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對唐寅這樣的大才子還是很尊敬的。
古代文藝青年很單純,他把沉浸在自己構畫出來的如詩如畫的美妙世界裡,這個世界有田園牧歌,有鳥語花香,有“閒敲棋子落燈花”,也有“悠然見南山”。
他的世界很美,有山有水有酒有詩,唯獨沒有“名利”二字。
千古以來,“名利”二字讓文人們又愛又恨,得到它的笑而不語,得不到的鼻孔朝天,假裝嗤之以鼻,渾然忘了當初對這二字是怎樣的狂熱癡迷。
這就是文人,虛僞吧?可他們讓世人看到的只有清高。
秦堪對唐寅頗有好感,儘管唐寅也是文人中的一員,而且也對名利充滿了渴望,不過他在得不到名利以後,故作清高的樣子比較可愛,或者說,他裝清高的演技不夠嫺熟。
更重要的是,唐寅這傢伙有股子狠勁,秦堪一直覺得,敢把自己撞暈的人,必然是真的勇士。
唐寅趴在桌上,暈得很深沉。
秦堪沒閒着,滿屋子尋摸,打算找幾張唐寅的畫作,偷出去賣錢,反正唐寅現在每天過得醉生夢死,估計他也不記得自己畫過什麼。
秦堪沒有害人之心,但他不介意趁火打劫,他,畢竟是有道德底線的。
尋了很久沒尋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看來唐大才子最近把心思全部用在作詩上了,作畫的創作熱情不高。
秦堪很失望,不死心的又仔細搜了一遍,仍舊一無所得。
嗯,算了,看來唐大才子最近處於瓶頸期。
幸好有幾幅春宮,多少也賣得十幾兩銀子,唐寅畫作的市場價可是很不菲的。
都說賊不走空,秦堪感覺自己每次進唐寅的房間都像阿里巴巴闖進了四十大盜的老巢,這傢伙明明渾身都是寶,爲什麼總把自己搞得遭了災似的?
不過老這麼偷雞摸狗終究不是王道,詩集差不多榨乾了剩餘價值,總該再找條財路,奔往小康的道路必須馬不停蹄纔是。
…………
…………
唐寅的畫不愁沒市場,秦堪有位老主顧,研磨坊的黃掌櫃。
黃掌櫃現在對秦堪非常客氣,他已經把秦堪當成了唐大才子的法定經紀人,每次過來都親自接待,奉若上賓,當然,黃掌櫃絕對想不到,這位經紀人的進貨渠道是怎樣的見不得人。
幾張春宮賣了二十兩銀子,不錯的價格。
秦堪回到客棧的時候,唐寅醒了,額頭頂着一個熱氣騰騰的大包,一邊揉一邊齜牙咧嘴。
“秦賢弟來了,你可曾見誰敲我悶棍?”唐寅怒不可遏。
“你自己撞的。”
唐寅橫他一眼:“哈哈,賢弟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瘋子……”
瞧,文人就是這麼的唯心主義。
痛苦地扶着頭,唐寅面容扭曲:“頭好痛……”
秦堪不大習慣對男人噓寒問暖,於是提供了一個最快最有效的解決痛苦的辦法。
一罈酒擺在桌上。
大醉復醒的唐寅臉現懼色:“又喝?”
“唐兄可聞以毒攻毒?”
“聽說過。”
“解決宿醉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酒解酒,此謂‘還魂酒’也。”
秦堪的表情太權威,唐寅不得不信,悲壯的飲盡一杯。
“咦?好像確實有效……”唐寅眼睛亮了。
秦堪面帶微笑瞧着唐寅,目光充滿愛憐,就像……看着一錠正在喝酒的銀子。
勸君更盡一杯酒,喝完給我賺銀子……
秦堪對未來有許多規劃,他想買一幢大房子,買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鬟,買幾十上百畝良田,還想娶一個不太聰明也不太笨,最重要是沒有暴力傾向的漂亮老婆……
這些規劃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要花銀子,花很多的銀子……秦堪現在的全部財產才三百多兩,離目標還很遙遠。
所以,賺銀子這事,必須着落在眼前這位唐大才子身上。
“來來來,唐兄再滿飲此杯……”秦堪殷勤勸酒。
一大早的,唐寅又喝得有點飄了……
認識秦堪實在是他人生最大的劫數。
半個時辰後,唐寅搖搖欲墜,眼看要轟然栽倒。
砰!
秦堪奮力一拍桌子,嚇得唐寅一激靈,酒醒了三分。
“唐兄!驚才絕豔的唐兄!你令愚弟五體投地啊!”
唐寅被嚇到了:“我……我做了什麼?”
“感盤古開闢,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爲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
金手指開啓了,在這個年代,沒人能阻止秦堪。
嘴脣開闔之間,已說到孫猴子學藝歸來,花果山佔山爲王,下東海獲定海神針爲兵器……
細節和原著中許多詩詞當然不記得了,但並不影響整個故事的通順和獨特魅力,他相信唐寅有這個實力把細節和其中詩詞填補得花團錦簇。
秦堪說得嘴角冒了白沫兒才意猶未盡住了嘴,唐寅眼睛卻越睜越大,掩飾不住的驚恐之色。
“這……又是我剛纔跟你說的?”唐寅不但聲音顫抖,整個人也顫抖起來。
秦堪篤定的點頭,目光急切且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唐兄,後來呢?後來孫猴子怎樣了?”
唐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真的瘋了。
後來怎樣?該死的!爲何腦中竟一片空白?那隻猴子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打着擺子站起身,即將崩潰的唐大才子強撐着把秦堪往外推。
“賢弟先回去,我要把這些寫下來,還有……我想冷靜一下……”
秦堪欲言又止,見唐寅真有發瘋的跡象,只好黯然一嘆。
罷了,明天把他灌醉了再跟他談出書分成的事吧,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
唐寅的房門毫不客氣的關上,秦堪站在門外,嘴角又泛起了微笑。
又要財源滾滾了,大房子,貌美丫鬟,百畝良田,漂亮老婆……離這些目標又近了一步。
人生,多麼美好。
一個人太得意忘形總會有報應的。
秦堪樂得忘形的時候,身後冷不丁傳來一道不怎麼美好的聲音。
“我都聽到了……”杜嫣面無表情站在門邊。
秦堪凝固,石化:“…………”
生怕他沒聽懂,杜嫣補充道:“我在門外站了一個多時辰,你剛纔糊弄唐大才子的全過程,我都聽到了……”
“咳咳咳……”秦堪只好彎下腰咳嗽,面孔漲成了豬肝色。
杜嫣不理會秦堪的撕心裂肺,她只是靜靜的注視着他,目光清澈如水。
“秦堪,你到底是什麼人?明明有絕世奇才,爲何非要假以他人之名?你這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