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餘夕表示很累，賴在沙發就不起來。
蘇沐回房間給她放了水，然後出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他在她旁邊蹲了下來，低頭看着餘夕那睡得安靜的樣子，心臟一陣陣的緊縮。
這個女人，他差一點就錯過了，一切都只因爲他的自以爲是……還好……是她沒有放棄。
蘇沐想着，伸出手，輕輕的順着餘夕散在肩頭的長髮。
今天，她又輕易幫他解去一個心結，用那麼輕快的手法，一點都不復雜，輕輕鬆鬆就接了開。
然而，她的呢？
她到底什麼時候讓願意讓他幫她？
蘇沐站起身，走到旁邊的轉角沙發坐下，然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煙抽出一支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後，又轉頭看向餘夕，五年前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盤旋而起。
從最初那個雪夜裡站在街邊朝着他揮手的小女孩，再到坐在他旁邊問她什麼是信念的堅定，然後是悄悄偷了他的煙後還揚着眉梢看他的模樣。
蘇沐忽然身體一顫，似乎想到了到底是什麼時候對餘夕有了感覺。
就是那一刻吧，他很氣惱的拽住她的手臂，她回過頭來看他，卻已不是往日那個小女孩的模樣，眉梢眼角都是張揚，帶着挑釁，那是女性獨有的魅力。
蘇沐擡起手上的煙吸了口，緩緩吐出。
那時候他一定是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所以纔會去排斥她，不是不願意接近接受她，而是不敢，怕自己被吸引，怕淪陷。
直到他慢慢剋制住了那抹觸動，才又接受她，然後再把她繼續當做一個小女孩看待。
但是，剋制住並不代表消失，所以那晚，他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問他可以親他一下嗎？
他明明是不該親下去的，可是他卻親了……
“呵……”蘇沐忽的低笑出聲，搖了搖頭。
他情商果然感人，不怪小妮子剛纔罵他戰五渣了。
想想以前也是，李冰潔，那個看起來纖細柔弱，楚楚可憐的小女人。
當年的她也是才高二，17歲，經常在俱樂部出沒，除了比餘夕高之外，一樣的是那麼瘦瘦弱弱。
不過，餘柳嬌把餘夕的美藏起來了，用的老式粗邊框的大眼鏡和鋼牙。
而李冰潔……
蘇沐努力回想，當年看的李冰潔。
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淺藍色的布裙，白色的帆布鞋，一切看起來好似那麼平凡，但其中無不帶着精緻。
白色的襯衫領口第一顆鈕釦一定是開着的，纖細的脖頸帶着一條細細的骨鏈，藍色的布裙明明的很容易起皺的棉麻布料，穿在她身上卻永遠那麼平整。
白色的帆布鞋鞋底，系得是精緻的雙蝴蝶結，而齊腰的長髮，每天都是那麼順滑飄逸，耳邊彆着一枚淺藍色的蝴蝶結布藝髮夾。
是啊，每一個小細節都處理的那麼好，看是不經意，卻處處精細，渾身散着的是少女特有的青春和嫵媚。而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真的只是單純的去找哥哥？還是就如餘夕所說的，不過是來掉凱子？
而那時候他見到的餘夕是什麼？
同是高二，卻總是隨意紮成一束的馬尾，除了校服還是校服，那是真的平凡，完全沒有刻意的，即便喜歡他，也總只是小幅度的側眸偷看。
李冰潔卻完全不一樣，每次見到他都笑得溫婉，微微低垂着眼瞼，欲拒還迎，就如同今天晚上讓他有空多回家走走時候一樣，他居然一直覺得，那只是性格和習慣……
蘇沐忽然出現了一種得不急的感覺，傾身將菸蒂掐滅在菸灰缸後拿起手機就往書房走。
才進書房，他就撥通了大哥蘇奕的手機號碼。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起，那頭傳來蘇奕的帶笑的聲音，“怎麼這個時候還給我打電話？”
“呵……才十點半不是？”蘇沐輕笑着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然後又拉開了窗戶，“你在做什麼？”
“是還早，我還在批文件呢。”蘇奕放下手中的筆，“餘夕呢？”
“睡了。”蘇沐說，心底卻覺得奇怪，明明有好多話想對大哥說的，爲什麼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往哪兒入手。
“那麼早睡？”蘇沐忽的笑了聲，“是不是累壞了啊？”
“呵呵……”蘇沐也沒忍住笑出聲，“是累壞了。”
“我說沐啊，你不能這樣啊，你得悠着點啊。”蘇奕往後靠，身子陷入柔軟的皮質單人旋轉椅裡，“餘夕那小身板，經不起你折騰。”
“這不是你說的，爸媽都急麼？”蘇沐也來了興致，“再說了，不努力點，跑了怎麼辦？”
“哈哈哈——你也有怕跑的時候啊。”
“怎就沒呢，我怕的事情可多了。”蘇沐說着，深吸了一口氣說：“哥，我今天被餘夕埋汰了。”
“她埋汰你什麼？”
“她說情商戰五渣，不忍直視。”
“噗——”蘇奕噗笑出聲，半響才找回聲音，“所以你就把她給收拾了？”
蘇沐頓了頓，“我那時候還沒。”
“那時候？意思是後面還有更厲害的？”
“嗯。”蘇沐輕笑了聲說：“她還說，我有個很偉大的哥哥，然後讓我去給我哥承認錯誤，承認錯誤的時候她建議先承認自己就一傻吊。”
“……”蘇奕揚着的脣瞬的僵住，笑不出來了，同時半響沒找到聲音。
“哥……”蘇沐見蘇奕那邊半響沒吭聲，輕喊了一聲。
“嗯，哥在聽。”
“哥，我想和你說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蘇奕雖然這樣說，但喉嚨卻已經酸澀起來。
“不僅對不起，我還要謝謝你。”
“……”蘇奕已經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爲他這一刻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哥，以前我真的傻，不過我和你說的也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怪過你。”蘇沐說：“我那時候離開，確實是因爲生氣，但是我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沐……”
“哥，你先聽我說完。”蘇沐忽然想抽菸，轉身想去客廳拿，卻看到一個人依着書房門看着他，脣角輕輕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