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洢是一看到他們這虔誠而又愚蠢的樣子就頭疼,雖說是蒼瀾凌太過狡詐,將士們又求勝心切,可他們怎就不想想,戰場上瞬息萬變,龍神之事又虛無縹緲,只寄希望於此怎麼能行!
蒼瀾淵倒是很沉得住氣,披風一揮,氣勢逼人,“衆位兄弟,今日出徵羌族,本宮希望所有將士都能夠奮勇殺敵,保家衛國!”
他話音才落,底下頓時激情一片:
“太子殿下英明!我等必將竭盡全力!”
“太子妃有通天之能,龍神一出,誰與爭鋒!”
“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浪高過一浪,要把整個校場給掀過來一樣。看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巴不得快點到戰場上去,親眼看看木清洢召喚出的龍神是什麼樣子。
蒼瀾淵沉着臉,似乎要發怒。
木清洢手一伸,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上前幾步,淡然道,“各位將士信得過我木清洢,這原是我的榮幸。不過,我想我有必要鄭重聲明,馭龍訣我並未練成,也無法召喚出龍神,你們絕不可以把勝利的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到了戰場上,還要依靠各位將士勇往直前,與敵人決一死戰,我今兒是把話摞下了,誰若不聽,再抱有什麼幻想,指望我召喚龍神與敵人做戰,現在就說明白,你也不用去戰場了。”
風暮略一皺眉,心道太子妃縱然想說明事實,也不用說這麼喪氣的話吧?出征在即,如此打擊軍心,可不是好事。
可他哪裡知道,木清洢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所有人腦子裡都是龍神,她如果不把話說狠、說絕,他們抱着這樣的幻想上戰場,是很危險的。
果然,她這話一說完,將士們你看我,我看你,大都露出懷疑的神情來:難道傳言真的有假,太子妃並不能召喚龍神嗎?否則,她做爲大容王朝的太子妃,是絕對不可能推卸責任的!
看到衆人反應,蒼瀾淵知道他們已心中有數,即朗聲道,“我大容王朝的將士向來以一擋十,難道會怕了小小一個羌族!喝了這杯酒,即刻啓程!”
“是,太子殿下!”
衆將士紛紛喝乾杯中酒,將酒杯甩在地下,之後整齊有序地轉身,開始踏上征程。
木清洢和蒼瀾淵坐在中間的馬車裡,以便前後策應。出了京城之後,木清洢忽地想起一事,“糧草之事,交由誰負責?”
打過仗的人都知道,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是鐵律,糧草不能供應及時,這仗就先輸了一半,要怎麼打。
說到此事,蒼瀾淵的臉色變的很難看,“三弟。”
“什麼?”木清洢瞪大了眼睛,還能找一個更不靠譜一點的嗎?“怎麼是他?”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放出風聲說她練成馭龍訣的是蒼瀾凌,現在負責糧草一事的又是他,這是要置她和蒼瀾淵與死地嗎?
“是父皇將此事交由他來負責,”蒼瀾淵其實也有些不解,“父皇此舉究竟意欲何爲?他明知道三弟恨你我至死,糧草如此重要的事,怎麼會讓他來辦?”
“是父皇的主意?”木清洢若有所思,“莫非……父皇是想考驗我們?”
“考驗我們,還是包括三弟在內?”蒼瀾淵一笑,“清洢,你想事情還真樂觀。”
“管他呢,”木清洢一揮手,“就看蒼瀾凌還有幾分人性了,他恨你和我是小事,可這糧草的事要出了差錯,危害到就是三軍將士,跟羌族的這一戰也會輸,大容王朝危矣,那縱然要了你我的命,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蒼瀾淵揚了揚眉,“我想三弟沒那麼大膽子,父皇既然將此事交給他,那無論出了什麼差錯,都要問他的罪,他也沒那麼笨,明着讓父皇逮到錯處。”
木清洢點點頭,還是忍不住露出不安的神情來,“瀾淵,我總覺得情勢的展越來越不受我們控制,好像……有隻看不見的手一直在背後推着我們,讓我們按照他的意願行事一樣。”
說到這件事,蒼瀾淵也皺緊了眉,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可問題出在哪裡,卻又無跡可尋,真是可惡!”
木清洢搖了搖頭,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驀地,她想到一個人,脫口道,“會不會是司絕塵?”反正她一直覺得此人有問題,絕對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還是懷疑他?”蒼瀾淵捏着下巴,“你爲什麼覺得事情跟他有關?”
“……直覺吧,”木清洢思量着道,“如果他沒有問題,我的通靈魔鏡不可能一直針對他,還有……”她想起一件很遙遠的事,“我記得墨玄還是小孩子時,有一次入宮,曾經與司絕塵見過,他的反應很奇怪。”
“哦?”蒼瀾淵眼眸一亮,“你怎麼沒告訴我,奇怪在哪裡?”
“不知道,”木清洢眼神無辜,“反正我就覺得不對勁。墨玄是龍神,不會針對普通人類,司絕塵絕對不簡單,而且……”電光火石之間,她腦子裡驟然閃過某種可能,自己先嚇出一身冷汗: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那樣,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什麼?”見她忽然變了臉色,蒼瀾淵一驚,“清洢,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木清洢有點心慌,搖了搖頭,“總之情勢不太妙,我們得處處小心。”
蒼瀾淵攬緊了她,“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傷害你。”不管前路會遇到什麼,保全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他做爲一個男人,首要的責任。
木清洢偎在他胸前,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也慢慢平靜下來。目前這種情況,想再多也於事無補,還是得打起精神,步步爲贏才行。
數天之後,大軍到達邊境,安營紮寨,整頓人馬。先行軍已經打探清楚敵人的動靜,羌族聯合其他各族,屯兵近五萬,駐紮在蒼狼山。
軍帳中,蒼瀾淵仔細看着地形圖,修長的食指在其上一點,“就是這裡。”
蒼狼山是大容王朝與羌族的分界線,山勢險惡,環境惡劣,終年瘴氣瀰漫,潛伏着未知的殺機,不明內情者若貿然進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謂易守難攻,是一道天險。羌族將部分駐紮在這裡,擺明是佔盡天時地利,勝算大大增加。
木清洢點頭,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我們現在距他們有多遠?”
“二十里上下,”蒼瀾淵手指沿着路線圖過來,停在某一處,“這是我們的位置,再靠近的話,蒼狼山的瘴氣會危害到將士們。”
這是一大麻煩。木清洢點頭,看神情卻挺輕鬆,“瀾淵,不用擔心,在來之前我就已經瞭解到蒼狼山的有關情況,也讓人做了些準備,雨彤,你去做事。”
“是,太子妃。”霍雨彤隨即帶着一行人出去,各自忙碌。
“哦?你連這都想到了?”蒼瀾淵失笑,“是什麼,說來聽聽。”之前數次羌族不安分,孝元帝就想要派兵攻打,可顧忌到蒼狼山的險惡地形,又不能貿然出兵。這次如果不是羌族反叛,孝元帝也不可能與之對上,可這瘴氣之類要如何解決,並無良策。
“瀾淵,你忘了你老婆是做什麼的了?”木清洢洋洋得意,“我可是神醫來的,區區瘴氣,還難不倒我!放心,我讓雨彤他們帶了藥物,若兩軍對壘,我們只須焚燒藥物,即可除瘴。”
蒼瀾淵頓時各種心花怒放,狠狠親她一口,“愛妃,多虧了你!”
木清洢紅了臉,眼睛卻亮閃閃,“不過先別太高興,這只是開始而已。羌族狡猾多變,不是那麼容易對付,要好好商議一下作戰計劃才行。”
“那是自然,”蒼瀾淵邪魅一笑,“愛妃,其實有你在,比龍神好用的多。”
木清洢好氣又好笑,“什麼好用的多,你當我是物什啊?”
“沒,我當你是寶貝,無與倫比。”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知羞!木清洢紅了臉,心裡卻甜得像蜜,無比受用。
不大會兒,幾名將領依次來到大帳,共同商議做戰計劃。
程將軍粗聲粗氣地道,“太子殿下,末將以爲趁着羌族正打探我方虛實之際,一鼓作氣,將之滅掉!”
不等蒼瀾淵開口,另一名副將不贊同地道,“羌族對蒼狼山的地形很熟悉,我們不知他們的底細,貿然出兵,恐怕有詐。”
蒼瀾淵沉聲道,“本宮亦不贊成現在出兵,我們對羌族的情況瞭解不多,需謹慎行事。衆位稍安勿躁,靜候良機。”
“那要等到何時!”一名姓周的將軍一看就是急性子,聞言等不得了,“太子殿下,咱們不用怕他們!太子妃不是能召喚龍神嗎,到時候……”
“我再說一遍!”木清洢臉色一沉,喝道,“龍神之事,純屬子虛烏有,誰若再提,擾亂軍心,軍法處置!”她極少有這樣聲色俱厲的時候,如今這一發怒,衆人都暗暗吃驚,不敢再多言。
接下來幾天,雙方都很平靜,似乎都在尋找着對方的弱點,而後給予致命一擊,故而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而這樣的局勢對羌族來說有利,對蒼瀾淵他們來說,可就大大不妙了:因爲他和木清洢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糧草告急。
“還能維持幾天?”木清洢黑着臉,拳攥得很緊。這仗還沒開始打呢,糧草就跟不上了,蒼瀾凌是成心的是吧?他就不想想,前線這五萬士兵難道要餓着肚子跟敵人開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