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左,你終於來了……”
阿東高興地拉着我的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表情雀躍。
他是一個矮個子,身高還不足一米六,站在我面前尤爲的矮小瘦弱。不過他雖然外表如此,人卻是十分的精明能幹,要不然也不會把江城的那個快餐店搞得紅火,而且還惦記着一步一步往上走,跑到洪山這邊來發展。自從春節分別之後,我們差不多有三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好是一番寒暄。
然而幾乎沒有聊幾句,他便提出,要不要先去店子裡去看看?
我疑惑,問怎麼這麼急?
要知道我這一天輾轉江門、東官、洪山等地,車輪胎都磨薄了許多,到這裡時都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這個時候去談,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他說沒關係,他跟那個老闆很熟了,啥時候去都可以。我點頭,讓他領路,我開車載過去。很快就來到了附近一個商業地段的附屬區域,阿根路上跟我介紹,說這個地方其實還蠻不錯,附近有個學校,還有工廠,辦公大廈也有,做好了不愁客源。
我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說不錯,看着人流量是夠了。我坦誠地跟阿東講,說我時間有限,不可能一直盯着這個店子,具體的經營還是要落在他的頭上,我只負責投資。阿東說曉得呢,莫得事,其實這樣最好啦,他一個人光着膀子幹,最耍得開,不過我這個股東,一定要監督到位纔是。
到了地頭,是一個不小的餐館,上下兩層,一樓大廳和廚房,二樓包廂,裝修得古韻古香,門口還豎着兩個大酒罈子,我一看心中咯噔,這盤口,果然不小,我和阿東能搞得下來?我有點懷疑。阿東路上已經通知了,老闆在大廳等我們。這是一個四川人,四十來歲,脣間留着一撮鬍子,看一眼就知道是個標準的精明商人。
我們坐下,阿東給我和老闆做介紹,我才知道他姓於,於文於老闆。
於老闆說與阿東已經談了好多天了,一直因爲資金不到位,所以完不成交易,今天我來了,正好,看一看這個店子,若覺得合適,明天就去工商局辦理轉讓手續。我說好,然後他起身帶我大致走了一圈,談了談餐館的經營狀況,又將最近的帳目翻給我看。這地方整體還不錯,設施也齊全,我覺得有發展空間。坐下來時,感覺怎麼好象人比較少,問服務員和廚師呢,怎麼就這幾個了?
於老闆說他家裡有點事情,所以準備把店子盤出去,所以便先把大部分人給遣散了。
我看向阿東,他點點頭,表明他知道這一個情況。
之後便是談價格,就這地段和整個餐廳的經營情況而言,我覺得肯定是一個很讓人難以接受的價格,沒成想於老闆報出了一個數字,讓我很吃驚。這數字不是太高了,而是低了,比我預計的心理價位,還低上半成多。阿東得意地看着我,而於老闆則拍着阿東的肩膀對我說,這個小老弟很會做生意,這些天把嘴皮子都說破了,他覺得就阿東最有心,所以才決定如此的。
事情差不多談妥了,於老闆便提出來,要不然明天早上就把合同給簽了吧?
阿東看着我,我點點頭,同意了。
出了店子,阿根邀我去他租的房子先湊合一晚上,明天再找房子,我搖頭,沒同意。我身邊帶着兩個小東西,自然不好跟阿東混在一起。於是在附近找了一個商務酒店。進了酒店房間,我將心中的疑問提起,說爲什麼會這麼便宜?
反常必爲妖,阿東你是明眼人,老實講。
阿東告訴我,說那家餐館往日裡的生意很火爆的,於老闆也大賺了一筆。之所以賣掉,一是他父親重病,家中需要人照料,二則是因爲最近他的大廚出了一點事情,住了院,廚房的二把手廚藝不精,所以生意才逐漸淡薄,老於本就想回家發展,這兩件事情一起來,索性就把店子盤出去。阿東呢,他在江城有一票人馬,好幾個老兄弟,都可以照料,所以正好。
我問果真如此?
他說果真如此!
我點頭,說可以。然後我們談出資額度,阿東主導整個餐館的經營,傾盡了家產,佔65%,而我將手頭結餘的錢也全部投入進來,佔35%。如此談妥,我們開始規劃起了餐館後面的打算。
阿根說他想把餐館的名字改了,那餐館原來叫作蜀香樓,主打的是川菜,這東西太普遍了,川菜湘菜,整個洪山遍地都是,沒有一點點特色。他想好了,叫苗疆餐房,主打少數民族風情。菜色除了延續川香辣味之外,還要突出我們那邊的酸香,社飯、桐葉粑粑、啓蒙酸魚、血粑鴨子、蕨菜炒隔年臘肉、酸湯魚、臭豆腐、油茶……這些特色小吃和菜品,都要搞起來,搞出名堂。
到時候還要弄到網上去,打名氣。
這裡的裝飾也要變,弄得民族風情一點,服務員全部少數民族裝,女式的要暴露一點,參考春節聯歡晚會的造型,露肚臍……
還有,打廣告這一塊,要多聯繫學校、工廠、寫字樓裡面去,積極承辦聚餐、生日宴會和喜筵,還要推出經典外賣服務;我們甚至可以在午間和晚間推出流水席的吃飯模式,就是湊齊八個陌生人拼桌吃飯,AA制,這樣既可以吃得到很多菜品,而且花費還少;與此同時,還要推出實惠大衆型的木桶飯形式,積極招攬附近的商戶和行人進來解決中晚餐……
我跟阿根談了近兩個鐘頭,他對餐飲行業的熟悉遠遠超過我,只是之前的店子太小,很多經營模式受到規模限制,所以沒有發揮出來。他滔滔不絕地講,頭頭是道,讓我覺得很放心。看來他的市場調研工作做得很不錯,認識也深。
就能力而言,我不認爲我會比他做得更出色。
這樣便好。
談到人事問題,他說廚房方面,他已經從我們市裡面請了一個很有名氣和口碑的老廚師,過兩天就到。幫廚的小子他在江城有幾個,大旗一招便過來。帳務方面他親自搞,服務員,原店保留一些,現招一些,實在不行回家裡去招兵買馬。他說得興奮,我不得不提醒他,這店子原來的大廚,是個手藝很不錯的師傅,之前的蜀香樓,名氣也是他打出去的,能留下來,最好留下來。
阿東說他也去醫院看了李師傅,醫生說是消化道感染,腹中鼓脹,兩個多月了,沒見個好,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呢,怎麼請?當然,能請來自然是最好的,可以保留了原來的一部分特色。但是,凡事總是要做兩手準備的。
我說好,等明天籤合同了,我去看看那個李師傅,勸一勸他。
聊完這些,阿東告辭。
我在房間裡打了幾通電話,給家裡,給雜毛小道,給阿根,說明了我現在的情況,最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顧老闆掛了一個電話,問詢麒麟胎的情況。顧老闆說他問了好多珠寶商人,都說不知。不過有人說緬甸那邊倒是有這方面的傳言。自93年起,緬甸對玉石的出口就加大了管控,只有在每年的2月、10月有兩次大型的交易會,當然,每個月也會舉辦一次中型的拍賣會,他會託朋友盯着的,如有消息,一定會告知我。說完這些,他又跟我說,有時間務必來一趟香港,給他那遠方親戚看一看。
我說我正在洪山這邊搞一個生意,一旦事情完成了,便打電話通知他,看不看得好另說,面子是一定要給的。顧老闆很高興,說好勒、好勒,到時候叫秦立過來接我。
第二天早上我們把合同簽了,正式成爲了這家店子的老闆。
雜事不談,當我們問起餐館裡面原來的工作人員是否願意留下來時,竟然沒有一個同意。這一點倒也蹊蹺,問爲什麼,都說準備另謀出路,不想再在這裡幹了。阿東無所謂,沒人留下來最好,他本身就是做這個的,認識的人也多,隨時可以找來一票人馬。盤點好餐館的財務,阿東就開始組織裝修,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也精幹,從江城又找來了幾個弟兄,實在不用我操勞,我閒來無事,便去醫院探望那個李師傅。
說實話,若是能夠把他留下來,工錢再高,我都樂意。
帶我去醫院的是餐館的一個領班小張,他還沒有離開古鎮,與李師傅又是熟人。去的路上,我問他到底爲什麼不肯留在這裡,是因爲不熟悉新老闆脾氣,還是嫌工錢太低?他搖頭說都不是。他欲言又止,我便讓他直說,他猶豫了半天,說最主要的原因,是由於餐館鬧鬼。
我眉頭一跳,怎麼我走哪兒都有這破事?
他說這餐館一直都很紅火的,在這一帶算是NO-1,可是自從翻年過後,就開始各種倒黴了,菜裡面出現了蟲子、鍋灰、蒼蠅,食材莫名減少,飯菜沒味道,匾牌掉下來差點砸到客人,在餐館裡守夜的同事晚上睡覺的時候聽到鬼抓門,以及醒來時莫名其妙睡到了門口……一直到李師傅生了莫名其妙的病,大家就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這纔是於扒皮賣店子的真正原因!
我撇了下嘴,果然,便宜無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