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的眼睛一滯,泛起的無數水泡,像夜空閃現的無數繁星,放着清澈光芒。“暈,白瞎鶴頂香爐”。
噼噼啪啪,冰冷水滴打在莫邪的臉上,一滴滴透了心,莫邪站在淋淋瀝瀝的雨中,哆嗦着透了涼的身子,螢光一閃,支起凝盾。
柔絲霏霏,飄飄灑灑。撲面而來的雨滴如絲,如絹,打在凝盾上,絲絲涼意浸過凝盾,盪漾起迷迷漫漫的輕爽,在莫邪臉上凝上一層冷俊。凝目看向雨線淋漓天際。
雨珠一滴一滴地從樹葉上滑下,“噠噠”地一聲掉在林間的小草上。草兒在雨滴中點頭,撲閃着彈着細碎的雨珠,雨珠呻吟的飛散,被草兒欺凌的雨珠,在沙沙沙雨中嗚咽着,聲音很輕,似乎近在耳邊,又似遠在百里。
莫邪隨着嗚咽聲,漸漸眯起眼睛,凝視着茫茫雨夜,飄渺峰怎麼會有哭聲。哭聲在極力的壓抑,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似夜的雨,被黑暗欺凌的喘不氣來。
莫邪收回神識,靜靜的在雨中站了許久。哭聲傳來的地方,是黑膝膝的山崖,崖壁摩天大廈一般斜面壓來,坍塌似的咄咄逼人。裸露的巖壁,峭石,在黑茫茫的雨中反着赤紅水色,漸漸的變成黑銅色。巖壁裡蹦躥着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密匝匝的扣着絕壁,草間一具具黑綠的屍骨,被細雨洗刷的,灰綠的更加可怖。
一軀白淨身影,曲線婀娜的在綠骨中瑟瑟發抖,壓抑的哭聲,從那張緊抿嘴中嚶嚶的擠出。似乎害怕聲音大了,驚醒崖上懸掛的屍骨。
稀瀝瀝的雨,猛的鋪開,斷了線的截斷了,迫不及待形成雨簾向兩側瀉去。
紅彤彤的臉映出黑漆的雨空,瘦瘦的顴骨光滑、自淨。泛着紅光的臉,雀斑像粉餅上的蒼蠅糞。光柔滑禿的下巴翹起。黃大的牙飄出豬窩裡臭味。“林寶寶,想好了嗎”?
聖女渾身顫抖着,低垂着頭,黑色的珠子從溼淋淋的頭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搖着頭,片片雨線撲簌簌的落下。
“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讓你死心,你不知道黑崖從來沒有活的聖者走出去”。黑光一閃。黑漆漆的手鎖住聖女的脖子。扁塌的鼻樑。雀斑臉動了動腮肉。咽嚥着快到流出的口水。
“可惜這身嫩肉了,下次投胎時,投爲聖士”。臭氣噴了聖女一臉,黑瑩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流下來,滴在黑漆漆的手上。
“哭沒有用,我喜歡細嫩的肉,不喜歡冰涼的淚水”。 雀斑臉繼續嚇唬着,做着最後的努力,摧殘着聖女脆弱的心。
聖女擡起雨水與淚水混濁的臉。任由冰冷雨滴,清洗着塵封的心靈。這骯髒的聖境,是聖者的天堂,也是弱者的墳墓。聖女無力的閉上眼睛。等待着久違的痛。
“我喜歡聖女,不喜歡噴着屍臭的聖士”。沙沙的細雨間傳來淡淡的聲音,像似從空中落下雨滴中劃出。
“誰,誰在裝神弄鬼”。 雀斑臉上雀糞更清晰了,瞪着死目眼球驚慌的掃着雨幕。
“這點神識。也想欺強凌弱”。雨幕裡傳來一聲嘆惜。搖着頭,沙沙的雨聲隨着大了一點。像似旋風急急的捲來大片的雨滴。
“老子是黑崖崖主,這片飄渺峰都是老子的地盤”。 雀斑臉變得凝重,四十里神識,十五里感應,卻沒有感知到說話人的方位。
“哎,你不說黑崖,我還能讓你活着,你可以走了”。溼淋淋的崖壁伸出一隻晶手,瞬間抓住雀斑臉,揉鋼球似的將雀斑臉整個聖體捏在手中,輕輕的一搓,一陣血氣被雨水打落在地,黃芒晶光,兩色靈根在晶手指縫悽慘的哀求着。
晶手沒有半分憂鬱輕輕一攥,一股清氣融入雨水的冰涼裡。唰,數十道神識壓罩住黑崖。“何人在黑崖撒野”。
黑漆漆的夜空中空間光罩猛的爆開,淅瀝瀝的雨,冰冷的雨滴,瞬間被空間光罩擠出黑崖。風停了,雨住了,只有鬼異的黑暗,凝結着空間的恐懼。
夜鬼異的靜,靜的每一滴的夜傷感,都成爲空間中恐怖的猙獰,一滴滴汗水在數十軀遁在空的黑臉上悄悄流淌,急流中的汗毛聳立在汗水中抖着顫音。
空間光罩裡瀰漫着熟悉的臭氣,這是黑崖崖主辛格特有的口臭味,除了臭味,還有淡淡的酸酸的淚味,是黑色岩石上,粉嫩雪白的胴體,揮發出來的羞妮和驚恐。
崖主辛格固根三階,怎麼可能沒有任何徵兆飛灰煙滅,除了臭氣,再也找不到淫威驕奢的崖主。
“你們都是黑崖的聖者”。一軀黑影在黑暗中鬼異的淡出。拍了一下黑巖上聖女柔滑的丹海,拿出一件粉色的聖服披在聖女身上。瞬間,鼻子不由自主的嘶嘶深吸了幾下,身子打了個寒戰,急火火的伸伸脖子。
驚慌的轉過身,暗罵了句。狗鼻子怎麼變得這麼靈敏,竟然能嗅出,林如的氣息。
空中的聖者沒有回答,死氣沉沉的盯着黑崖前的聖士。聖士從那裡出來的,沒有人看清,似乎是黑暗精靈的化身,凝出在黑幕裡。空間光罩內下起小雨,滴噠的淋溼着一片天地。
呼,一團紅色火焰在寂靜中燃起,噼啪跳動的火苗在空間光罩中幽幽的炸響。靜了,死一般的靜。一張張合不上的嘴,張得像鐘口那麼大,嘴脣和麪頰慘白,長長的哈喇子的粘粘的流了出來。指尖聚成的真氣,鬼異的打着轉。
“我,飄渺峰主,收回飄渺峰域,入峰者死無葬身之地”。滾滾雷鳴聲,響徹空間光罩,如雷霆閃電穿透烏雲,炸雷似的震的飄渺峰嗡嗡顫抖,百里可聞其聲。
黃色光芒帶着黑色尾翼,葉脈狀的光線,分出數十隻黃色的火球,噗的一聲擊破光盾,刺入癡呆聖者丹海。漫天炸開血色真氣團。數十個紅暗色的太陽,掛在血淋淋的空間光罩內。
數十個黃色光點,從血色真氣團中呼嘯的飛出,一吸遁出數十里,似一羣逃命的蜜蜂嗡嗡嗡的消失在黑崖上空。莫邪盯着遠去的精魂。嘆了口氣,心太軟了,困身術雖然囚住所有聖者,還是沒狠下心來。
“快走,去東順藥晶店,告訴瓊寂聖友,遠離這片事非之地”。莫邪未回頭,林如癡癡的盯着莫邪的背影,是他,每次自己危難時,他都會鬼影似的出現在身邊,又神神秘秘的失蹤。這次爲了救自己,殺了黑崖數十聖者,黑崖天都要塌了。
林如激動的慢慢靠近莫邪,卻被莫邪血腥的氣息壓迫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聽見莫邪威嚴的話語,像一個溫順的綿羊,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莫邪,逃入黑暗之中。
黑崖大殿亂了,數百聖者嚇得連鳥影都看不見半隻。轟隆一聲,黑崖大殿炸開一片火光,陣陣氣浪,夾着火焰和塵埃,翻騰吼叫的吞沒了百丈火林,低沉的嗚咽聲,吞沒了漫天火舌,塵霧帶着瀰漫的灼熱氣體衝上天空,燒紅半個天空,燒化滾滾烏雲,天空裂開黑藍的空域,嚇得星星零碎的閃了幾顆。
莫邪把怒火發泄在黑崖大殿,打的石質殿堂化了灰,從地面冉冉升起。莫邪捂着鼻子扇着灰塵。天殺的,這那是聖者住的地方,簡直就是蟲穴糞坑,石頭都帶着淫奢之氣,毀不足惜。
莫邪有些崇拜自己的鼻子了,在漫天的塵埃中能嗅出淫奢之氣。莫邪火急急的看看天際,裝也裝完了,跑吧。莫邪一頭扎入黑漆漆的山林。
夜,在瘋狂之後,變得寂靜無聲,只有雨點裹着灰塵,噗唰唰的落下。
聖魂峰內,卞寒充血的眼睛閃着厲芒,憤怒火焰照亮了黝黑的山洞。三角眼陰冷冷的,亮晶晶的閃爍着兩朵鬼火。“小聖士你太能裝了,如果不易絕,我現在就滅殺了你”。
飄渺峰內逃遁的莫邪激靈打了個寒戰,回頭窺視着茫茫的鬼異的飄渺峰。似乎黑洞洞的山峰裡有一雙精瘦的猛禽似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陰險狡詐,咄咄逼人。
晨曦吐露,天幕泛白,深邃的天空還未抖掉青藍色的面紗,陰了一夜的烏雲,留下半邊紅亮的尾巴,蜷縮着,跟着黑暗向西天退去。
順鎮仍然半含着餘睡,惺鬆未醒,無數的聖者已經沒了倦意,瘋的一樣涌出順鎮,衝入白色的晨靄中,向飄渺峰飛去。
半個時辰後,黑崖外密密麻麻,撲天蓋地的圍着數萬聖者,驚愕的盯着一堆黑灰的黑崖大殿。
幾縷微風,帶着淡淡的泥土氣息,黑崖在晨光中泛着紅暈。青色的草,粉瑩的花,在風中微微的低着頭,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向着朝陽許願。
飄渺峰峰主斬殺黑崖的消息不經而走,八峰、二十洞、四十七世家震驚了。聖雲城、聖海城、聖魂城都派出聖使,密查飄渺峰主,聖域驚的不是誰是飄渺峰主,而是峰主身上帶着那顆能引起貪婪慾望的落魂綠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