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羅,你說蕭克明剛纔是被我姐給放走的?不可能吧,我姐從藏區狼狽歸來,不但沒有完成小佛爺交待的任務,而且還身受重傷,這次前往岱廟偷龍涎水,又給這兩個小子插手搗亂,不但東西沒偷着,而且把外公親賜的‘漓龍真武’飛劍給毀掉了,她恨不得將那兩個傢伙抽筋扒骨,怎麼會放走那個茅山棄徒呢?不可能,不可能!”
聽到這個聲音,我平靜如水的心情被打亂,不由恨得牙齒直癢癢——終日打雁,今被雁啄!
平日裡都是我和雜毛小道忽悠別人,沒想到臨了我竟然被洛小北這個丫頭片子給騙得一愣一愣的,還真的以爲她是那嶗山派無塵真人的女弟子了。倘若不是進入這岩石地道中來,周林等人生澀的反應稍微露出了一些跡象,只怕我還真的就栽在了這小陰溝裡,被人從後背捅了一刀都不曉得。
萬萬沒有想到,這洛飛雨、洛小北這兩個身材迥異的女人,竟然是姐妹倆!
我這邊暗自惱恨着,而上面的談話卻仍在繼續,老羅低聲說道:“怎的不可能?二小姐你莫不信,之前我們在外面桃花林邊發現那個茅山棄徒,好是一番追,倘若不是大小姐非要抓活的,只怕我和王宇辰王老二的暗算就要得手了;而後進入這洞中,大小姐又叫住黑蝠,非要自己貼身上前,纔在混亂中與那個茅山棄徒一同跌入暗門,不見了蹤影……”
“就憑這,你就敢誣陷我姐?羅大龍你這個狗日的,看我不告訴我媽,到時候讓她來削你——實話告訴你,剛纔本姑娘只是想跟那個刀疤臉混熟,然後暗算於他,得了那最大的功勞,結果他旁邊那個小鬼頭看得緊,我這邊還沒有下手,就被你們這些個演技垃圾的傢伙黃了事,那個傢伙倒也是警覺,一下子就奔了個沒影兒——嘿,這男人就是沒心沒肺,倘若我真的是報仇心切的嶗山弟子,他不久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還是說,他根本就是一個車頭徹底的小人!”
洛小北憤憤不平地嚷嚷着,她的聲音依然清脆動聽,不過落在我的耳朵裡,卻忍不住的心寒。
原來我一進此處就陷入幻境,並不是那大陣的緣故,反而是這個狠毒的小丫頭片子下的手,要不是朵朵陪伴在我身邊,讓洛小北這小娘們不知虛實,沒有下手,只怕我此刻已經是魂歸幽府了——這便是教訓,毛乙久因爲一個人而意外身故,而我則有着朵朵在身邊,才得免一死。
老羅與洛小北頗爲熟慣,也能夠開得起玩笑,不過此時兩人都沒有談笑的心思,洛小北不斷抱怨老羅和周林等人壞了她的計劃,而老羅則埋怨洛小北剛纔演戲演得太過投入,以至於讓我找到了空隙,逃脫生天。
“這個迷轉宮應該就是那個不曉得名字的老傢伙留下來的,陣法看來還沒有開始啓動,所以纔會這樣,倘若將那個中樞啓動了,只怕這裡就真的變成走不出去的大迷宮,我們也可能永遠困在這裡了,所以你告訴黑蝠他們,一會兒搜查的時候小心一點兒,不要隨便亂碰到東西,不然真的運轉起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帶着你們出去的……”
洛小北的話語裡面充滿了自信,那個高個兒老羅不斷點頭,而就在此時,巖洞突然一陣晃動,天地皆震,空氣中有一種“嗡、嗡、嗡”形如蜜蜂的響聲出現,本來與外界緊密相連的炁場開始變得獨立,然後有力量將四周的炁場推動,按照一種難以言敘的規則在行走着。
老羅失聲喊道:“二小姐,這是怎麼了?”
洛小北用一種無比抓狂地聲音喊道:“啊,是哪個混蛋觸碰到了機關?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這東夷迷幻殺戮陣我老媽都沒有學全,一會兒可真的應付不了……走,走,走,趁着它還沒有開始運轉成熟之前,我們先提前出去,免得死在這裡,跟地上的那一堆白骨一樣——真到了那個時候,誰還知道誰是誰啊?人生於世,連一個念想都沒有,太恐怖了吧?”
她的話兒挺繞,然而人卻已經腳尖點地,飛快衝出了上方的小石廳。
隨着兩人離開,空間便陷入了寂靜中。我所處的這裡一片黑暗,倘若不集中精神,什麼也瞧見不了。不過我倒也沒有什麼擔憂,最好邪靈教的高手都跑出去,留下我就安全了。到時候我什麼也不用幹,大字一擺,往地上一躺着,等着虎皮貓大人過來解救我就是。
然而凡事期望越是美好,便越是事與願違,當我正在努力讓自己渾身痠麻的肌肉平復下來的時候,便感覺到我身處的這地下一層,黑黢黢的盡頭處,傳來了一種古怪的啼叫聲:“呱唧,呱唧……”
這聲音有點像是籟皮青蛙,一開始只有一兩聲,隨着這聲音的響起,便開始此起彼伏起來,蛙聲一片,叫得我心頭髮毛,忍不住從揹包裡面掏出強光手電筒,朝着最響亮的地方照射過去,雪白的光束照在黑暗當中,一片碧綠的反光,在我面前處竟然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蛙,瞧不出是什麼品種,個個都有拳頭大,眼睛如豆,吐出的信子紅彤彤的,有着詭異的顏色。
驟然瞧見這麼一大片的蛙,我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發毛,感覺渾身發癢,忍不住地想逃。
然而我逃能夠逃到哪裡去呢?重回迷宮裡面,與邪靈教的人去拼命?
還沒有等我做出決定,那些密密麻麻上萬只的蛙卻已經開始動了,它們成羣結隊地跳躍,朝着我們這邊涌來,速度快得出奇。
我剛剛站起身來,準備順着剛纔下來的洞口,朝着上面躲去,卻發覺自己的雙腳突然定根在了地上,根本就移動不得,而就在我奮力與這巖地做較量的時候,那些綠油油的蛙已經衝到了我的身前,它們跳上我的身體,不斷撞擊,將我給推到,然後成千上萬的蛙將我掩蓋,我的臉上、手上以及身體上,所有裸露出皮膚的地方都是那種滑膩膩的觸感,讓人雞皮疙瘩生了一地。
這些青蛙並不會咬人,但是我很快發現,自己不能夠呼吸了,因爲我的臉上至少有幾十只蛙在,黏稠的體液糊滿了我的鼻子和嘴巴處,滿滿當當,無法計量的癢意和怪異觸感讓我發瘋,想着還不如死去,也總比這樣恐怖的體驗要來得好。
這個想法一出現,我立刻發現自己渴望死亡,就像渴望新生一般強烈,倘若死了,一了百了。
就在我被蛙海淹沒了幾秒鐘之後,我突然心中警兆一起——我靠,我不會是又中幻境了吧?
一想到這裡,我本來已經遲緩到僵固的腦海裡升起了“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九個大字,金光燦燦,將我整個人都給鎮得清醒,我雙手開始結印,“內獅子印”,萬物之靈力,任我接洽,此印紛繁,被我艱難地結出來之後,一股真氣從我的小腹中流出來,經過喉嚨喊出:“洽!”
這一聲震天響,與空氣中的炁場緊密結合,遍佈在我身上的蛙海頓時化作了沙,徐徐流下來,而微風一吹,我竟然看見我那滿頭白髮的老孃出現在面前一米處,朝我伸出手:“陸左我兒……”
我頓時一陣氣惱,跳起來,一掌擊在這人身上,口中大罵道:“你妹啊,有沒有道德啊,還他媽的用我老孃的形象來蠱惑我,你他媽的知不知道,我老孃要麼就叫我死娃崽,要麼就叫我寶崽,你妹的‘陸左我兒’啊……”
這人被我一掌擊碎,又復化作流沙落下,在我前面又出現了我那木訥的老爹來,伸出手喊道:“寶崽……”
我被這發動的大陣氣得無力吐槽了,所謂的東夷迷幻殺戮陣,其實就是將人心底裡面所摯愛的親人和朋友給幻化出來,然後迷惑你的心志,讓你陷入真真假假的幻覺裡面;意志稍微薄弱的人,最終便難以自拔了。當我將這個幻化成我老爹的黑影擊碎的時候,一左一右,又出現了小美和黃菲的形象來。
這樣下去總不是一件事兒,我回頭瞧到朵朵正瞪着一雙眼睛瞧稀奇,便問這小丫頭有什麼好辦法?
朵朵擡手打出一道藍光,將試圖靠近我的“小美”和“黃菲”給打散,然後咬着指甲說道:“其實,我一直覺得黃菲姐姐還不錯……”我的臉上頓時一陣黑線,抓狂道:“現在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麼?我是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你不是有鬼眼麼?能不能看到一些表象以外的東西?”
“表象以外的東西?比如……小妖姐姐?”
聽到朵朵的話語,我扭頭過去一看,朝着我款款走來的不就是化身成少女模樣的小妖朵朵麼?我心中氣惱,衝上前就是一陣拍:“真煩,這陣法到底要幻化出多少種來啊,小妖都出來了……”
然而我猛力揮出去的手被接住了,然後小妖氣憤的聲音出現:“陸左,你腦子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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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下子給甩飛出去——這也是幻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