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採月轉頭向院中看去,果然見到柳翠香一個人拖着藥袋子往出倒,說道:“娘,你先走吧,我進去看看,一會去硯哥那兒。”
“嗯,那你幫幫翠香。”
孔氏說完自己先走了,姜採月進到潘家院中,下意識地四下看着,見除了柳翠香外沒有別人,問道:“翠香,你這是幹什麼呢?拖那麼沉的麻袋能行麼?”
柳翠香轉頭看過來,驚喜地說道:“採月,你怎麼來了!我在曬藥呢,家裡沒別人,我不弄也沒辦法啊。”
姜採月連忙過來,幫她一起把藥從麻袋中抖出,問道:“那你家人呢?不是地都鏟完了麼,怎麼家裡還沒人?”
柳翠香說道:“景玉整天在外面收藥賣藥,很少在家,我公公還出去賭錢,婆婆也不知道去哪兒閒坐了,反正不到吃飯的時候不回來,這些活我不做誰來做,難道還能看着藥捂在袋子里長毛。”
姜採月惱火道:“可你這樣幹是想累死麼?你到底懷着孩子,輕鬆的活作點沒什麼,拖麻袋這樣的力氣活怎麼能你來,萬一抻到怎麼辦!”
“沒事啊,該是我的孩子,怎麼抻都不會有事的。”
姜採月更氣,恨鐵不成鋼,道:“翠香,你是打算逆來順受過一輩子麼?這樣下去,什麼時候纔是頭兒。”
柳翠香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呢,可是就算我不想,又能怎麼樣?日子不還是得過,我不幹的話,把日子過窮了,豈不更讓人笑話,現在就盼着,景玉能多賺些錢,以後日子好了,我用就不挨這些累了,有了銀子,僱人幹活,我就輕鬆了。”
“這些都是潘景玉跟你說的?他說你就信?我看你現在就像他家僱的,好像不用白不用似的。”
柳翠香一邊蹲在地上把藥拔開一邊說道:“算了,我都已經進這個門了,就別說這些了,說說你吧,你跟霍大哥挺好的?我聽說你們都進城去訂傢俱了,霍大哥還張羅要蓋房子。”
“嗯,是啊,他說蓋房子要給我娘也蓋一間,以後我娘要是不在我哥那裡住,就住到我家來,他像孝敬親孃一樣養着。”
柳翠香聽了嘆氣道:“唉,這成親前男人說的話,你最好別當真,我和景玉成親前,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可是現在呢,別說他了,我回幾趟孃家,他都直抱怨。”
姜採月氣呼呼道:“那是你願意,換作是我的話,他要是說話不算數,我就揪着他耳朵問,或者乾脆不和他過了,讓他愛找誰找誰去。”
柳翠香道:“那哪兒行啊,都成親了,就是綁在一起的人了,除非被休了,不然這輩子都是夫妻,要是被休的話,還怪丟人的,所以只能認了。”
“嘁,你怎那麼死心眼兒,誰說夫妻就被綁在一起,真過不下去幹什麼讓他休,咱跟他‘合離’,是兩相情願的,可不是他休的。”
“還有‘合離’這一說?可就算‘合離’,也是嫁過一次的人了,哪還能再嫁到什麼好人家。”
“沒好人家就不嫁,難道非要嫁給誰才能過一輩子麼,你說咱鄉下的女子,和男人差在哪裡?在外要下田幹活,上山採藥,在家裡洗衣做飯,樣樣不差,有男人指着男人,沒男人自己活不下去怎麼的,非要找個不合心的過一輩子麼!”
柳翠香聽着發愣,半天后說道:“唉,我還沒到那地步,犯不着想那些,慢慢過吧,以後會好的。”
姜採月沒辦法,只能說道:“嗯,是啊,以後會好的。”
柳翠香又繼續攤她的藥,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唔,對了,景玉堂姐已經搬家了,你們知道吧?”
姜採月搖頭道:“不知道,前天我和硯哥、我大哥一起去縣城了,昨天晚上回來的,剛纔去我大舅家也沒留意,怎麼,她是什麼時候搬過去的?”
就是前天搬的,我們一家都去幫忙了,昨天她收拾了一天,今天應該沒事了吧。
姜採月想到這個女人就覺得討厭,起身說道:“那我去看看,別又在我家院子裡亂躥。”
柳翠香說道:“去吧,不只她,她家那個孩子也挺討厭的,難怪婆家不願意留她們母子。”
“嗯,我走了,你長點心眼兒,別傻乎乎的幹活。”
說完她出院子走了。
她走了之後,柳翠香搖了搖頭,到旁邊拖起另一個藥袋子,拽過來又吃力地把裡面的藥倒出來,繼續攤曬。
姜採月出了潘家向東走,過了兩個門便到潘景芬家,向院裡看了一下,從前孫老大把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門也做得整齊,現在看還是一樣,整潔的院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不知道是潘景芬母子倆沒在家,還是都在屋裡沒出來。
她便又向前走,來到霍鐵硯的宅地向裡面看。
前後園的菜都長得綠油油,門也好好地關着,看起來好像沒什麼。
姜採月看了一眼後便想繼續向前,出村到石屋去找霍鐵硯,可是剛向前走了兩步,卻發現靠近潘景芬家那邊的幾壟番柿地裡站起來一個小孩兒,那孩子手裡拿着幾個沒熟的青柿子,咬了一個不好吃扔掉,然後再咬第二個再扔掉,看那樣子,手裡竟然摘了七八個。
這時候還沒麼番柿成熟的季節,摘青柿子不是禍害人麼。
想着她朝那邊叫道:“誰家的孩子,到這裡禍害人!”
邊叫邊開了院門進到裡在。
見到被人發現,那孩子轉頭就跑,也不管是否颳倒菜苗,跑到菜園邊,泥鰍一樣便從柵子豁口鑽了過去。
姜採月來到近前看,見那之前好好的柵子,現在被硬扒出豁口,大概只有西瓜大小的一個洞,大人肯定過不去,但是七八歲的孩子鑽還不成問題。
她氣得站柵子這邊朝那孩子叫:“臭小子,你給我過來,你爲什麼摘我禍害我家的柿子!”
那孩子見她過不來放心了,在那裡邊說道:“誰說那是你家的,那是霍鐵子家的!他又不吃,我吃點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