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
靜茹搖了搖頭,有些嘲弄的道:“看來宗族還是傷你很深呢。不過我剛纔說了那麼多,即便是你不想回答,看在小女子面上,也總要開下金口,表示一下吧?”
這話裡明顯帶着些玩笑的意味,空末途沒覺得什麼,可是要是被浮屠營的人聽到,那真是能驚掉下巴。
嗜血殘暴,冷酷無情的‘血鷹’竟然開玩笑?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那也不可能啊!
但這在外人看來猶如奇蹟的‘玩笑’話,換來的卻還是一陣沉默。
良久。
空末途的身子動了動。
“對於我開啓的神識,我瞭解的甚至比你們還少。我不知道怎麼開啓的,也僅僅只進入了天書一次,至於神識的字,我也看不見。”
空末途終於還是做出了回答,聲音因爲疼痛而異常的低沉沙啞,似乎柔弱無力,但在聲音裡卻又有一種持之不滅的力量,讓人爲之動容的。
對於靜茹的話,雖然抗拒,但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是倔強,但不頑固。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也知道有時候該做什麼樣的選擇。
靜茹聞言,臉上再度流露出笑容,只是眉頭有些微皺,不解道:“這是什麼原因?你開的神識,你卻看不見字?那你的神識爲什麼可以吞噬別人的神力?傳言的你將肆脈一人的法訣反噬了回去,並且將人殺死,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那當時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
“神力吸納如何?”
“還行。”
“……”
靜茹終於也沉默起來,冷冷的看着他,緩緩站起身:“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你暫且在這休息吧。”
說着徑自走出房間,房門自動的在她身後關閉。
一邊往前走着,靜茹一邊回頭看了一眼,嘴裡喃喃道:“殺,還是不殺……這是個問題。不過看這小子的性格,應該絕對不會把那一夜的事情說出來。要是真的被那蒼昊降服了,說不定,我還真要動手了。”
屋內,空末途看着掩上的房門,身子猛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再也支撐不下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骨氣,很難有。裝骨氣,更難受。
但是聽着外面遠去的腳步聲,他眯起了雙眼,狹小的眸中卻露出蜇人的寒芒。
“空靜茹……茹……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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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棟閣樓內,內門大長老,外門包括五長老在內的四位長老,以及蒼昊和靜茹團團而坐。
大長老閉目養神,蒼昊起身恨聲道:“此人心中怨意極深,抱定了必死之心,尋常方法用處不大。我看,既然他不想爲宗族所用,殺之又可惜,不如將他神識封印住,待到日後他想明白了,再幫他解開如何?”
大長老眼皮動了一下,悠然嘆道:“這樣,豈不是可惜了?”
蒼昊道:“大長老,小心養虎爲患呢!”
“你們有什麼想法?”
大長老將目光看向外門的四位長老。
這四位在外門叱吒風雲,但在內門大長老面前卻如同小雞見了老鷹,大氣都不敢喘,而排行最末的五長老更是連開口的權利都沒有,代表發言的是外門大長老。
“雖然此子桀驁不馴,但總歸是宗族之人,我覺得不論他會不會把新發現的這天書之路交出來,只要人在宗族,那麼就屬於我等一員,我們用心培養,總要讓他感到宗族的關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這一時對宗族的誤會,隨着時間慢慢變淡,終究要融入我們其中的。”
外門大長老說着話,看了眼蒼昊,目光裡透露出幾分討好的意思。他已經從五長老那裡知道了蒼昊的身份,先不說他是內門中人,也不提他在內門排行多麼靠前,只是說他隸屬於二少爺,便在身份上壓他一頭。
宗族大少爺被上位家族荊家徵召,在浮屠營裡擔任一隊之長,十數年不曾回來。而族長又因爲渡劫而長眠不醒,上長老不管族中瑣事,所以族中實際上的掌舵人現今是二少爺。
而這位二少爺也是天縱英才,七歲開神識,十歲引第一道天劫,現今二十五歲,卻已經是族中少有的四劫高手,長年在通天塔中進修,實力與日俱增。
外門大長老只能在外門逞威風,到了內門便小一輩,更別提在二少爺親信跟前了,所以他的態度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恭敬,姿態比五長老更加不堪。
蒼昊聽聞了他的話,立即不滿道:“宗族細心栽培,等到日後他若反叛怎麼辦?你可知道他口中所言,句句都是對宗族的不滿,想要爲塵民討一份公道,這等人物,如此不安分,現在不制服,日後必生禍亂!”
外門大長老幹笑了幾聲,蒼老的臉上簇擁着皺紋,吶吶的想要再說,卻是開不了口。
五長老此刻卻站了起來道:“肆途他現今只是塵民之身,壽命不過四十而已,若是封印了神識,那要多久?一年兩年沒什麼太大作用,可是十年二十年的話,待
到開解,不等修煉,天劫就來了。人死萬事空,這新發現的神識字符也就要隨之消失,這可是莫大的損失啊!”
說着話,他又一個勁地看向另外幾位長老。
路牌的丟失乃是大罪,上長老的裁決雖然還沒下來,但是已經可以預料到必是狂風暴雨,雷霆之怒,絕非他們幾個外門長老能承擔的起。現今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將功贖罪。而功勞,找回路牌這件事最爲直接,但毫無頭緒,不切實際。另外的功勞,卻正是眼前這宗,只要讓空末途煥發出光彩,震動整個宗族,引起上長老注意,那麼路牌之罪,即便不能相抵,但也能減削許多。
所以五長老心中只怕空末途開的神識不強,修煉的速度不快,實力提升的不高。怎麼可能依蒼昊所言把神識給封印呢,要是那樣,空末途豈不是在近些年內就沒了用處,而自己也定要受罰。
念及此,他必須要據理力爭,一定要保住空末途這根救命稻草。
而他們四位長老同屬外門肆脈,一根繩上的螞蚱,來之前已經商議妥當,只是沒想到帶頭大長老太慫,竟然見蒼昊作梗就不敢多言,其他幾位也默不作聲,他這位本來最沒資格講話的人,爲了自己只好囂張一次,至於是不是得罪人,那可管不到了。
蒼昊冷笑一聲,自然也清楚這位外門長老打的什麼主意,便要斥責兩句,卻聽內門大長老揚聲道:“靜茹,你如何看?”
蒼昊的目光頓時也看了過去,這位實力駭人的茹妹,在自己教訓那小子的時候打斷趕了出來,自己進去,可是也毫無收穫,想必以她那種冷酷的性格,也是格外不滿,有她支持,這空末途再也不能翻身,必要被封印了神識。
小小一個塵民,開了神識就以爲自己了不起了嗎?想要弄死你,只是動動嘴皮子罷了。
“我覺得。”
靜茹在蒼昊和五長老等人眼巴巴的期待中,冷淡的開口:“外門長老所言有理,我等耽誤的起,但毫無實力的塵民耽誤不起。我們不能因爲一點小問題,而放棄一個增加宗族實力的機會。”
外門長老等人大喜過望,五長老再接再厲道:“空肆途所欠缺的便是基礎,便讓他留在我們肆脈,由我們專程教導。”
內門大長老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準。只是你等定要讓他歸心,若是探知出神識的消息,立即通稟於我,可懂?”
“是。”
衆人齊聲應道。
遠處的屋內,還在疼痛中煎熬的空末途不知道,自己經歷一場由跌入深淵到翱翔藍天的歷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