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焦急的等候了幾日,終於收到兒子楊聰的回信。
楊聰在信裡面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楊林帶着人先去鹽城附近紮營,他自然會派人過來處理鹽引之事。
楊林這會兒雖然心中焦急,也沒有辦法,他只能按楊聰說的先去鹽城,走之前他還特意去跟潘年道了個別。
他當然沒跟潘年說自己的兒子會派人來收拾你,他只是說自己帶的糧食不夠了,需要去補給一下。
兩千餘人吃喝拉撒需要的東西很多,他不可能一次帶上一個多月的量,一般都是帶上十餘天的,然後一路在沿途城池補充,這會兒他已經在鹽場附近待了十多天了,潘年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楊林一走,自然還有其他鹽商前來兌換鹽引,沒過幾天,又一個鹽商趕着百餘輛馬車來了。
這鹽商也很懂“規矩”,在鹽場旁邊駐紮下來以後,便帶着一車銀子來拜會潘年了,一切好像很正常,但是,大院裡的人都沒注意到,這鹽商帶着人過來的時候,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也帶着幾個竈戶模樣的漢子往大院走來。
這竈戶就是煮鹽的鹽戶,來管鹽場的大院倒也不奇怪,不過,那管事模樣的人帶着幾個竈戶來到大院門口的時候,看門的衙役卻將他們攔住了。
這衙役攔他們倒不是因爲裡面正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這鹽商孝敬銀子又不是一回兩回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幾十年來都是如此,大家都習以爲常了,並沒有覺着有什麼見不得人了,問題是,這衙役不認識帶隊的管事啊。
這邊鹽場是大,但管事也就那麼多,衙役都見過,不認識那就有問題了,所以,看門的衙役攔住了這幫人,不讓他們進去。
這衙役還真沒看錯,這管事壓根就不是鹽場裡的,而是京城來的。
這打扮成管事模樣的人就是都察院御史胡宗憲,而那些所謂的竈戶則是楊聰手下的護衛高手。
胡宗憲見混不進去,乾脆一揮手命隨行的護衛撂翻那看門的衙役,隨即便帶頭往大院裡衝去。
這會兒潘年正站院子裡笑眯眯的和那鹽商寒暄呢,他見胡宗憲帶着人闖進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麻匹的,這鹽場附近他就是天王老子,誰這麼不長眼的闖進來壞他好事。
他不由惱火道:“你們哪個管事的手下,跑進來幹什麼。”
胡宗憲壓根就沒搭理,他直接抽出背後的刀子,隨即便板着臉大喝道:“全部拿下!”
潘年傻眼了,這幫人到底幹什麼的?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便被一個竈戶打扮的護衛給幹翻了,在場其他人倒是想反抗來着,但是,他們根本就不是這些“竈戶”的對手,很快,所有人都被摁在地上,雙手反扣,綁了個結結實實。
胡宗憲也不着急,他先是來到馬車跟前,命人掀開篷布,打開箱子,見裡面果然是一箱箱的白銀,他這才轉身走到潘年跟前,嘿嘿笑道:“淮北鹽課提舉司吏目潘年?”
潘年這會兒都懵逼了,這幫人到底是幹什麼的,他不知道啊!
他戰戰兢兢的道:“你們,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胡宗憲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舉到他面前,得意道:“你說我是幹什麼的?”
潘年盯着牌子仔細一看,“都察院巡鹽御史”!
他頓時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都察院巡鹽御史可是專門管他們的。
其實,他這幾天一直在暗暗擔心,畢竟楊林是狀元郎楊聰的父親,他們這樣爲難楊林,狀元郎楊聰肯定會報復,他只是沒想到,報復來的這麼快,而且直接就落到了他頭上。
不帶這樣玩的好不,我只是個小嘍嘍而已!
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人贓俱獲,還有什麼好說的。
胡宗憲突然又板起臉來,厲聲道:“潘年,你可知罪?”
這個罪他肯定知道,但不能認啊,潘年乾脆咬着牙,不開口。
胡宗憲見這傢伙不開口,也沒再問了,而是直接揮手道:“準備升堂。”
這一般衙門基本都有升堂問案的地方,就算是這小小的鹽科提舉司分部也不例外,很快,潘年等一衆人等便被拖入中間的大堂,那些護衛也如同衙役般站在了大堂的兩側。
胡宗憲這會兒已然換上了官袍,坐在了公案之上,他直接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隨即厲聲道:“潘年,你可知罪?”
潘年還是不吭氣,他是想着咬牙挺住就沒事了,畢竟這巡鹽御史還只敢拿他這九品芝麻官開刀,上面五品提舉和三品鹽運使他估計人家也不敢怎麼樣,只要他這裡挺住了,上面人自然會想辦法搭救他,畢竟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胡宗憲見這傢伙還是不開口,也不着急,他乾脆直接審問起一旁的鹽商來。
這鹽商可沒潘年這麼硬氣,自古民不與官鬥,更何況這會兒被人抓了個現行,在胡宗憲的威逼恐嚇下,很快,這鹽商便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胡宗憲見這鹽商在供詞上籤了字,畫了押,這纔再次驚堂木使勁一拍,隨即厲聲道:“潘年,人證物證俱在,你招是不招?”
我招你媚啊,潘年還是緊閉雙脣,一聲不吭。
胡宗憲也不知道是氣瘋了還是怎麼了,竟然直接大喝道:“來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兩個護衛立馬上前,夾着潘年就往外拖。
潘年嚇得大聲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動用私刑。”
他說的的確沒錯,按大明律法規定,凡是有功名在身的又或是有官職在身的,在沒有革去功名和官職之前都是不能用刑的。
但是,胡宗憲卻如同沒聽到一般,尿都不尿他。
很快,外面就傳來噼裡啪啦的打板聲和潘年的慘嚎聲,這打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胳膊粗的殺威棒打下去,幾棍子就能打的傷筋動骨,十幾棍就能打的皮開肉綻,一般人挨不到一百棍就會被活活打死,二十大板已經夠狠的了。
不一會兒,被打的屁股開花的潘年便被拖進來了。
胡宗憲再次驚堂木使勁一拍,隨即厲聲道:“潘年,你招是不招?”
潘年還想硬撐,他以爲胡宗憲只是恐嚇他而已,打二十大板已經是極限了,再打,把自己打出個什麼問題來,這傢伙就沒法收場了,只要他不招,到時候有事的就不是他了,而是胡宗憲,所以,他還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沒想到,胡宗憲一見他不吭氣,緊接着便大喝道:“來人,拖出去再重打二十大板。”
潘年嚇得嘶嚎道:“住手,你,你,你濫用私刑,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胡宗憲卻是陰陰的笑道:“什麼濫用私刑,人證物證俱在,你是畏罪自殺,知道嗎?”
這傢伙竟然這麼無恥!
這傢伙竟然想活活杖死他!
潘年終於怕了,他雖然不知道胡宗憲最後能不能給他整個畏罪自殺出來,但是,這麼打下去,他肯定會被活活杖死。
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胡宗憲就算是濫用私刑被革職查辦又怎麼樣!
他可不是什麼不怕死的硬骨頭,胡宗憲這架勢,着實把他嚇住了。
他不想死,那就只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