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邊沒看出來,冷香堂裡面似是一整塊巨石鏤空雕成,裡面房屋桌椅全是石頭,做工精巧,宛如天成,石壁上的石紋天然形成如畫,人物山水,神色生動,真是鬼斧神工。
轉過影壁,行到內院,舉目望時,四面雲窗寂靜,彩霞滿階,花草繽紛。引至一個閣子之前,推開朱戶,房中迎出一個男子,年約二三十歲,形容清消,目若寒星,神色間隱隱含有一絲陰鬱。他頭上挽個髮髻,身穿紫袍,見了我們拱手相迎,先把釋明長老扶到客室牀上休息,然後將我們請進堂內,擺上茶果點心。
經藍娘子引見,這名男子正是她的丈夫,姓丁名川,字九梅。夫妻二人在此避世隱居,已經將近千年。
我和碟空也自報家門,雙方又重新敘禮。我說起從瓶外世界來此的種種經過。丁川說道:“那山下的雲霧確實讓人着惱,只是不知它的究竟,難以對付。與二位同行的那位長老曾被捉進雲中,至今昏迷不醒。我適才看過,並無大礙,這裡有我家娘子自制的丹藥給長老服下,靜養片刻即可痊癒。”
丁川取出丹藥給釋明長老服用,釋明長老的呼吸又重新趨於平穩,面色也逐漸紅潤,沉沉睡去,料想已無大礙。隨後我們返回廳內,丁川吩咐開出酒宴,款待賓客。
我心想還是客氣客氣吧,於是說:“我們到此已經是多有叨擾,不用如此麻煩,有能飽肚的,隨便來點簡單的就行。”
丁川對我說:“自從我到了此處,就沒有外客來過,在三位之前,我是最後一個進到這瓶中仙境的人。此間雖好,又有娘子相伴,但是卻不勝寂寞清靜,好不容易有客人到訪,怎能不好生款待。”
說話間那兩個手指般大小的紅衣少女,此時都變成常人大小,擺出酒席,皆是美食美器。藍娘子在旁相陪,丁川興高采烈地和我們連乾數杯,高談闊論,大呼暢飲。
碟空在席間問起如何能離開瓶中仙境。
丁川說:“仙瓶同我有段奇緣,至於這瓶中仙境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三位若想離開,倒也容易,只要跳入後院的一口纏緣井便可。但是凡人進來瓶中仙境很不容易,留在這裡可以長生不老,三位不如也留下同丁某做個伴,不必再回塵世上受那生離死別之苦。”
我心中暗罵:“這傢伙自己有個美女老婆,就不考慮別人的生理需要。碟空師徒兩個和尚也就罷了,我留在這也當和尚嗎?雖然另有兩個紅衣少女,但是那兩個小妖精忽大忽小,而且十分刁蠻,更何況雙方已經結了樑子,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我正自胡思亂想,只聽碟空對丁川說道:“丁施主久在這裡清居避世,不知外邊世界的變化。當今世界,科技發達,人類可以上天入地,遨遊太空宇宙,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都空前發達。小僧最喜歡看美國的好萊塢大片,只是此一節,就十分的割捨不得。在外邊那花花世界中,人生匆匆數十載轉眼即逝,雖然活得辛苦短暫,倒也精彩。我們都是貪戀紅塵俗世的人,所以枉費丁施主一番美意了,我們還是回去的好。張施主必然也是此意。”
我連忙隨聲附和,不過長生不死的誘惑力也是很大的,於是我最後又補上一句:“等我們老了再來不遲。”
丁川自古已住在瓶中,聽不懂碟空所說的內容,只得表示惋惜。不過丁川爲人豁達,也不再多問,與我和碟空推杯換盞,各自傾心吐膽,述說肺腑之事,三人言語投機談得貼切,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丁川說起北宋末年,他同這瓶中仙境的一段往事,我們聽得目眩神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