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欲推行新政者結局都很慘,因爲推行新政都會觸動既得利益集團,人家可是掌權者,你去動他們的利益,他們能輕饒了你嗎?
比如商鞅,他厲行變法,使得秦國從一個邊陲之地的弱國一舉成爲七雄中的最強者,最後吞併六國,一統天下,而他的結局卻是車裂而死!
他這還算好的了,因爲他變法成功了。
很多推行新政者,人沒了事小,其推行的新政也被人給廢了。
比如,漢時的王莽,他雖然有篡位之舉,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推行的新政的確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只可惜,他最後被地主階層反撲,落了個國破人亡的下場,他推行的新政也隨之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又比如,宋時的王安石,他推行新政,一改北宋積貧積弱的局面,使得北宋在短短的十幾年間國富兵強,收復失地兩千餘里,可惜,保守派得勢之後,新法皆廢,他最終也鬱郁而死。
再比如歷史上的張居正,他推行新政,使得大明一度出現中興之勢,在他的治理下的大明也經歷了最爲富有的十年,可惜,他累死之後,新政被廢不說,他的家人也被守舊勢力報復,沒一個落得好下場。
還有後面歷史上的戊戌變法,七君子的結局那叫一個慘啊!
所以說,變法有危險,推行新政需謹慎,僅憑着一腔熱血是不行的。
楊聰一通教導下來,張居正已然意識到了推行新政的難度,不說他死後新政會不會被廢,就說這會兒,怎麼才能真正把新政推行下去都是個很大的問題。
那麼,到底怎麼把新政徹底推行下去呢?
楊聰不慌不忙的道:“這個簡單,你只需加大監督力度便成,都察院是現成的,而且現在也在我們掌控之中,你只需挑選幾個得力干將,帶着十六道巡查御史到處巡查,保證沒幾個人敢陽奉陰違。這得力干將甚至都是現成的,汝賢和仲芳皆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讓他們帶頭都察,保證沒人敢出幺蛾子。”
張居正聞言,眼前不由一亮。
對啊,派人去盯着便成,他師兄海瑞和楊繼盛那可都是黑臉包公,誰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他連連拱手道:“學生明白了,多謝恩師教誨。”
楊聰搖了搖頭,繼續教導道:“你還得獎懲分明,知道嗎?誰落力推行新政,做出成績來了,便着力提拔,絕不能含糊。誰陽奉陰違,敷衍了事,便革職查辦,絕不能講情面。正好,趁這機會,把貪贓枉法之徒慢慢清洗一遍,這樣朝中清流佔據絕對優勢,你的新政也就能延續下去了。”
張居正聞言,簡直茅塞頓開,這下,新政總算是不用愁了,推行下去,絕對沒問題。
他連連拱手作揖道:“多謝恩師教誨,學生記下了。”
楊聰又搖了搖頭,隨即嘆息道:“爲師再幫你最後一把,今後,你就得自力更生了,可不能老指望着爲師來給你出主意。”
第二天一早,早朝過後,內閣首輔張邦奇,內閣大學士徐階和毛伯溫便收到楊聰的邀請,請他們到內閣值房一敘。
這值房指的自然是楊聰的值房,他們跟楊聰那都是過命的交情,人家相邀自然沒有不去之理。
不過,他們踏進楊聰值房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因爲值房的主位上坐的並非楊聰,而是年輕的永慶皇帝!
值房之中已然備好了五把靠背大椅,楊聰和張居正也已經在那裡恭候多時,君臣一番見禮之後,大家又客氣了一番,這才按資歷一一落座,緊接着,楊聰便開門見山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太嶽想實施新政,推行一條鞭法,增加朝廷收入。這是好事,我個人是極力贊同的,不過,聽太嶽說,大家好像都不怎麼敢興趣,這又是爲何呢?”
他這是明知故問,張邦奇、徐階和毛伯溫臉上不免都露出了尷尬之色。
大佬,不是我們不給你面子啊,實在是你這徒弟太過天真了,推行一條鞭法,開什麼玩笑,朝野上下不鬧翻天才怪呢。
其實,這裡面最天真的並不是張居正,而是永慶皇帝,他甚至都沒聽說過這事!
張居正都沒徵得內閣其他大學士的同意,自然不會把推行新政的事奏上去,這會兒他還矇在鼓裡呢。
一條鞭法,他倒是有所耳聞。
他忍不住好奇道:“什麼新政,什麼一條鞭法?是當初桂萼桂大人推行的那套一條鞭法嗎?”
楊聰連忙拱手道:“是的,皇上,太嶽想推行的一條鞭法跟當初桂大人推行的一條鞭法差不多,只是他針對現在的情況作出了些許改動而已。”
緊接着,楊聰又對張居正道:“太嶽,還不趕緊跟皇上解釋一下,這一條鞭法是怎麼回事。”
張居正聞言,連忙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新政概要,朗聲念起來。
永慶聽的是津津有味,張邦奇、徐階和毛伯溫卻是暗暗皺眉。
楊聰這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要強推新政不成?
這個時候,他們都開始考慮了,如若是楊聰出面強推新政,他們要不要支持呢?
答案是肯定的,楊聰力主推行的話,他們必須支持,因爲他們能有今天,或多或少都跟楊聰有關,做人可不能忘恩負義。
永慶的想法又不一樣了,他雖然年輕,書讀的卻不少,張居正推行的新政是什麼,他一聽就明白了。
問題,有一點他卻想不明白。
恩師楊聰好像說,張邦奇、徐階和毛伯溫都對新政不是很感興趣,這又是爲什麼呢?
張居正一念完,他便忍不住盯着張邦奇,好奇道:“這是好事啊,你們爲什麼不感興趣呢?”
唉,這對師兄弟,都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愣頭青啊!
張邦奇看了看面帶微笑的楊聰,無奈的回道:“皇上,這的確是好事,但是,凡事無絕對,對我們來說,這是好事,對有些人來說,這卻不一定是好事啊。”
這又是什麼意思?
永慶忍不住追問道:“張大人,別說的這麼含蓄啊,朕聽不明白,有什麼話就直說嘛。”
臥勒個去啊,這皇上,還真是天真的可以啊。
張邦奇無奈看了看楊聰,又瞥了徐階一眼,那意思大概就是說,我不贊同,但是也不反對,真正反對的是徐階這傢伙,讓他自己解釋吧。
徐階見狀,尷尬異常,他其實也不是反對推行一條鞭法,只是,以他的判斷,這一條鞭法很難推行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