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美酒佳餚招呼,楊聰很快便和俞大猷、湯克寬、史文齋等人混熟了。
衆人商議了一陣,史文齋和史禮齋兄弟當場便應承下來,請他們的父親出馬幫楊聰引見徐階,俞大猷更是藉着酒勁,一個勁的說要去揍陳文傑那小子一頓。
楊聰當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人家海商四大家族連私通倭寇的事情都敢幹,揍人家一頓有用嗎?
很有可能,你揍人家一頓會遭到更瘋狂的報復。
這一記悶棍之仇要報可沒這麼容易,想讓陳文傑這傢伙收手更難。
他很清楚,陳文傑的問題,要想解決,相當的麻煩,因爲他身後的海商豪門勢力太恐怖了。
這種情況下,俞大猷這種高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能引爲知交,至少龍溪陳家想要他的命是不大可能了,而且,接下來的倭寇之亂將愈演愈烈,惠安楊家如果沒有這麼一位抗倭名將罩着,別說保住家產了,保住命都難。
徐階那邊還要等史文齋兄弟的消息,楊聰決定,先想辦法拿下俞大猷再說。
當天晚上,他便借送客之機跟薛南塘詳細瞭解了一下俞大猷的近況,第二天,他便開始着手拉攏俞大猷的計劃了。
俞大猷的情況和史料上記載的差不多,他的一生簡直就是一部超級惡搞史,不是他惡搞別人,而是他被命運惡搞。
這俞大猷雖然爲人耿直,沒什麼心機,本身卻着實是個難得的人才,他五歲就能讀書識字,十五歲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如果讓他繼續讀下去,他考個進士估計都不是什麼問題。
可惜,這個時候,命運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剛考上秀才不久,他父親便去世了!
他家雖然是世襲百戶,生活並不寬裕,相反,因爲屯衛本身就沒什麼俸祿,世襲百戶這種虛職俸祿更低,因此他家日子一直都過的緊巴巴的,特別是他父親去世以後,他家更是舉步維艱。
因此,他不得不棄文從武,襲承百戶的職位,去領取那微薄的俸祿,同時參加武舉,去博個好前程。
還好,他武術上的成就遠比文學上的成就要高,他二十一歲便奪取了福建武舉院試第一,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勇奪南直隸武舉鄉試第一,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武舉人,或者說武解元。
可惜,命運總是跟他開玩笑,他雖然是武舉鄉試第一,卻因爲沒錢打通關節而無法獲得俸祿更高的實職,更爲奇葩的是,因爲沒錢赴京城參加武舉會試,他連獲取武進士的機會都沒有!
這命運是何等的臥槽啊,一個文武雙全的世襲百戶竟然沒錢去參加武舉會試,甚至年近三十的他還沒有成親,就因爲家裡實在是太窮了!
沒錢,對俞大猷來說是個大大的杯具,對現在的楊聰來說卻是個大大的機會。
你沒錢,正好,我有啊!
當然,有錢也不能直接往俞大猷身上砸,如果直接往他身上砸,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有時候,砸錢也要講究技巧。
第二天一早,他便帶着兩千兩私房錢,直奔俞大猷老家而去。
俞大猷的老家並不在永寧衛崇武所,而在濠市濠格頭村。
濠市是個鄉里,隸屬晉江縣四十二都,位於清源山西北方向,離泉州府城大約四十餘里,楊聰卯時就坐着馬車出發了,辰時左右,一行三人便抵達濠市,侯之坦和彭福一路問過去,很快便找到了濠格頭村。
這年頭,馬車在城裡都不多見,到了鄉里,那更是稀罕物,且不說那馬車價值幾何,光是一匹馬都要幾十兩,這會兒的鄉里有幾十兩積蓄的人家本就不多,就算是鄉紳也不大可能把這麼些花在置辦馬車上,也就是說,這會兒在鄉里,馬車是相當罕見的。
這會兒戶籍管控還是比較嚴的,大部分鄉里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村子十五里範圍,馬車他們一輩子也難得見幾回,這馬車一進村自然會引起圍觀。
好在這會兒大部分人都下地幹活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圍在馬車周圍的差不多都是小孩子,倒也沒什麼要緊的。
這些小孩子還特別的熱情,一聽說他們是來找俞大猷家的,他們便跳着叫着領着馬車往村裡走去,很快他們就領着馬車來到一個頗大的院子外面,不用彭福和侯之坦上前喊門,這些小孩便跑上去打開柴門,對着裡面歡叫起來。
“俞奶奶,俞姨姨,俞大娘,你家來客人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聞聲從屋裡跑出來,邊跑還邊迴應道:“哦哦,來了來了,是哪位貴客啊?”
此時,楊聰已經下馬車了,他疾步走上去拱手道:“伯母,我是志輔兄的朋友,今日特地來看您。”
楊氏聞言,驚喜道:“原來是大猷的朋友,快,裡面請,裡面請。”
楊聰也不客氣,他直接讓彭福把馬車牽進院子裡,隨即便帶着侯之坦,跟着楊氏進了屋。
俞家的房子倒不是很寒磣,那廳堂寬敞的很,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這證明他們祖上也曾輝煌過。
可惜,這會兒裡面的擺設卻很寒磣,大堂中間竟然擺着一臺老舊的織布機,織布機旁邊僅有一個半人高的小桌子。
楊氏看了看楊聰的衣裝,又看了看破舊的桌椅,頗有些尷尬道:“快,請坐,請坐,還未問公子貴姓呢。”
楊聰一臉平靜的坐下來,拱手道:“伯母,我姓楊,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叫我聰兒,清風都可以。”
楊氏聞言,不由興奮的道:“清,清風,你也姓楊啊,是泉州哪一家啊?”
這會兒每個姓氏都有很多的祠堂,同姓之人有沒有血緣關係從祠堂就能分辨出來。
這要是能和楊氏扯上關係自然最好,楊聰連忙回道:“不才惠安楊氏,就是惠安縣城那一家,不知伯母是哪一家。”
楊氏聞言,頗有些遺憾道:“原來是惠安的啊,可惜,我孃家這一支是晉江的。”
這扯不上關係着實有點遺憾,不過楊聰還有的是招數,他緊接着便從侯之坦手裡接過包裹,遞到楊氏跟前,微笑道:“伯母,這次來的有點匆忙,也沒時間去買東西,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這年頭登門拜訪帶點禮物是很正常的,不帶禮物纔不正常呢,楊氏也沒有覺着奇怪,她伸手接過包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哎呀,清風,你能來看老太婆就很好了,還帶什麼禮物,你看我這一高興連茶都忘了泡了,你先坐,我這就給你沏茶去。”
說罷,她轉身就往屋裡走,不過,這楊聰送的禮物着實奇怪,不但重的很,還硬邦邦的,會是什麼呢?
楊氏走進裡屋,忍不住拆開包裹看了一下
裡面的東西剛露出來,她便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包裹丟出去。
我的天啊,裡面竟然是銀錠子,一個怕不有十兩,這一包足有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