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先將這些樹皮統統曬乾,而後開始命人將其碾壓成灰。
這第一批的樹皮,得到的樹皮灰大抵有一百來斤。
看似不多,可若是再混雜上其他的藥物,如製造奎寧所用的石灰鹼,青蒿等物,大抵便可得藥三百斤上下。
其實後世,真正的抗瘧神器乃是屠喲喲女先生的青蒿素,只不過,以方繼藩這半吊子的水平,想要從青蒿中提取出青蒿素來,這無疑是癡人說夢。
單純的青蒿,雖對抗瘧有輔助作用,卻無法制成特效藥,因而,只可作爲輔藥。
一通忙碌下來,上百人日夜不歇,待到了第三日,這簡單的奎寧,便算是製成了。
三百斤的奎寧,以這奎寧的藥效,其實已足以能應付眼下的疫病了。
一般的服藥,不過幾克而已,而且也並非什麼人都需服藥,除非重症病人,若是身體能扛過去的,自是任由其先扛過去再說。
當然,要杜絕疫病,單憑特效藥還不成,且還需對疾病進行防治。
起初人們並不知道這疫病從何而來,只認爲這是水土不服,對於疾病,有一種天然的恐懼,甚至有人認爲,這是上天想散佈下來的瘟疫,因而任由疫病隨時傳播。
更有人在得病之後,沒有找到正確的治療方法,胡亂治療,吃下許多不該吃的藥物,或是做一些對病情非但沒有幫助,反而有害的事,最終,這小病成了大病,大病直接致死。
雖說這時的中醫比佛朗機的所謂醫術要高明瞭許多,總還不至於得了瘟疫便到處去殺女巫,又或者直接來個放血療法,甭管啥病,先放幾斤血再說,如果還不夠,那就多放幾斤。
可畢竟這個時代,人們基本沒有現代醫學的認識,許多所謂的疫病,本身就經常出現錯誤的治療方法,導致更多人大面積死亡。
方繼藩開始修書,大致的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這奎寧特效藥的用法,多嚴重的病人才可以使用,而這瘧疾,主要是靠蚊蟲傳播,因而各地的軍營都需立即開始着手,對營地裡有水窪和潮溼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容易滋生蚊蟲之地,進行處理,杜絕蚊蟲的影響。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減輕瘧疾症狀的方法。
只要能做到滅蚊,那麼這疫病的傳播,便可以得到大規模的緩解。
一封家書,迅速的封裝,連同着數百斤奎寧,朝着貴州方向,緊急調送!
因爲關乎人命,時間是最重要的,方繼藩用了百匹快馬,數十個騎士,每人揹負着密封的數斤藥,要求他們日夜不屑,沿着官道,沿途不斷換乘馬匹往貴州的方向,加急送去。
等着這藥一送,方繼藩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他這幾日也顧不上其他的事,殊不知,此時西山醫學院,已是熱鬧非凡。
不少人已開始打聽如何生孩子的事了。
在得知太子殿下已致七個婦人有了身孕,整個京師幾乎是炸了。
人們瘋狂的議論着此事,無數人在感受到歡欣鼓舞的同時,卻也提出了一個疑問。
根據小道消息,太子殿下似乎是不育的,可說也奇怪,據說在西山治好了,那個像是叫什麼環切,切一刀,孩子便很快出來了!
在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時代,沒有子嗣,乃是天塌下來的事啊,不知有多少人爲了子嗣,四處尋醫問藥,更不知多少人,急得夫妻不和。
現在西山這兒,想來環切的人,不知凡幾,甚至已開始有一些附近的外鄉人加急趕來,想要治病了。
西山醫學院,現在不缺想要被環切的人。
哪怕切一次要一兩銀子,這想來環切的人,也還是如過江之鯽。
醫學院並沒有貿然開始動刀子,雖是簡單的手術,可現在不缺病人,缺的卻是主刀的大夫。
於是乎,數十個身強體壯的讀書人被選拔出來,進入了醫學院,開始培訓學習,負責教授一些理論知識,如術前處理和術後處理,如麻醉知識,如金瘡藥的用法,如器械的消毒的人,乃是方繼藩的徒孫蘇月。
而負責帶人進行手術實習的,乃是劉一刀。
劉一刀在此刻,已煥發了第二春。
從前他雖也切那啥,可那等事,畢竟罪過大一些,而如今,卻是爲人傳宗接代而切,頓時,他的身份上了一個很大的階級,從一個下九流之人,被人尊稱爲劉大夫。
劉一刀做夢都想象不到,他會被人所尊敬,下頭還有數十個學徒,這些有知識的讀書人,個個天天的圍着他,被他吆喝。
不只如此,鎮國府還授予了他醫官,雖是小小的九品官,他卻知足了,因爲在這裡,還有薪俸,比從前,那等見不得光的營生,現在在這西山行走,都像是帶着風。
西山醫學院內,十幾個蠶室開始搭建了起來,一切的醫療器械,俱都專門定製,其他如繃帶、紗布、酒精之類,亦是籌備妥當。
除此之外,還有專門的病房,以及一羣培訓出來的作爲護工的莊戶。
這裡的待遇,顯然比其他地方要豐厚得多,畢竟這一刀下去,便是一兩銀子,安全快捷,且幾乎沒有任何的後患,利潤豐厚。
既然捨得銀子招募人手,就不愁沒有人了。
這環切之術,最是簡單,比切腰子要容易得多了,甚至還不如劉一刀當初切那啥玩意的難度,因而,只幾日功夫,十幾個主刀和數十個助手,以及三四十個護工,便已準備就緒了。
無數人趨之若鶩的開始奔入西山醫學院,這切一刀,已成了極健康的事,哪怕還沒有成婚的人,據說切一切,也有莫大的好處!
西山的大夫們,一開始自是有些生疏的,可熟能生巧,多切了幾個,一下子就熟練了,便連縫針,也變得好看起來。
再過了兩日,一直沒有露面的朱厚照終於又來了西山。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待在東宮裡,猶如受傷的野獸,舔舐着自身的傷口。
而今,小朱出欄,一見到方繼藩,便臉色不好,瞪大着眼睛道:“老方,你聽說了嗎?你爹病了!”
其實前幾日,朱厚照是不太願意理睬方繼藩的,畢竟這一次是真的傷着了啊。
可一聽方景隆出了事,朱厚照終究還是沒有忍耐住。
何況,他不理睬方繼藩也不成,這西山有書院,有醫學院,有溫豔生,有許許多多他無法割捨的東西,而這一切都是他和方繼藩一起建立起來的。
可方繼藩的反應似乎很平靜,完全沒有朱厚照所以爲的着急焦慮!
朱厚照懊惱了,忍不住道:“哎呀,糟了啊,這是大病啊,你爲何還在此,不去貴州?老方,你不擔心嗎?”
方繼藩臉上的表情依舊平和,甚至很耿直的搖了搖頭,眼睛淡定地看着急得要跺腳的朱厚照。
朱厚照便挑着眉頭道:“你這是啥意思?”
方繼藩很沒心沒肺的道:“生死有命,我相信我父親會好起來的。”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隨即嘆了口氣,似乎覺得方繼藩是傷心過度,已經瘋了。
而後他拍了拍方繼藩的肩道:“罷了,本宮原諒你了。”
方繼藩見他很認真的樣子,心裡也頗有感觸:“謝過殿下,只是殿下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朱厚照便好奇的看着方繼藩:“什麼?”
方繼藩道:“此前,安南國與我大明摩擦越來越烈,這安南國上下,只怕也多有不安,畢竟當初我大明曾經略安南,這安南對我大明戒心重重,何況安南歷來桀驁不馴,有狼子野心,此時,本是與安南關係最爲惡化之時,卻在西南突然發生了疫病,各處軍衛都受到了影響,太子殿下,你認爲安南國……是否有先下手爲強的可能?”
“先下手爲強?”朱厚照皺眉道:“可能嗎?”
方繼藩微微笑道:“安南國在西洋稱王稱霸,早已妄自尊大,目中無人了,何況當初他們自以爲擊潰了明軍,得以光復安南,而我大明西南,卻是最虛弱之時,此事卻不得不提防。”
說到軍事上的事,是朱厚照最爲感興趣的,他頓時就來了精神:“意思是接下來,可能會和安南……”
方繼藩笑而不語。
朱厚照眼睛亮起來了,興奮起來地道:“倘若如此,那該早做準備啊,老方,咱們去貴州吧,去不去?咱們偷偷溜去,別怕,帶着劉瑾一起去,出了事,父皇怪罪下來,就說是劉瑾慫恿,是咱們信了劉瑾的邪。”
方繼藩心說,西南發生了瘧疾,這個時候我帶你去西南,這不是找死嗎?
方繼藩連忙搖頭道:“殿下,既要未雨綢繆,卻也決不可親去這危險之地,西南那兒,瘴氣太重,殿下難免會水土不服,臣父在貴州,殿下不必擔心,若是殿下去那兒,豈不是看不起家父不成?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不妨我們將飛球營調去,除此之外,再命寧波備倭衛一路南下……只要安南人敢動一動,到時……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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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開始慢慢恢復更新了,帳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