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力抗強仇揮寶傘 肯令胡馬踐神州

公孫璞雖然早就猜着那青袍老者是誰,但聽得“黑風島”二字從這老婆婆口中說了出來,仍是不禁心頭一震,想道:“我沒猜錯,果然是黑風島主宮昭文。那對少年男女想必是奚玉帆大哥和厲賽英姑娘了。”當下連忙問道:“後來怎樣,是不是就打起來了?”

那老婆婆道:“老伴兒,後面的事情,該你說了。”原來當黑風島主和奚厲二人大打出手的時候,她早已嚇得躲進房中。

那老公公接下去說道:“不錯,他們說得好好的,忽然就打起來啦。那姑娘當時斟了兩杯酒,拿過去敬那老者,說道:‘宮伯伯,你要我們跟你到黑風島去,那也未嘗不可。但也用不着這樣着急呀,我先敬你一杯。’

“那青袍老者哈哈笑道:‘乖侄女,你敢情是要考一考你宮伯伯的功夫?我知道你會下毒,我喝了你這一杯毒酒,你總應該帖帖服服的跟我回去了!’

“我聽了他們的對話,心裡不由得晴暗吃驚,我只道那個老者是個壞人,卻不料那樣美貌的姑娘也會下毒。”

公孫璞道:“下毒害人當然是不好的,但對付壞人,那就是以毒攻毒了。大概那位姑娘自知打不過那個老者,因此給他出個難題。也不能說她不對。”

那老公公老於世故,聽得公孫璞幫那對少年男女說話,怔了一怔,笑道:“客官,你似乎知道他們是好人?”

公孫璞道:“實不相瞞,他們是我相識的朋友。那個青袍老者我也認識的,他是個大壞人。”那老公公和那老婆婆都是吃了一驚,兩雙眼睛望着公孫璞,一時間竟是不敢說話。

公孫璞微笑道:“兩位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和你們說實話,就因爲信得過你們是好人。我不會對你們有所不利的,即使我要去找那老者打架,也不會在你們的店子裡。”

那老公公放下了心,笑道:“客官,我也知道你是好人。”於是繼續說道:“那老者和那姑娘各自拿着一杯酒,就在那老者喝酒的時候,那姑娘突然把她拿着的這杯酒向老者面上一潑。

“哎呀!他們當時的動作真是快得難以形容,我只聽得一片乒乒乓乓、轟轟隆隆之聲,這間店子就好像要倒塌似的。我慌忙躲到‘老虎竈’的後而,剎那問這三個人都出到外面去了,我這纔敢偷偷的張望出去。只見本來是那對少年男女跑在前頭,突然間那個老者從他們頭頂飛過,落在外面那棵柳樹下的一條石凳上,喝道:‘你們再不聽話,可休怪我翻臉無情!’”

公孫璞心道:“原來那條石凳是給黑風島主踩斷的。”

那老公公繼續說道:“那姑娘叫道:‘你欺侮我,我爹爹絕不與你干休!’那老者冷笑道:‘我已經是看在你爹爹的面上,對你手下留情的了。你還用你的爹爹嚇我?嘿嘿,你不願意跟我回去那也可以,你這情郎可非得跟我回去不可。否則,嘿嘿,我不信他的脊樑比這條石凳還硬!’

“那少年拔出劍來,似乎是要和那老者拼命,但那少女拉着他,在他耳邊說話,似乎是在勸他什麼。當然他們的耳語,我是聽不見了。

“過了一會,那少年低下了頭,和那位姑娘走在前面,青袍老者走在後面。轉眼之間,三個人都走得沒了蹤跡。

“我這纔敢出來察看,哎呀,桌子打斷了腿,‘老虎竈’也給打缺一角。我僥倖沒給傷着,現在想起來都還害怕。”

奚玉帆是公孫璞的好友,厲賽英更曾於他有思,公孫璞心裡想道:“聽他說的這個情形,奚大哥和厲姑娘是給錦雲的爹爹押走了。這件事情,我可不能不管。”

他再掏出一錠銀子,說道:“我的朋友在你們的店子裡打架,我實在過意不去。”那老者道:“你已經給了我一錠銀子啦。”公孫璞道:“剛纔那點銀子是代我的朋友付酒錢的,這錠銀子則是賠償你的搞失,給你修理店子的。時候不早,我可要走啦。”

那老婆婆眉開眼笑的代丈夫接下銀子,笑道:“小哥,你真是個善心人。就算有人再在我的店於子打一場。這些錢也足夠我修理了。”那老公公笑道:“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你忘記了你昨天躲進房裡,還嚇得撤尿麼?”那老婆婆啐了一口,說道:“呸,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虧你也說得出口。”

公孫璞正要背起雨傘離開,忽地聽得腳步聲響,只見有三個人來到門前。公孫璞見了這二個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最前面那個是個披着大紅袈裟的番僧,公孫璞不知道他是誰,但跟在後面的兩個漢子公孫璞卻是認識的。

這兩個人是完顏豪的隨從,瘦的這個是大魔頭西門牧野的侄兒西門柱石,較爲胖點的那個則是以快刀馳譽江湖的獨孤行。這兩個人和完顏豪一起在韓-胄的相府之時,公孫瑛曾經和他們見過面。

那紅衣番憎公孫璞雖不認識,但一看他的眼神,便知他的內功甚爲深厚,本領只有在那兩人之上,絕不在那兩人之下。

西門柱石陰側側地說道:“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相府一別,只道後會無期,想不到又在這裡碰見了你。我們的完顏公子對你可是掛念得緊呢!”

公孫璞打量那紅衣番僧,紅衣番僧也在打量着他,大家都看出了對方不是常人。

紅衣番僧翻起一雙怪眼,說道:“這人是誰?”獨孤行說道:“這位公孫少俠正是黑風島中的女婿。他們翁婿的事情,大師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紅衣番僧點了點頭,說道:“貧憎名叫烏蒙,是從和林來的。令尊昔年在蒙古時和家師龍象法王是好朋友,我也曾有幸見過令尊一面。”

公孫璞心頭一凜,想道:“這場架恐怕是難以避免的了。西門柱石和獨孤行還好應付,這個烏蒙可是來頭不小,非得認真對付不行。”

原來這個烏蒙乃是蒙佔古師龍象法王的大弟子,成吉思汗生前有十八個最得力的武十被封爲“金帳武士”,烏蒙名列第三,本領之強,可想而知。他本來是俗家弟子,但因按照師門規矩,必須做三年和尚,今午正是他做和尚的第二年,是以他雖然並未剃光頭髮,身上穿的卻是喇嘛服飾。

店主老夫妻見他和這個相貌兇惡的番僧扯上交情。都是不勝駭異,那老婆婆顫聲說道:“客官,他們是你的朋友?”公孫璞搖了搖頭,說道:“他們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我這窮小子可不敢攀交。老婆婆,你有家務要做,你忙你的去吧。不必在這裡招呼我了,反正我也就要離開的了。”老婆婆得他暗示,吃了一驚,慌忙躲進房裡。

那老公公也是嚇得面如十色,正要躲開,烏蒙喝道:“你開店的懂不懂開店的規矩,客人上門,你也該問問我們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呀?嘿嘿,公孫少俠,你可別太客氣,你我雖是初會,令尊和我卻是淵源不淺,我不敢自居你的長輩,咱們也總算得是朋友吧。難得在此相會,你怎麼就要走了?坐下坐下,咱們同喝幾杯,好好談談。哼,店家,你還不快去準備酒菜?看你這窮店子大概也沒有什麼好酒菜的了,你有什麼就弄什麼吧,我不吩咐你了。”

那老公公道:“對不住,小店什麼可吃的東西都沒有了,我們今天本來是不準備做生意的。”烏蒙斥道:“胡說八道,你不做生意,怎麼又讓他進來?”

公孫璞道:“你瞧我吃的什麼?我吃的只是稀粥,他們剩下的兩碗稀粥早已給我喝光啦。你們要吃東西,我陪你們去找。”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個人倏地都跳起來,烏蒙朝他劈面一掌打去,公孫凌早已把玄鐵寶傘倒持手中,傘柄一伸,烏蒙化掌爲抓,饒是他變招得快,掌緣已是和傘柄擦了一擦,腕骨疼痛欲裂,一抓之下,雖然抓着傘柄,迅即又給公孫壤的內力震開了。

西門柱石叫道:“這是玄鐵寶傘!”他這一出聲警告,本是在烏蒙剛剛發掌之時,話來說完,烏蒙已是着了道兒。

公孫璞喝道:“要打架到外面去打!”大喝聲中,翩如飛鳥的撲出大門。獨孤行快刀電斬,只聽得當當連聲,火花飛濺,獨孤行的快刀刀口反捲,給盪開去,西門柱石側身一閃,還未來得及施展毒掌功夫,公孫璞已是掠出門外。烏蒙喝道:“好小子,往哪裡跑?”拔步急追。

公孫璞本來可以擺脫敵人的糾纏,但一想反正雙方都是要到禹城,始終無法避開,倒不如就在此地和他們一拼。雖然勝敗難料,但總勝過大家到了禹城之後,他們與黑風島主會合,自己卻是必敗無疑。

而且還有一層,公孫璞之所以前往禹城,乃是代表金雞嶺義軍去和黃河五大幫會訂立盟約的,如今他業已從烏蒙口中得知消息,說是黑風島主也往禹城,烏蒙是蒙古國師的大弟子,他又是奉了師父之命偕同西門柱石和獨孤行去接應黑風島主的,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來想,不問可知,他們到禹城的目的,正是和自己相同,是要收服黃河五大幫會的了。“我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黑風島主倘若得到他們幫手,更加如虎添翼,我即使和他們拼個兩敗懼傷,那也還是值得的。”公孫璞心想。

主意打定,公孫璞便即故意裝作輕功略遜於烏蒙的模樣,讓他漸漸把距離拉近。

烏蒙也有他的打算,原來他是垂涎於公孫璞的玄鐵寶傘。他見識了玄鐵寶傘的厲害之後,心裡便在想道:“怪不得完顏豪曾經費了許多心力,想要搶這小子的玄鐵寶傘。這柄不起眼的寶傘,原來果然是件寶貝。”利令智昏,是以雖然明知公孫璞的武功了得,但恃着有西門柱石和獨孤行作他幫手,仍是緊追不捨。

雙方的距離漸漸拉近,烏蒙回頭一看,只見西門柱石和獨孤行亦已追了上來,不用擔心會給公孫璞各個擊破了,當下便即縱聲笑道:“好小子,看你還能跑得到哪裡去,有膽的回來和我一決雌雄。”

烏蒙揮舞袈裟,緊裹寶傘,騰出一掌,使出了第七重的龍象功,把剛猛的掌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哪知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公孫璞的打法已是大不相同。公孫璞也仍然是以掌對掌,但他那把玄鐵寶傘已不是合起來當鐵棍使用,而是張開來反捲烏蒙的袈裟了。

這一來袈裟以柔克剛的功能登時對消,玄鐵寶傘滴溜溜的轉成圓圈,反裹袈裟,饒是烏蒙暗運玄功,施展絕技,那件袈裟也是要跟着圓傘飛舞。

劇鬥中公孫璞抓緊戰機,傘尖使勁一挑,隨着一招“雲麾三舞”,烏蒙那件袈裟當中破了一洞,掛在他的傘上。兩人的內力都用得急勁之極,公孫璞的寶傘滴滴滴地轉,烏蒙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轉了兩個圈,這才猛然一省,連忙鬆手,說時遲,那時快,公孫璞寶傘已是當成小花槍使用,平胸挑來,烏蒙立足未穩,如何能夠避開?無可奈何,只好硬拼。

烏蒙的本領也是委實了得,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身形一仰,騰出手來,居然一抓抓着了傘頭。公孫璞猛地一聲大喝,呼的一掌便劈下去。玄鐵寶傘同時向前急挺。

烏蒙在雙重攻擊之下,應付大感爲難,若不抓牢寶傘,只怕胸口要給刺個透明的窟窿,但力量一分,只怕又抵擋不了公孫璞那渾厚異常的掌力。

百忙中無暇思索,明知危險,也只好見招拆招了。烏蒙一矮身軀,放開寶傘,雙掌齊出,用到了第七重的龍象功,全力抵禦公孫璞的一擊。

幸虧他還算應付得宜,他陡地矮了半截,避開胸腹要害,玄鐵寶傘的傘尖貼着他的肩頭刺出。公孫璞刺了個空,立即變刺爲壓,玄鐵寶傘重逾百斤,這一壓烏蒙如何禁受得起,肩胛骨登時斷了一根。

此時兩股剛猛的掌力也已相擊相撞,烏蒙的功力本來是和他在伯仲之間的,肩胛骨斷了一根,突然一陣劇痛,第七重的龍象功已是難以持續,只聽得“蓬”的一聲,烏蒙就像一個皮球般的給拋起來,拋出了數丈開外!

烏蒙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但在重傷之下,居然也還能夠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如飛疾走。

公孫璞笑道:“別跑得太快,提防用力過度,你不死也要得個癆病。”正要去追,哪知笑聲未已,忽覺喉嚨發甜,一口鮮血涌上喉頭。公孫璞定一定神,這才發覺自己也是用力過度,雖然內傷不算嚴重,亦已疲勞不堪了。

公孫璞心裡想道:“這廝肩胛骨斷了一根,內傷也只有比我更重,他縱然保得了性命,也非大病一場不可。”烏蒙無力去助黑風島主,公孫璞的目的已達,便也不去追他了。

公孫璞的內傷雖然不重,但不立即調理,身體總是會妨害。敵人都已敗走,他安定的坐下來,默運玄功,自行療傷。

正在他運功到了緊要關頭,卻忽地聽得一個人陰惻側地笑道:“公孫少俠,你打傷了我的侄兒,這筆帳咱們該怎麼算法?”公孫璞大吃一驚,跳起身來,只見一個老者已是站在他的面前。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西門柱石的叔父西門牧野。

公孫璞提起玄鐵寶傘,喝道:“好吧,你要乘人之危,那就來吧!”他在激戰過後,氣力都還未曾恢復,玄鐵寶傘拿在手中,竟有沉甸甸的感覺。

西門牧野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哈哈,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不要你的性命,你剛纔是怎樣打傷我的侄兒的,儘可依樣畫葫蘆的朝我使出來。咱們就比劃比劃毒掌的功大。嘿嘿,你若還害怕,要我不出手嘛那也可以,俗語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傷了我的侄兒,那就給我磕二個響頭也就行了。”

公孫璞怒道:“放你的屁,打不過你,大不了死在你手上,要我屈服,那是萬萬不可能!”怒喝聲中,掄起鐵傘,劈頭便打。

西門牧野“哼”了一聲,說道:“好倔強的小子,但怎樣打法,可就由不得你了!”輕輕一撥,撥開玄鐵寶傘。公孫璞虎口一熱,寶傘幾乎掌握不牢。

公孫璞倘若是氣力充沛的話,玄鐵寶傘拿在他的手中,就是一件無堅不摧的利器,此際卻反而成爲他的負累了,十數招過後,這重遍百斤的玄鐵寶傘拿在他的手裡,已是漸漸施展不開。

西門牧野覷個真切,猛地喝道:“撒手!”一招“玄鳥劃砂”,五指併攏,向公孫璞虎口一劃,公孫璞縮掌抽身,要把玄鐵寶傘揮個弧形反打回來,不料卻是力不從心,說時遲,那時快,只覺手上突然一輕,玄鐵寶傘已是給西門牧野奪了過去。

四門牧野扔掉玄鐵寶傘,哈哈笑道:“如何?還是用你的毒掌功夫吧!”公孫璞拼着豁出性命,心裡想道:“這魔頭大概是想從我的手中窺探桑家秘笈的奧妙,我偏不上他的當。”當下不用母親所授的外祖父這門毒功,使出了江南大俠耿照所傳的大衍八式。

這“大衍八式”本是威力極強的一門上乘武功,但可惜公孫璞力不從心,十成的威力三成都發揮不到,不過數招,又給西門牧野迫得他不能不硬接硬碰?四掌一交,酉門牧野的掌心竟似有一股粘黏之力,把他的手掌粘住,要擺脫也擺脫不開。公孫璞的掌心微有麻癢之感,知道對方已是用上毒功,而且是兩種毒功同時運用,左掌使的是“腐骨掌”,右掌使的是“化血刀”。

對方用上了毒功,內力催動之下,毒質源源向他掌心侵襲,若給毒氣侵入心房,那就是必死無疑的了。公孫璞並不怕死,但卻不甘平白的死在他的手上。在這樣形勢之下,公孫璞雖然不願使用毒功,卻也給迫得不能不用桑家的兩大毒功和他周旋了。

公孫璞曾得明明大師傳授他佛門的上乘內功心法,有正宗的內功作爲基礎,拿來運用桑家的兩大毒功,論功力雖然還比不上西門牧野,但若論造詣的精純,卻是遠在西門牧野之上。

雙方對掌,過了約半炷香的時刻,西門牧野露出又喜又驚的神色,心裡想道:“原來還有這樣奧妙的運功方法,這可要比公孫奇自創的解毒功夫高明多了。”

西門牧野的掌力逐漸加強,公孫璞卻是逐漸變成了強弩之未,呈現油盡燈枯之象了。他心裡一涼,只道性命已是難保,待要拼死一擊之時,西門牧野忽地把雙掌鬆開,說道:“你氣力不加,歇-會再打吧。嘿嘿,這可不是乘人之危了吧?”

原來西門牧野所得的桑家毒功,是從公孫奇的墓中偷來的。這兩大毒功練到了高深的境界時,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公孫奇當年就是因此而死的。不過他在臨死之前,卻想出了一種可以化解走火入魔之災的武學,添注在桑家的毒功秘笈之上。

公孫奇所創的武學未曾經過實驗,是否有效,尚未可知。西門牧野兼修井練,在把桑家的兩大毒功練到了第七重境界時(最高是第九重),發覺公孫奇自創的解毒功夫,雖然不是沒用,但卻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可以拖延走火入魔發作的期限,但到了最後,除非不運用這兩大毒功,否則一用毒功,仍然難逃此厄。

當然,公孫奇所創的解毒功夫,能夠保全性命,已經算得是很大的成就了。但在西門牧野說來,他練這兩大毒功,爲的就是要稱霸武林,若練到了登峰造極之時,反而不能拿來使用,這又何必練它?

公孫璞沒有料錯,西門牧野確實是爲了向他“偷師”,這才一定要迫他和自己較量毒掌的功夫的。不過公孫璞也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西門牧野如何“偷師”的訣竅,他還沒有知道。

明明大師所授的內功心法精深博大,西門牧野要想在一時半刻之間完全領悟,如何能夠?此時他只不過略窺行徑,業已發覺其中的奧妙,令他心癢難熬了。是以他此際之所以放鬆公孫璞,並非出於好意,而是在於要盡悉公孫璞的武學底蘊,

公孫璞隱隱猜想到他的用意,但他要跑也跑不了,無可奈何,還是隻能和西門牧野一拼。西門牧野待他歇息了一段時間之後,料想他已經可以運用內功,便又迫他動手,依樣畫葫蘆的又把他的雙掌粘住。

於是者經過三次之多,西門牧野仍未窮悉底蘊。公孫璞可是力竭筋疲,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住了。

西門牧野哈哈一笑,收回雙掌,說道:“你要保全性命,隨我上京去吧。”

公孫璞跌出一丈開外,跳起身來,凜然說道:“大丈夫寧折不彎,我公孫璞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他自知難逃魔掌,便欲自斷經脈而亡。

哪知他的內力已是耗了十之八九,想要自斷經脈,亦是不能。內力一震,經脈未斷,卻引起胸口的一陣劇痛,冷汗涔涔滴下。

西門牧野哈哈笑道:“可惜你這大丈夫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你要死是死不去的,徒增痛苦而已。不如乖乖的聽我的話,倒還可以求生。”笑聲中走到公孫璞面前,伸手就抓。

眼看公孫璞難逃魔掌,忽聽得有個冰冷的聲音,就似在西門牧野的耳朵旁邊說道:“好不識羞,好歹你也算得是個成名人物,卻來欺負一個後生晚輩。”

西門牧野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只見來的是個身材魁梧、滿面紅光的老者。西門牧野認得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與黑風島主宮昭文齊名的東海明霞島島主厲擒龍。

厲擒龍說話的聲音如同在他的耳邊,其實雙方的距離卻還是在十數步之外。原來厲擒龍是恐趕救不及,特地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把聲音凝成一線,遠遠傳來,嚇一嚇西門牧野的。

西門牧野知道上當,回過頭待要再抓公孫璞之時,已經遲了。厲擒龍身形疾起,早已擋在公孫璞身前,揮袖一拂,只聽得嗤的一聲,他的衣袖給撕去了小小的一片,但西門牧野卻給他這揮袖一拂之力,不由自己的接連退了三步。這一招看來是雙方都吃了點小虧,但比較起來,還是西門牧野所吃的虧稍爲大些。

厲擒龍冷笑道:“怎麼,你還是要逞威風嗎?要逞威風,向我來逞好啦!欺負後生晚輩,算得什麼好漢?”

西門牧野道:“我與你河水不犯井水,你管我的閒事幹嘛?我也不是要傷這小子的性命,用不着你替他擔心。”

厲擒龍道:“你以爲我是瞎子嗎?他寧願死也不願受你劫持,我一看就看出來了。我最佩服這樣有志氣的年輕人!”原來厲擒龍早已知道公孫璞是奚玉帆和他女兒的朋友,是以非救他不可。

西門牧野怒道:“這麼說,你是打算管這閒事的了?’

厲擒龍道:“不錯,這閒事我是管定的了!不僅打算而已。”

西門牧野怒容滿面,似乎就要發作的樣子。厲擒龍冷冷的盯着他,準備他突然發難。不料西門牧野卻忽地又是哈哈一笑,說道:“好吧,看在你老兄的份上,你把這小子帶去。”

厲擒龍道:“這位公孫少俠,我當然是不能讓他落在你的手上的。不過,你可也不能這樣快就走!”

西門牧野似乎頗感意外,怔了一怔,說道:“我已經買了你的人情了,你還要什麼?”

厲擒龍道:“你偷了人家的東西,如今也該還給人家了吧?”

西門牧野又驚又怒,喝道:“你說什麼?”

厲擒龍哼了一聲,緩緩說道:“你挖了公孫奇的墳,偷了他殉葬的桑家秘笈,你當我不知道麼?我的脾氣,要嘛不管閒事,要管就管到底。你挖人家父親的墳墓,罪實不輕,如今我只要你把偷了的東西物歸原主,已是便宜你了。”

西門牧野道:“原來你是覬覦桑家的毒功秘笈!”

厲擒龍道:“我是主持公道!”

西門牧野對厲擒龍雖然頗爲忌憚,但要他忍氣吞聲,把既得之物雙手奉上,卻是心有不甘,當下一聲冷笑,說道:“好,你有本領,自己來拿!”

厲擒龍笑道:“你既然要我動手,我唯有遵命了!”

雙掌一交,西門牧野斜躍三步,定睛瞧時,只見厲擒龍眉心隱隱現出一絲黑氣,但卻是一現即逝。西門牧野暗暗吃驚,想道:“這老兒的功力確是在我之上,看來我這腐骨掌是奈何不了他了。”

厲擒龍道:“你還有化血刀的功夫,一併使出來吧!”

西門牧野騎虎難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左掌一翻,掌心儼若塗脂,喝道:“你要見識化血刀,那就讓你見識吧。”

桑家的兩大毒功,“化血刀”比“腐骨掌”更爲厲害,厲擒龍接了一掌,面上也籠罩了一層黑氣,但這層黑氣也是一現即逝。西門牧野被他掌力一震,這次卻是直退出了五六步之外,這才穩得住身形。

厲擒龍冷冷說道:“化血刀我見識過了,你還有什麼更厲害的功夫嗎?”

四門牧野料想脫身不了,拼到底的話,厲擒龍或許也難免要受毒傷,但自己可是性命難保。他心念一轉:“這本毒功秘笈其實還是不能免除走火入鷹之難的,讓這老兒取去,他自恃甚高,料想不會向公孫璞討教,那就害害他也好。”

厲擒龍見他眼珠閃爍不定,冷笑道:“你還在打什麼鬼主意?”

西門牧野道:“你又不練毒功,要這秘笈何用?”

厲擒龍道:“你管我有沒有用,我是要你吐出賊贓!正主兒就在這裡,難道你不該還給人家麼?”

西門牧野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厲島主,我和你也算得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作正人君子?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看你未必是想要物歸原主吧?不過,你假若是要拿去做人情的話,我勸你述是多想一想的好。說不定你要送給他的那個人,也是我的老朋友呢。當真如此,那你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厲擒龍怔了一怔,心裡想道;“這老贓也真是鬼靈精,居然識破我的心思,難道是黑風島主告訴他的?”

原來厲擒龍之所以要這毒功秘笈,的確有如西門牧野所料,是要拿去送給一個人的,這個人就是黑風島主。

厲擒龍曾經欠下黑風島主一筆人情。兩年前喬拓疆這夥海盜侵入他的明霞島,他被困在喬拓疆所佈的六合陣中,那天恰值黑風島主來訪,給他解了困,是以他曾答應黑風島主爲他取得桑家的毒功秘笈作爲報酬。

西門牧野哈哈笑道:“厲島主,我說得對吧?”

厲擒龍跟着想道:“不對,不對。黑風島主和這老賊都是一模一樣的忌刻小人,他們如今雖是一夥,也還是各懷心病的。黑風島主意欲借刀殺人,焉肯明白的告訴他?大概是他不知從哪裡得到風聲,早就對黑風島主起了疑心的。我那條計策多半還可以用,不但可以用,說不定還可以令他們二人都中計呢。”想至此就故意哈哈大笑,說道:“我要來何用,隨你去猜。你若認爲你的所料不差,那不是對你正好嗎?這本毒功秘笈轉一轉手,就仍然可以回到你的手上了!”

西門牧野也有他的打算,心想既然打不過厲擒龍,那就不如捨棄這本毒功秘笈了。“他已經給我說破了他的心思,想來他是不會拿去送給黑風島主的了,我又何妨給他。我倒還有希望可以解除走火入魔之危,他卻未必能夠。”主意打定,便即把那本毒功秘笈拿了出來,向厲擒龍拋去。

厲擒龍接到手中,說道:“你這秘笈,是真是假?我警告你,你若拿假的騙我,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西門牧野哈哈笑道:“是真是假,有這位桑家的外孫在此,一看便知。我豈能騙你。”厲擒龍道:“好,你走吧!”

西門牧野走後,厲擒龍回過頭來,察看公孫璞的傷勢。

公孫璞道:“厲老伯,我要告訴你-件事情。”

厲擒龍眉頭一皺,說道:“你的內力耗損不少呢,先別說話,我給你推血過宮。”

厲擒龍緊緊握着他的雙手,以本身內力助他運氣行血,過了一炷香時刻,公孫璞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本來是蒼白的臉色亦已漸漸轉爲紅潤。厲擒龍暗自想道:“他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內功竟然如此深厚,真不愧是當世三位武學大師的衣鉢傳人。怪不得我用不着如何費力,就可以打敗西門牧野這個老魔頭,想來這老魔頭在折膳公孫璞之時,自己的內力至少也耗損了幾分了。”

公孫璞吁了口氣,說道:“厲老伯,多謝你啦,我的血脈都已暢通,不礙事了。”

厲擒龍笑道:“你多謝我,我可不敢居功。要不是你內功深厚,只怕我全力幫你的忙,你也要大病一場。不過,目前雖說已無大礙,至少也還得休息一天。”

公孫璞道:“我已經可以跑路了,有老伯在一起,也用不着擔心碰上強敵,我不想耽擱這一天了。”

厲擒龍怔了一怔,心道:“你去什麼地方,怎知道我一定會陪伴你?”心念一動,便即問道:“對啦,你剛纔說有一件事情要告訴我,那是——”

公孫璞道:“我得到了令嬡的消息,她、她……”厲擒龍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她怎麼樣了?”公孫璞道:“她和奚玉帆大哥一起,已經給黑風島主擄去了。”當下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厲擒龍大爲感動,說道:“原來你是爲了趕到禹城去救他們,不惜連番苦鬥,這才傷在西門老魔之手的,我早已知道你曾經幫過小女不少的忙,如今又幾乎爲她喪了性命,我真是不知如何感激你纔好。”

公孫璞道:“老伯別說這話,令嬡也曾救過我的性命的。而且奚大哥也是我的好朋友呢。”

厲擒龍詫道:“小女本領和你相差很遠,她焉能救你性命。”

公孫璞道:“實不相瞞,黑風島主雖是晚輩岳父,但因我不肯聽他的話,他卻是曾經想要把我置之死地的。有一次我被他追蹤,眼看逃不過了,好在碰上令嬡,將他騙過。”

厲擒龍笑道:“原來如此。你們翁婿不和,我也早有風聞的了。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妙法,叫他非把女兒心甘情願的嫁給你不可。”

公孫璞面上一紅,說道:“多謝老伯關心。這、這……”

厲擒龍哈哈一笑,說道:“你不用害羞。我和你雖然相識未久,我可很喜歡你的爲人,恕我倚老賣老的說一句心裡的話,我對你就有如子侄一般,這個忙我是一定要幫你的。”說罷,拿出了那本桑家秘笈,遞給公孫璞,接着說道:“這是你家的東西,你看看這是不是真本?”

公孫凌翻閱一遍,看見秘笈上他父親添注的字跡,不覺悲從中來,難以自抑,哽咽說道:“這是真的。但它卻也是害人的東西,我聽家母說過,我爹之死,固然是由於多行不義,自取其咎,但練這毒功秘笈卻也是致死之由。”

厲擒龍道:“你不要難過,你爹的事情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後來走火入魔,也是頗有悔意的。說句實在話,你爹確實不能算是好人,但他有這樣一個好兒子,也可以爲他贖過了。”接着笑道:“你說這是害人的東西,許多邪派中人,卻把他當作武林異寶,夢寐以求呢。”

公孫璞道:“多謝老伯給我奪回家父之物,但我可不能要它。老伯若然同意,我看還是把它燒了的好。”

厲擒龍道:“我本來應該還給你的,你不要它,那就借給我用一用吧。”

公孫璞道:“這是老伯之力奪回來的,如何處置,自當由老伯作主。不過小侄知道的卻不能不告訴老伯,這本秘笈,雖經家父添注瞭解毒之法,卻還是不能免除走火入魔之危的。”

厲擒龍道:“你真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不過,你所說的,我也早已料到了。要是這本秘笈已經完美無瑕,西門牧野這老賊恐怕還不肯交給我呢。但我正是因爲它還有弊害,所以纔要它的。說得更明白些,我並非自己要練這毒功秘笈。”

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那麼老伯要來何用?”

厲擒龍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我是要拿去送給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的岳父黑風島主。”

公孫璞又是吃驚,又是詫異,說道:“老伯的用意是——”

厲擒龍道:“我曾欠他一筆人情,因此我答應他爲他取這秘笈還他人情的。”

公孫璞道:“他一定還不知道,練這毒功秘笈會引致走火入魔。”

厲擒龍道:“不錯。所以實不相瞞,我最初的用意也是打算以毒攻毒的。”

公孫璞心地純厚,暗自想道:“不錯,黑風島主是個邪惡的人,但我們也用邪惡的手段對付他,那不是和他一樣了?”

厲擒龍繼續說道:“對堯舜、行揖讓,對桀紂、動刀兵。邪惡的手段,有時恐怕也是要用上一用的。不過,我現在的主意卻又改了。”

公孫璞道:“老伯打算如何?”

厲擒龍笑道:“我是打算利用這本毒功秘笈,給你們翁婿作魯仲連。你要知道,你的岳父是武林中頂兒尖兒的人物,以他的武學造詣,練這秘笈,不用多久,就可以升堂入室,那時他的走火入魔之難也就快要發作了。嘿嘿,那時他就非得求你不可啦,你懂了吧?”

公孫璞方始恍然大悟,心裡想道:“這個計策果然毒辣,但也確實有用。到了黑風島主當真有求於我之時,我也可以乘機勸他改邪歸正了。”

厲擒龍道:“還有一層,據我所知,你的岳父投奔蒙古之後,似乎也不是怎麼得意,西門牧野與朱九穆這兩個魔頭和他都是懷着心病,想要排擠他的。這本毒功秘笈到了你岳父的手上,遲早會給這兩個魔頭知道,那時他們對你的岳父定然更爲忌刻。你的岳父在那邊立足不住,對你不也大有好處嗎?”

公孫璞道:“宮島主若能改邪歸正,這正是我所盼望的事情。老伯用心良苦,小侄不勝感激。不過令嬡令婿還是在他手上,咱們恐也不宜耽擱了。”

厲擒龍卻是毫不緊張,神色自如地說道:“不用擔心,他不敢害我女兒的。大概是拿我的女兒來要挾我,一方面阻止我與他爲難,一方面要我履行以前的諾言罷了。如今這秘笈已經在我手裡,正好可以拿來和他交易啦。我擔心的倒是你的餘毒還未去淨,無論如何也得歇息一天,否則日前縱無大礙,後患卻是無窮了。”

公孫璞是個武學行家,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弊的,在厲擒龍勸告之下深感他的愛護之意,當下也就聽他的活,多耽擱一天了。

在這一天當中,厲擒龍仍依前法,以本身真力助他運功驅毒,公孫璞本身有深厚的內功,又得他之助,因此雖然不過一天的工夫,不但他的殘毒已經去淨,而且功力也恢復了七八了。

不過,由於他在路上多耽擱了一天,谷嘯風、韓佩瑛、宮錦雲和任紅綃這一行四人卻已趕在他的前頭,早幾個時辰,先到了禹城了。

(大鼻鬼較對,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到了禹城,宮錦雲笑道:“瑛姐,你還記得咱們在儀醪樓初次相會的往事麼?”韓佩瑛笑道:“你這饞嘴的煤黑子大概是想起了儀醪樓的佳餚美酒了吧?”原來那次儀醪樓之會,宮錦雲就是扮成一個“煤黑子”去戲弄韓佩瑛的。

宮錦雲笑道:“瑛姐,你真是最懂得我的心事的人。這次我請客,不用你破費了。”接着回過頭來對任紅綃道:“這儀醪樓是北五省最有名的酒樓,據說是紀念發明釀酒的老祖宗儀狄的,儀狄是大禹的臣子,所以在這禹城開店。”任紅綃道:“那是一間老字號了?”

宮錦雲道:‘這還用說?羅隱詩中有云‘愧對前賢貪旨酒,不辭醉倒儀醪樓。’羅隱是初唐的人,他的詩中已提及儀醪樓,少說也幾百年的歷史了吧?他們自釀的美酒呀,有名叫做拼命酒。”

任紅綃道:“爲什麼取這樣俗的名字?”宮錦雲道:“這是渾名,雖很粗俗,卻是有來由的。據說不會喝酒的人,到了儀醪樓,也寧願不要性命,拼着醉死的。這酒有多麼好,你就可想而知了,還有在儀醪樓你還可以吃到他們妙法烹調的剛撈上來的黃河鯉魚,那是魚中的極品。”任紅綃笑道:“你不要再說了,說得我也流涎了呢。”

谷嘯風道:“咱們還是先到長鯨幫,找着了公孫大哥再來吧。”

宮錦雲道:“反正咱們今晚會趕得到長鯨幫的,急什麼?再說咱們也還沒有吃午飯呢。”

谷嘯風道:“我是怕一喝起酒來,又得耽擱多些時候了。我的酒量也不太好。”

宮錦雲笑道:“原來你是怕自己喝醉了,那也不要緊呀,醉倒了有瑛姐扶你。”

韓佩瑛笑道:“你日盼夜盼,盼着見你的璞哥,到了這裡,反而不急了。好,你既然不急,我們又何妨奉陪。”

宮錦雲這才說道:“黃河五大幫會的人,經常有人進出儀醪樓的,我是想找個人帶路。”

一行四人上了儀醪樓要了一張臨窗的桌子,一面喝酒,一面眺望黃河。宮錦雲向店小二招一招手,叫他過來,說道:“你還認得我麼?”

店小二仔細一看,首先認出了韓佩瑛,跟着認出了宮錦雲,想起她們曾在這裡打過架的事,不由得惴惴不安,張大了嘴巴,說道;“原來是兩位客官再度光臨?你們是洪幫主的朋友,對吧?”

宮錦雲笑道:“不錯,你的記性很好。這次你放心,我們不是來打架的了。”

店小二陪着她苦笑,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又不敢說出來的樣子。

宮錦雲道:“洪幫主好嗎?”店小二道:“好久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宮錦雲這樣問是有用意的,用意之一是讓其他的客人知道她和長鯨幫的洪幫主甚有交情,長鯨幫的幫主洪圻是黃河五大幫會的領袖人物,食客中若有五大幫會中人,定會過來和她搭話;用意之二,是要從側面打聽,打聽公孫璞來到了禹城沒有。

要知公孫璞是北五省綠林盟主蓬萊魔女的使者,他若然已經來到,洪圻和五大幫會中的首腦人物必定會在儀醪樓設宴招待他。不料店小二的回答卻是許久沒行見過洪圻,宮錦雲聽了,大爲失望,心裡想道:“難道璞哥還沒來到禹城?還是已經來到了卻不便在外間公開露面?”

這天儀醪樓上的客人不多,除了他們這張桌之外,只有寥寥六七個客人,分據三張桌子。不一會兒,這幾個客人忽地-個接着一個,全都結帳走了。也不知他們是害怕惹禍上身,還是其中確有幫會人物,故此要趕回去報訊。

任紅綃笑道:“先喝酒吧。嘖嘖,這酒確實不錯,我不會喝酒的也要拼命喝它了。”

宮錦雲問不出什麼,只好讓那店小二走開。她挾起一塊鯉魚,笑道:“黃河鯉魚要趁熱吃,你喝醉了也不怕,鯉魚湯就可以解酒。咦,谷大哥,你在呆看什麼?再不動筷,這盤鯉魚可沒你的份啦。”

谷嘯風道:“你瞧吳夢窗這首詞寫得多好。三千年事寒鴉外,無言倦憑秋樹。逝水移川,高陵變谷,誰識當時神禹。……”原來他正在看牆上掛的一幅中堂。

韓佩瑛道:“不錯,這是緬懷大禹治水功德的一首詞,雖然傷感的味道太濃,卻也是感援遙深呢。夢窗(吳文英)是南渡之後的詞人,想不到他的這一首詞卻也傳到了北方,還有人寫下起來掛在這酒樓上。”

谷嘯風道:“這首詞寫在儀醪樓上正是再也合適不過。你瞧,咱們從這窗口望出去,就可以望見大禹當年治水所駐的老龍口呢。禹城因人禹而得名,這儀醪樓酒又正是紀念大禹和儀狄君臣的。”

宮錦雲笑道:“你們兩個書呆子別再考據了,酒都冷了呢。”

就在此際,忽聽得有三個人的腳步聲走上樓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這儀酵樓的美酒,你們實是不可不嘗。”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笑道:“我打算一口氣喝它幾十斤,就只怕這酒樓沒有這麼多的陳年佳釀。”正是:

心事暫拋謀一醉,且將旨酒滌煩憂。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瀟湘書院掃描、獨家連載大鼻鬼OCR

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六回 瓊漿有效醫心病 寶鏡何綠託玉臺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七十八回 避世只緣曾失足 懺情何不再回頭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八十三回 癡男怨女成佳偶 異丐奇人逐惡魔第一一八回 舊夢難憑休再問 故人無恙又重來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七十三回 輸他覆雨翻雲手 愧負噓寒問暖心第六十三回 名利誘人嗟上鉤 是非陷阱切宜防第一○六回 貝子深宮驚異變 名都舊友喜奇逢第一一四回 豈緣無意曾相識 但得知心便有情第五回 往事成塵休再問 此心如水只東流第八回 逝水移川懷禹績 醇繆結客感朋誼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三十一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第九十六回 訪友攀交憑信物 還銀結納識英豪第七十一回 私隱難宣心自苦 詭謀巧布計何工第三十五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第二十七回 恩怨癡纏難自解 悲歡離合總關情第四十回 解救災危來玉女 虛張聲勢懾魔頭第七十九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六十三回 名利誘人嗟上鉤 是非陷阱切宜防第九十回 懺情長有飄鸞恨 歷劫空餘解佩哀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五十七回 十載追蹤求秘笈 三英聯手鬥魔頭第七十九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三十三回 繡閣深閨談往事 茶亭陌路遇奸徒第四十三回 私戎堪嘆無良策 解惑還須見玉郎第四十一回 柔情暗自纏佳士 惡陣安能困孽龍第九十四回 驚見小城潛巨寇 喜斟旨酒撮良緣第一一六回 父女團圓疑是夢 恩仇了結識前非第十五回 幫主生疑真或假 神偷作證是耶非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一一八回 舊夢難憑休再問 故人無恙又重來第十六回 難解疑團驚毒手 重逢老父在囹圄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十九回 寶石環中藏詭計 水簾洞裡鬥魔頭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四十五回 解佩空餘懺情恨 愴懷猶有劫餘哀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第二十一回 雅室調絃迎遠客 遊蜂戲蝶是何心第四十九回 身世堪憐同命鳥 沉冤未雪戴天仇第九十五回 妖婦尋仇挑舵主 玉人聯袂入京華第二十六回 舊怨難消來助陣 新知雖好忍寒盟第二十八回 兩大魔頭來奪寶 一雙鴛侶各分飛第三十一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第九十五回 妖婦尋仇挑舵主 玉人聯袂入京華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四十九回 身世堪憐同命鳥 沉冤未雪戴天仇第五十六回 斷劍輕拋心已碎 故人重晤意如何第六十二回 擊退魔頭逢舊友 找尋愛女到中原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六十二回 擊退魔頭逢舊友 找尋愛女到中原第六十五回 相府豪門藏敵使 少年俠士陷囹固第一○七回 重創狼狐搜密件 嚴懲虎倀破奸謀第五十二回 不料寶圖成禍水 太憐罪孽累紅顏第十四回 意冷神傷誰可語 人亡家破太堪哀第三十五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第五十八回 深入蠻荒悲失路 風波詭譎鬥魔頭第四十三回 私戎堪嘆無良策 解惑還須見玉郎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二十四回 陰圖劫寶聯雙惡 欲晤良朋屈己身第九十八回 詭計陰謀來貝子 玄功暗運懲妖狐第一○○回 王府陰謀圖篡位 天壇禁地動干戈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一○三回 老婦義方能教子 英雄俠骨抗權臣第一一二回 揭破詭謀多變幻 難言心事倍迷茫第八十六回 強中更遇強中手 惡人自有惡人磨第二十一回 雅室調絃迎遠客 遊蜂戲蝶是何心第三十回 賊子妄言欺俠士 書生談笑戲魔頭第九十八回 詭計陰謀來貝子 玄功暗運懲妖狐第五十二回 不料寶圖成禍水 太憐罪孽累紅顏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二十九回 巧布毒謀伸黑手 驚聞噩耗碎芳心第四十八回 客路相逢悲往事 後園私會說前因第二十一回 雅室調絃迎遠客 遊蜂戲蝶是何心第四十五回 解佩空餘懺情恨 愴懷猶有劫餘哀第一○三回 老婦義方能教子 英雄俠骨抗權臣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一一二回 揭破詭謀多變幻 難言心事倍迷茫第八十九回 往事堪嗟懷玉女 餘威猶足退兇徒第五十四回 野嶺危崖逢異丐 金簪羅帕請援兵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二十五回 薄命佳人遭陷害 癡情公子苦相隨第九十四回 驚見小城潛巨寇 喜斟旨酒撮良緣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九十三回 力抗強仇揮寶傘 肯令胡馬踐神州第一一六回 父女團圓疑是夢 恩仇了結識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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