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呆呆的坐那裡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什麼辦法來撬開時義的嘴。
他並不是那種特精明的人,跟時義這種人精比起來,他還差得遠呢。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純屬運氣好,誰叫他親孃是嘉靖的奶孃呢,誰叫他從小就和嘉靖一起穿開襠褲玩到大呢,他只要不是個白癡,基本上就能有今天的成就!
當然,他沒有辦法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辦法,比如楊聰,肯定就能想出辦法來。
他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來,乾脆就不想了,這種事,還是問人來得比較快一點。
他乾脆擡手招過一個親衛,令其附耳過來仔細交待了一番,隨即便起身回府休息去了,而這親衛則連夜出了城,直奔玉淵潭,楊聰府邸而去。
這一晚上,京城內外並不平靜。
皇宮之中,嘉靖就沒有按時休息,他拿着李芳呈上來的供詞看了半天,那臉色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很顯然,這咸寧侯仇鸞私通韃子之事是真的,而且,從供詞來看,仇鸞私下跟韃子聯繫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就是不知道這傢伙到底跟韃子談了些什麼。
他着實沒想到,自己如此看重的一個將領竟然會是個私通韃子的奸人,他甚至還打算讓咸寧侯仇鸞統帥京城附近所有人馬去對付韃子呢。
這傢伙,如果咸寧侯仇鸞早就倒向了韃子那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這時候,不用人提醒,嘉靖都想到了,或許,整件事就是咸寧侯仇鸞安排的,要不然,這傢伙怎麼可能反應如此之快,不出四天,便率軍趕到了通州。
他是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害怕,如果這一切真是一場巨大的陰謀,那可如何是好啊!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此時,玉淵潭畔,楊府同樣燈火處處,楊聰也沒有休息,他正在書房內詳細詢問陸炳派來的親信呢。
時義這傢伙,身體都扛不住了竟然還不招,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一般,能扛住詔獄大刑而不招的人,都是那種寧死不屈,大義凜然的忠貞之士,他們心懷家國天下,有一股浩然正氣撐着,纔會無畏無懼。
時義,顯然不是這種人,至少,他乾的事就不是什麼好事。
那麼,他爲什麼能撐住呢?
這個,楊聰也想不明白!
不過,他卻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跟這傢伙講家國大義,如果這傢伙還有點良知,應該會招的吧。
如果這傢伙還不招,那就得想想其他法子了。
第二天一早,陸炳又來到詔獄,開始提審時義了,李芳還是幹着他的老本行,抄錄供詞。
不過,這次,陸炳並沒有對時義用刑,甚至,他都沒有疾言厲色,恐嚇人家。
他,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看上去親切的不行了,那臉上,甚至還帶着些許微笑!
硬的不行來軟的嗎?
時義淡淡的看了陸炳一眼,隨即便低眉垂目,跪在那裡,沒了動靜,就好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那樣子,彷彿是在說,來吧,老子刀槍不入!
哦,不對。
應該是,來吧,老子軟硬不吃。
陸炳見狀,不由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才親切的道:“時義啊,不是本官硬要對你動刑,實在是事關重大,本官也沒有辦法啊,希望你能理解。”
果然,這傢伙是想來軟的了。
時義當然理解陸炳的“良苦用心”,但是,他就是不開口,你又能奈何?
陸炳又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才假假意思感慨道:“你也是邊鎮人,應該知道韃子入寇對邊鎮百姓來說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吧。這韃子如果年年入寇,邊鎮百姓會如何?”
關你鳥事,你又不是邊鎮百姓。
時義忍不住腹誹了一句,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陸炳這個尷尬啊,清風這出的什麼餿主意,人家壓根就懶得搭理好不。
奈何,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這主意再餿,他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啊。
他就如同一個神經病般,自言自語道:“韃子入寇,老百姓真是悽慘無比啊,遠的不說,就說薊州吧,那邊的老百姓,真叫一個慘啊,糧食被搶,財物被奪,那都是輕的了,很多妻女都被韃子給擄去了。最爲痛苦的是,他們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因爲稍有反抗,韃子便會瘋狂殺戮!唉,作孽啊!你說你們侯爺,自私自利也就罷了,爲何要讓老百姓遭此浩劫呢?”
這個時候,時義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因爲,陸炳那就“作孽啊”說到他心坎裡去了,他也時常在感嘆,侯爺這次,真是“作孽啊”。
陸炳見時義的表情有了些許鬆動,連忙使出殺手鐗,搖頭嘆息道:“唉,本官實在不想爲難於你,奈何,有些事情,就算是再不情願,那也得去做啊,你想想,如果讓你們侯爺當上了統帥,薊州鎮會如何?京城會如何?甚至,你的家鄉甘州鎮又會如何?這一仗,如果我們敗了,大明恐怕會從此萬劫不復啊,你知道嗎?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你想想,大明如果完了,你的家人還有父老鄉親,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時義聞言,臉色終於變了。
如果讓侯爺當上統帥,結果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考慮過。
咸寧侯仇鸞是什麼人,他自然清楚,如果讓其當上統帥,那絕對是能躲則躲,躲不過就逃!
如果咸寧侯仇鸞率軍逃了,京城會怎麼樣?
如果京城失陷了,大明又會怎麼樣?
如果大明完了,他的家鄉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讓咸寧侯當上統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想到這裡,他終於不再沉默了。
他搖了搖頭,深深的嘆息道:“大人,小人之所以不招,只是忠人之事而已,畢竟,侯爺待小人不薄。不過,小人也清楚,侯爺的確不是將帥之才。唉,罷了,爲了天下黎民百姓,小人只能做回叛徒了。大人,您想知道什麼,問吧。”
這!
真招了嗎?
陸炳忍不住試探道:“那你說,這次,你去薊州鎮找韃子所爲何事?”
時義老老實實的道:“我們侯爺不願與韃子正面交鋒,所以,派小人去說和,看能不能將韃子勸走。”
啊!
這說法,貌似與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啊。
陸炳不由好奇道:“韃子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你讓他們退走,他們就會退走嗎?”
時義搖頭嘆息道:“韃子,當然沒那麼好說話,每次,我們侯爺都是送錢送糧,請人家高擡貴手,人家才退走的。”
臥槽,給韃子送錢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