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大賽的賽區在東京,要持續許多天,所以決定住在東京的某個酒店裡,這個倒不需要秀一再度操心,去年住在哪裡今年還是住在哪裡就是了。
各自回去收拾行李,秀一跟志保利和南野先生說明了情況,兩位家長都很高興,尤其是志保利,臨走之前,她很認真地鼓勵說一定要多交幾個新朋友一定要贏之類的,末了還叮囑許久安全問題。秀一心裡暖和眼神無奈表情卻是相當陳懇,一邊認真地聽一邊連連答應,倒讓南野先生哭笑不得,這對母子,從送行開始到目前起碼花費了半個多小時在拉着手說話了,雖然大半是志保利在絮絮叨叨唸個沒完,可這未嘗不是一直含笑傾聽的秀一過於縱容造成的事實。
“南野君,又是最後一名啊。”幸村站在校車旁邊,看着秀一笑吟吟地招呼道。其餘的正選早已坐在車裡,只有這位部長大人在外面等候。
“我記得我昨晚就把需要的物資放到了後備箱,怎麼,還差什麼東西麼?”故意扭曲對方的意思,秀一不理會那人的調侃,雖然是他好心等了自己,可那張嘴始終是說不出什麼順耳的話來,倒不如不管的好。前世今生加起來好歹也有了五十多歲,秀一默默告誡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沒有,南野君做得很好。”幸村轉身上了車,不知怎的心裡劃過一絲失望。
剛走到車上時,秀一差點以爲自己上錯了地方。
本來應該嚼泡泡糖的歪在搭檔肩頭睡得正香,他的搭檔的頭挨在他的頭上,眼睛喜歡充血個性容易衝動的那個窩在座位的最後一排側躺着臉朝裡……完全沒有動彈的意思。總喜歡跟柳生鬧着玩的仁王居然一句話也不說,柳生的眼鏡片依然反射着白光,可是那鏡架擱在鼻樑上的位置,卻明顯與平時不同。柳的手壓在他翻開的筆記本上一動不動,腦袋微微後仰,正抵在靠背上。真田的背脊依舊挺直,只覺得氣勢比平日裡更嚴肅了幾分,還有他緊皺的眉頭,看起來讓人覺得很是低迷。
……這是怎麼了?
一點也不正常,全員都是萎靡不振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即將參賽的興奮,反而更像睡眠不足……總不至於昨晚全都興奮得睡不着吧?
再一低頭對上那雙藍紫色的眸子,秀一搖搖頭,把揹包托起放到上面,自己則側着身子走進幸村爲他特意留出的靠窗位置上,安靜地坐下。
“只是還沒緩過勁兒來罷了。”幸村柔柔一笑,“南野君需要休息嗎?”
“我又不像他們被你操練到脫力……”秀一往後靠了靠,“倒是部長大人你,天天被車輪戰,沒事嗎?”
“當然不會沒事。”幸村的笑容更加美麗,“既然南野君這麼關心我,我就不客氣了。”
“誒?”秀一眨巴眨巴眼。
只見幸村慢條斯理地取下額間束髮的綠色頭帶,遞給秀一:“請幫我保管。”
秀一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愣愣地接過,下一刻,自己腿上已經多了個重量——剛說完話的那位大大方方地把頭枕上去,立刻就是呼吸綿長……
……睡着了。
先不說重不重,秀一雖然習慣穿長褲,還是能感受到溼熱的吐息噴薄,一時間既是尷尬又是不安。
這樣的距離……也太接近了,近到人心裡發怵。
因爲秀一這樣想着,所以身體很僵硬,幸村鼻頭蹭了蹭,彷彿在尋找比較舒服的地方……結果不小心滑了一下,差點掉到地上去,迷迷糊糊地又手臂圈住秀一的腰,側過臉又睡過去。
秀一此時進退兩難,如果叫這傢伙起來,又好像太不近人情了,身子稍微動一動,腰間的手臂就環得更緊。
“別動。”低低軟軟的嘟噥聲害得秀一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輕嘆口氣,他放鬆了身體,認命了。
幸村似乎很滿意,磨蹭磨蹭朝秀一更湊近了一些。
“算了,看在你最近很累的份上。”秀一揉一揉眉心,也乾脆閉上了眼。
其實最近幸村他們在辛苦訓練的同時,秀一也並不輕鬆。柳給他的數據他用本子謄了下來,但是裡面的東西太少,他只得在網上搜尋關於他們的資料,雖然那些都是網球愛好者和一些粉絲帶着強烈主觀性的言論,不過從中還是可以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還有粉絲製作的網站的視頻,秀一認真地一一看過,把自己的心得寫下來,在部室裡的書架上尋找舊帶子……大多是好些年前的,並不是跟幸村他們同期的網球手,但是在打球的規律和選手類型上還是有相同之處,他就是要把這種相同之處找出來,進行記錄和總結。更不要說部裡大大小小的雜事了,全部都歸他管理的。
所以,儘管有着妖力的支撐,秀一也是非常疲憊了。
這個盹兒打得很長,在校車浮浮沉沉地行走中,秀一腦子暈暈乎乎的,睡了許久……直到一些細碎的聲音鑽入他的耳朵。
“誒……部長和經理好親密啊。”
“說得是呢,部長可從來沒在別人腿上睡過啊!”
“吶吶吶,真田副部長,部長他是不是也很累了?”
“……”
“南野學長睡覺的時候居然是皺着眉頭的,好奇怪!”
“文太,還是當做沒看到比較好。”
“部長主動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經理主動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然而,我本來以爲經理不會允許部長做這種事的。”
“仁王,不要學我說話。”
“仁王,小心禍從口出。”
“對對!被部長聽到了你就死定了!”
“……你們幾個太鬆懈了!”
就是這樣的情形,待到秀一醒來的時候,他訝異地發現,自己被圍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