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你吃這個,你最喜歡吃的……”鴻軒殷情地夾了一大塊的糖醋魚,遞到朱靜的面前。
朱靜笑着剛想接過,一雙筷子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捷足先登。擡頭一看,蒼瀾淵正一臉的得意。
鴻軒皺了皺眉,卻是敢怒不敢言。
朱靜立即拉下臉,伸出筷子想要上前搶回來:“你這是幹什麼?”
“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部位。”蒼瀾淵說的理直氣壯。
“你……”
“孃親,我看不如你吃這個吧!”鴻軒連忙夾了一塊豬蹄,還沒送過去,蒼瀾淵已經直接從他的面前夾了過去。
“這個太油膩了,不好……”
朱靜只覺得嘴角微微抽動。
鴻軒撓了撓頭,筷子再一次伸到面前的麻婆豆腐上:“這個豆腐挺好吃的……”
筷子還沒碰到,蒼瀾淵乾脆連碟子全都端走。
“父親……”鴻軒終於忍不住了。
蒼瀾淵卻故意板起一張臉,不快地說道:“吃飯就吃飯,夾來夾去的幹什麼?你孃親又不是沒有手,她自己會夾……”
鴻軒不由得錯愕,爲什麼他會有種父親很不爽的感覺呢?
他悄悄看向孃親,卻見孃親對着父親猛翻白眼,顯然有這樣的感覺的並不只是他一個人。
蒼瀾淵撇了撇嘴,不以爲然。
沒錯,他就是不爽。
這臭小子心裡只有孃親算了,卻故意在他面前顯擺,他偏不讓他如意。還有,這個女人也是那麼討厭,看到兒子的時候眉開眼笑,看着他的時候卻的是一張苦瓜臉。
“吃飯。”蒼瀾淵黑着臉,嘟囔一句。
鴻軒不悅地皺眉,擡頭看一眼,卻發現父親也正擡頭瞪了一眼他,不由得縮了縮腦袋。
朱靜不禁搖頭,用力地夾了一塊排骨,放到鴻軒的碗中,笑盈盈地說道:“吃飯。”
鴻軒頓時心花怒放。
蒼瀾淵氣得乾瞪眼,正準備發怒,卻看到朱靜再次夾了一塊放在他的碗中,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哼,本宮又不是沒有手……”蒼瀾淵故作不屑,扭捏地說道。
鴻軒暗暗吐舌。
朱靜強忍着笑意,故意伸出筷子作勢要從蒼瀾淵面前夾走,嘆息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我……”
蒼瀾淵早有防備,已經飛快地夾起排骨,一口塞進嘴巴里,一邊吃一邊嘟囔:“這,這夾來夾去的都不好看。”
朱靜不屑地撇了撇嘴,眼底卻是笑意。
換作一個月前,她剛入宮的時候,要是見蒼瀾淵這般,一定會惱羞成怒。尤其是當他一口本宮本宮的時候。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才發現歸根究底他還是沒有變,縱然他失去了記憶,這嘴硬的毛病其實跟以前一模一樣。
何況,再過一段時日,等他體內的迷藥慢慢消退了,也應該快要恢復記憶了吧?
朱靜略有走神。
蒼瀾淵突然夾了一塊糖醋魚重重地放在她的碗中,厲聲道:“不好好吃飯,想什麼呢!”
鴻軒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換來的卻是蒼瀾淵的白眼:“笑什麼笑,不好好吃飯小心明天不讓你踢球。”
鴻軒小聲地抗議:“可是我想吃魚……”
這魚刺對他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平日裡,身邊服侍的嬤嬤的自會替他將魚刺挑出。這會嬤嬤們早已被屏退在一旁。
朱靜聞言,正欲動手,卻看到蒼瀾淵已經嫺熟地將魚刺剔個乾淨,遞到鴻軒的面前。
看着鴻軒吃的心滿意足的模樣,朱靜只覺得眼角有些溼潤。
蒼瀾淵擡頭瞥見,不由得蹙眉。
正準備開口,卻看到一個宮人匆匆入內,他剛想呵斥,卻見朱靜依然開口:“憐兒?你怎麼來了?”
這憐兒是她院子裡的宮女。她自從進了宮以後,雖說是有自己的院子,可大部分的時候卻是在鴻軒這裡呆着,想着這些宮女也用不上,再者小丘身上的傷到底沒好全,朱靜乾脆就讓這憐兒暫且陪着小丘。
這丫頭一向乖巧,這會怎麼會突然跑來了?
憐兒怯怯地行了禮,便焦急上前,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什麼。
朱靜頓時臉色大變。
“怎麼了?”蒼瀾淵不由得皺眉。
鴻軒也是一臉期期艾艾地看着朱靜。
朱靜扯出一記笑容,卻是僵硬無比:“我有點事,先回去一趟。”
“孃親……”鴻軒立即耷拉下臉來。
朱靜起身安撫:“鴻軒乖……”
鴻軒卻是委屈地哭了起來:“可是孃親你答應今日留下陪我的……”
“你可是堂堂的男子漢,哭什麼哭?”蒼瀾淵頓時不悅地拉下臉來。
鴻軒沒料到父親會突然發火,不由得一怔,哪裡還敢落淚。
朱靜有些心疼,不過想一想,這鴻軒到底是男孩子,她確實有些太過於嬌慣了。
“我,我先回去了。”朱靜尷尬地開口。
蒼瀾淵黑着一張臉並未開口,她心不在焉倒是沒有注意,領着憐兒匆匆離開。
屋內頓時一陣沉寂。
許久,鴻軒才怯怯地開口:“父親……”
蒼瀾淵回過神來,揮了揮手,招來宮人吩咐道:“你們好生伺候皇長孫就寢。”
說完起身離開。
鴻軒跟着起身,想要追出去,可想了想還是停下了腳步,只是那張俊俏的小臉早已經糾結成了一團。
朱靜匆匆趕回沁苑,才知道小丘還是沒有回來,不由得臉色沉重。
“都怪我不好,我應該跟着小丘姑娘的……”憐兒已經懊惱地哭出聲來。
朱靜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地開口:“先別哭了,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不是交代過你,小丘身上有傷,不要讓她隨便出去嗎?”
憐兒一邊抹淚,一邊委屈地解釋道:“靜妃娘娘,憐兒不是不聽你的話。下午的時候,姑娘見你陪着皇長孫踢球去了,便嚷着無聊說要去摘些菊花回來做花茶,奴婢本是要跟去的,是小丘姑娘不同意,所以……”
憐兒越說越是委屈。
朱靜心中不免愧疚,她顯然錯怪憐兒了,小丘的執拗她是見識過的,小丘要做的事情,憐兒又怎能阻止。
只是想到遲遲未歸的小丘,朱靜的口氣不免焦急:“有沒有派人去尋?許是迷了路?”
這皇宮這麼大,院子也都差不多,想來迷路也是有可能的。
憐兒搖了搖頭。
她見天黑了小丘姑娘遲遲不歸已經慌了神,一心想着要是過了宮禁的時間更是不妥,便不管不顧地去找靜妃,哪裡想到派人去尋人。
“你知不知道這東宮中,哪裡的菊花開的最好?”朱靜一邊朝外走,一邊問道。
憐兒跟上前來,想了想回道:“蘭苑的菊花開的最好,我見小丘姑娘是朝那方向去的。”
朱靜突然停下腳步。
憐兒一時沒注意,直直地撞了上來。
朱靜一個踉蹌,好在及時趕到的蒼瀾淵一把扶住,纔沒有倒地。
“怎麼冒冒失失的?”蒼瀾淵面露不悅。
憐兒頓時雙腿一軟,跪地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朱靜不滿地瞪了蒼瀾淵一眼,連忙上前將憐兒扶了起來,袒護道:“是我自己走神了,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會嚇壞她的。”
蒼瀾淵不免氣急。
這個女人,永遠都是這般不知好歹,他可是因爲心疼她纔會這麼着急的好不好?再說了,一個宮女而已,嚇壞了又怎麼樣?
她居然爲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對他橫眉怒目的,根本就是想要氣死他。
他賭氣地別過臉去,朱靜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視的蒼瀾淵終於忍無可忍。
朱靜不解地回頭。
蒼瀾淵黑着一張臉上前,口氣惡劣地問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小丘呀!”朱靜理直氣壯。
蒼瀾淵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
“小丘?就是你從將軍府帶進宮來的那個丫鬟?”蒼瀾淵突然問道。
朱靜下意識地皺眉,她總覺得蒼瀾淵說這話有些不以爲然地意思,尤其是說到丫鬟兩個字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他眼底的輕蔑。
“是,小丘就是我帶進宮的丫鬟。”朱靜深吸一口氣,挑釁地對上蒼瀾淵的視線。
在她看來,就算小丘沒有救她,就算小丘只是將軍府中裡小小的丫鬟,也不該受他的輕視。
“你就爲了一個區區的丫鬟就丟下兒子不管?就爲了一個丫鬟這大晚上還往外跑?”蒼瀾淵越想越覺得生氣。
他這麼一說,朱靜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居然說我不可理喻?”蒼瀾淵氣得直冒火。
憐兒早已經嚇得面色慘白。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子這般生氣。
“靜妃娘娘,你別說了……”她試圖勸解朱靜。
朱靜早已經火冒三丈,哪裡還聽得進去?
只見她推開擋在面前的憐兒,不服氣地叫囂:“我這院子里人不見了,我難道不應該去尋嗎?”
“你可堂堂太子的側妃,一個下人不見了,你派人去尋便是,自己跑去成何體統?”蒼瀾淵厲聲呵斥。
朱靜一時無語。
她也想過派人去尋,可到底小丘與她是不同的,何況,如果真的如憐兒所說,小丘是去了冷玉那邊……
朱靜想都不敢想。
她不想跟蒼瀾淵繼續糾纏,乾脆轉過身,想要徑自離開。
蒼瀾淵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冷峻:“你這是想要幹什麼?本宮已經說了,要找人派人去尋便是,你不許去……”
“我偏要去。”朱靜仰起頭,眼裡滿是倔強。
蒼瀾淵不禁一愣。
“好,那你給我一個理由!”他鬆開手,突然說道。
“我……”朱靜卻是不知該如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