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講述,傾城的一顆心沉重得難以呼吸,心臟也隱隱作痛。
緩緩擡起頭看他有些蒼白的側臉。動了動嘴脣,過了好半晌,才哽咽着喊出一個名字,“鬱南哥哥。”
心中又喜又悲,她很高興他居然還活着,難怪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是那麼的像他,原來他就是他。
可是喜訊伴隨而來的是可能要再次永遠離別的噩耗,教她怎能接受,老天爲什麼要這樣對他們。
除了東方,他們三人的路都不平坦。七年前,她都以爲他們會那樣平靜而幸福一輩子,可是自從那件事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了。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好不容易纔相認,阿玦和東方還沒來得及迎接他的迴歸,還有他們的一輩子……又要再次分離了。
“好懷念的稱呼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有些感慨又有些傷感說道,彷彿一切都沒變,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有些受寵若驚看向他。只是他臉上的神情莫測,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爲什麼……不讓蘇尾知道你的病情?”她不解地問。
蘇尾連已經死了的她都能救活,區區腦癌他怎麼可能束手無策,而且蘇尾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他死亡的事實。
“我已是將死之人,不想再給他徒增煩惱。”林·威爾遜一臉平靜地說,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
他記憶猶新。清清楚楚地記得,蘇尾非常鄭重地告訴他。病情發展到那樣的地步,就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了,
他可以感受得到,蘇尾每時每刻都對他絕對的認真,他多希望他當時是開玩笑的。
蘇尾給他的夠多了,他專屬的溫柔、專屬的霸道、專屬的吻、專屬的疼愛……數之不盡。
他給他的所有都是新奇的,給了他很多第一次,給他的都是前所未有。
能重活一世,遇到真正深愛、視他如命的人,這就夠了,即使只是短短的幾個月。
醫術是蘇尾最引以爲傲的,他不想看到蘇尾最後因沒辦法救他的自責和痛苦,質疑他自己的能力。
他還答應了要嫁給蘇尾,計劃去荷蘭結婚的,如今都要食言了。
不告而別地消失,對彼此都是最好的吧。
“蘇尾不會讓你死的。”她堅定地說。
“別讓他知道。”林·威爾遜語氣帶着一絲懇求說道。
即使所有人知道他將死,他卻不希望被蘇尾知道。
之所以會跟傾城說這些事,是因爲知道她對林鬱南的死,心裡仍有些不能釋懷,如今,即使他再次死了,她卻不會再在意了。
傾城說不出話來,她想告訴蘇尾他的情況,可是卻不忍違揹他的意思,這樣的事,若換做是她和阿玦,她也會這樣做吧。
留一個執念,一絲希望,給他滿世界的尋找或者原地等待,即使一輩子都找不到,也比絕望來得好。
若鬱南哥哥真的將死,與其讓蘇尾知道他死,還不如不知道,至少還有些念想。
“傾城,以前的事,我並不後悔,我甚至感謝葉殺了我,若不然,我就不會再次重生,遇上他,雖然很短暫,卻很美好,就像夕陽。”
談到蘇尾的時候,他的眼裡有着淡淡柔情和幸福,不再是一貫的憂鬱,
愛上蘇尾,他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在英國的時候,他非常反感他哥哥對他做的事,可是和蘇尾一起做,卻感到非常幸福。
有句話說得很對——在沒有遇到真愛之前,絕大部分人都以爲自己喜歡異性。
就比如他。
真正改變他的人是蘇尾,就連曾經,傾城也沒能令他發自內心地笑過,除了臨死前的那一次。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希望你死,沒努力過,怎麼就可以放棄了,你答應過的一輩子呢?”傾城語氣輕柔而責備說道。
“對不起。”林·威爾遜鄭重地說,只能對不起了,很多事不是你這樣想的,就可以了。
一輩子……多麼美好的詞。
可是他總是抓不住,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亦是如此!
他七年前就該死了,卻冥冥之中讓他重生了,把七年前的遺憾給圓了。
一輩子……他想跟蘇尾一輩子。
一輩子……心底突然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他想活下去。
傾城低着頭,放在膝蓋的手掌緩緩緊握成拳,眼眶蓄着淚水,不小心眨了眨眼,淚水滴落,沒入地上的枯草。
她明白他的無力,可是她卻無能爲力,只能替他心疼。
“除了蘇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都28歲了,還是那麼愛哭。”他側過身體,將她輕輕摟進懷裡,嘆了口氣無奈又寵溺說道。
不管過了多久,她依然是那個善良的傾城,或許是習慣,他總能輕易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
傾城用力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緊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她能輕而易舉殺掉一個人,卻沒有辦法救他。
真的……連蘇尾都沒辦法嗎?
“你會一直待在k市嗎?”傾城深吸一口氣,對他揚起難看的微笑,故作輕鬆地問。
他沉默了,不想讓她失落,但是他不可能待在k市,但是也不會告訴她,他要去哪裡。
過了半晌,他纔開口:“陪我吃個飯吧。”
說完,便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黑,伴隨頭疼還噁心感,他腳步踉蹌有些站不穩。
“鬱南哥哥。”傾城驚呼一聲,一臉驚慌迅速站起來,拉住要往後倒的他,輕易接住他的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林·威爾遜緊閉着眼,額頭抵在她的肩膀,呼吸紊亂。
“爲保險起見,以後叫我林吧,但是我永遠是你的鬱南哥哥。”他看着她肩膀虛弱要求道,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傾城,也可以讓人依靠了呢。
林鬱南這個名字有可能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比如這具身體的主人的哥哥。縱助嗎血。
以艾伯特的精明,若是讓艾伯特知道他的靈魂並不是他弟弟,以他對他弟弟的重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且他還挺喜歡這個身份,也習慣了。
揮別過去,重獲新生。
“嗯,林!”她應他的要求喊他,聰明如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過了兩三分鐘,他感覺身體的不適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才拉開彼此的距離,微笑說道,“走吧,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