每年二十座。”
曙光說：“幾萬人吧。”
“救援會持續七天，你收到了撤離的命令，後續的救援工作由我完全接管，你們撤離後，珍貴的糧食、水、部分藥品，將被從救援物資表列上剔除。”
張允身子搖搖欲墜，真是殘酷吶，“這座城市能有多少人獲救？”
受災人數一百多萬，遇難率很高，因爲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宅在家裡足不出戶。
這些糧食拿出五分之一，加上全力發展民生的生產力，應該就能讓巴蜀某城的受災民衆度過最初的難關，重建小綠洲生態系統。
還是納米材料的問題，這種高精密度的生產，人工智能無法暴力提高它的產量。
“站在更大的整體上，我的建議是捨棄這座城，救人是浪費資源的。”
就像機械生產機械，最終受工業母機的限制一樣。
……
生態部長愛德華緩緩開口：“二號生態圈所需的技術，除了物質重組所需要的分子級納米機器人技術之外，都已經非常成熟了。”
愛德華說：“這些年裡，我們提高了合成澱粉的能量轉化效率，降低了合成的難度，但量產化需要的一種生物酶始終無法解決。”
“難民無法獲得糧食，至多兩三天就會出現同類相食的情況，遲早都要吃屍體，還不如現在就將屍體蒐集起來，做成肉罐頭貯存，起碼能讓存活的人活得更久、更健康一點，個人也不用承擔太大的道德壓力。”
沒有具體資料，只有一行字：正在進行臨牀實驗，招募各年齡段各人種志願者，目前臨牀試驗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慎重考慮。
張允連忙跑過去，問：“爲什麼？”
“以上資料將通過各種途徑傳播到世界各地，曙光科技將迎來理事國的聯合打壓，你們做好迎接衝擊的心理準備。”
曙光算了會，理解提問的含義，然後回答說：“沒有足夠的糧食。”
“全球鋼鐵工業全功率運轉，包括南極採礦業，雪沫、南風等災難事件將重演。”
現在明明有五十多萬的倖存者，而且還有很多幸存者沒有救出來！
“他們是孤獨的孩子，不會有任何一座城市給予他們糧食與水資源上的支援。”
男人哽咽難言，甚至有點站不穩，他倚靠殘垣斷壁，目視機器人的遠離。
“理事國打算建設太空農場，保證太空軍永續運轉。”
年過七十的薩伊說：“告訴各位一聲，我要執行陳曦先生制定的計劃了。”
負責基因工程的古爾德開玩笑道：“看來拯救人類的重任落到我頭上了。”
本次災難的直接遇難人數超過十萬，他們是幸運的，因爲不必經歷後續更大的災難了。
殘酷的宣判仍在繼續：“最終，如果周邊城市不願意接納他們，那麼除了曙光科技願意接納的孩童之外，其他人一個都活不了。”
薩伊一聲長嘆：“我們的目的暫時還不是救人，而是誘發民憤，誘導*命爆發。”
有人問：“古爾德先生，新人類計劃進度如何？吃陽光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古爾德一聲嘆息，道：“遇上瓶頸了，需要上百萬、上千萬的實驗樣本…”
“我們得對人類負責，嵌入、刪除的基因必須得到大量臨牀實驗數據、確保沒有問題後才能錄入新人類基因庫，這需要一個世紀甚至更久。”
曙光科技正從各國招收志願者，條件僅僅是管吃管住，遊戲電影隨便玩隨便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