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逃命要緊,我再是不能追問商洛到底隱藏了什麼,而是衝着他點了點頭,跟着他一道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只是原本是死物的別墅,此刻卻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那些桌椅板凳都朝着我們的方向移動過來,在他們的身上,竟然長着一雙雙的眼睛,還一眨眨地盯着我看。看得我,不由得身子一顫。
冷汗直下。
我現在雖然比以前本事了很多,但心理素質不是很過癮,所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首先還是被嚇了跳,之後才稍微恢復了那麼一丟丟的鎮定。
就瞧見商洛已經徒手開了鬼洞,並且從鬼洞裡把自己的長戟給拿了出來,朝着長眼睛的桌椅板凳一揮,它們被長戟砍得七零八落的,卻每一塊都長出了眼睛,更多地朝着我們撲了過來。
我眼疾手快,取了符咒扔過去,順帶着放了一把火,將它們統統燒成灰燼。
這纔算,告一段落。
收拾完了它們之後,我抽空帶着炫耀地看了商洛眼,“阿洛,你快誇誇我,我是不是很厲害,你看我把它們都收拾了。”
雖然只是些小爪牙,但是對我而言,已經着實不容易了,所以我想在商洛那裡討到一兩句誇獎的話來。
“嗯,我的阿嬌,最厲害了。”商洛毫不吝惜誇獎,順帶着還將大手落在了我的額頭上,之前的不快一掃而過,現在更爲重要的是快些出去……
等離開張家村這破地方,我再給商洛清算舊賬!
從別墅逃出來之後,我才發現整個村子都被熊熊的大火包圍,不光是我們這一幢別墅活過來了,甚至於眼前目光所及的所有別墅,都特喵地活過來了!
我站在外面,親眼看到別墅能走動,門是它們的嘴巴,窗戶是它們的眼睛。
我看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如果不是商洛拉着我的話,我估計自己連逃跑都忘記了。不過置身於一片火海當中,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自己應該往什麼地方跑。
偏偏腳下的路,更是一片癱軟。
我之前踩着,就覺得軟軟綿綿如同棉花一樣,可是現在再踩上去,竟然一個勁地往下陷。
說句不好聽的,都快要拔不出來了。
逃着,很不方便。
我這樣,嚴重拖累了逃跑的效率。商洛拿我沒有辦法,索性直接一把,將我打橫地抱了起來,然後非常不爽地補充了句,“讓你平時就知道吃吃吃,現在走路都要陷在地裡面。”
我覺得,他這赤裸裸就是污衊。雖然我平時是吃得挺多的,但是我這一百斤剛剛過的身材,雖然不能算苗條,但是妥妥的標準。而且明明是這地有問題,他憑什麼要我背這個鍋?
如果不是看在某隻既要標準公主抱又要帶着我逃走的份上,我肯定要好好地,就這個問題和商洛理論幾百個回合,讓他知道下我的厲害!
現在主要是時間不合適,等時間合適了,我一定要說他!
他抱着我,一路避開能移動的房子,也看到不少逃竄而出的妖獸,不過它們此刻就只注意逃竄,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
負鼠從我們的身邊竄過,還真是爲難商洛,因爲他不但可以繼續抱着我,竟然還騰得出一隻手來,將準備逃竄的負鼠一把抓住,握着他的衣領,將他一下子給提拎了過來。
負鼠被商洛桎梏着,都不敢掙扎,他戰戰兢兢地,也是陪着無限小心地看了商洛眼,“鬼……鬼王……您……您抓我……做什麼?”
我覺得,他現在都不會說話了。
那個結巴得,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商洛一字一頓地問他,“你,你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還有,你之前不是說,我們都會好好的嗎?那這是怎麼回事情?”之前,他曾經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今晚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我和商洛會安然無恙地回去。
可是現在這麼個情況,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負鼠非常爲難地看了商洛眼,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纔好,這稍微頓了頓,纔是一臉爲難地繼續,“我……我不知道,可是這一切都給燒了起來,我們得快些逃了。”
他很走心,而且我們也非常清楚,現在都什麼時候,他的性命現在握在商洛的手裡,所以無論從任何的角度出發,都不可能在這時候欺瞞商洛。
“那爲什麼會着火?”商洛繼續追問,提着領子弄得負鼠都不能喘息了。
“可能是……”負鼠稍微頓了頓,賠着無限小心地說,“我……我看到那個罐子裡,爬出各種各樣的尾巴,我數不清楚,根數實在是太多了。”
他甚是爲難地開口。
“什麼罐子?”我的腦回路,一向有些清奇,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被商洛一提醒,我纔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有我的事情。
因爲,那個罐子,就是我帶回來,放在祭壇裡的那個。
其貌不揚,而且做工非常粗糙的罐子。
就那麼一個罐子,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商洛先把負鼠給扔了,火海已經將整個村莊包圍,不斷傳出妖獸們的嚎叫,妖獸通常都怕火,尤其是生活在張家村的妖獸,他們幾十年如一日把自己當成人,過着無憂無慮又非常平常的生活。
他們早就忘記了自己妖獸的身份,也因爲過於安逸,所以都不去爭取什麼。
我們逃走的方向,和祭壇的方向是一致的。
遙遙的,就看到了那幢古建築物,握着佛手枯骨的虛無大師已經在等着我們,他從容淡定,和我剛纔見到的、慌亂緊張的妖獸們,截然不同。
甚至於,還多了一分淡定從容。
商洛將我放了下來,皺着眉頭看向虛無大師,他雖然還是在給我說着阿彌陀福,也仍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是我吧,總覺得他的笑容變了味道,讓人不得不生出了那麼一丟丟的提防。
我見商洛手裡仍然拿着長戟,我便跟着也開了鬼洞,將我的那條鞭子拿了出來,握在手裡。
第二次開鬼洞的時候,明顯比第一次要熟練多了。
而且這一次,背對一片刀山火海,我也覺得特麼貌似更應景些。
虛無大師一臉詫異地看着我和商洛,他也擡頭看了眼面前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說了聲阿彌陀福。
這沒有問題,但是我聽他念,我整個人都不舒服。
爲什麼我會覺得他不配呢。
商洛將我往他身後藏了藏,回禮了一個,然後冷着聲音問他,“這把火,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只怕是直接從地府出來,然後一路往上,蔓延到這裡來的吧。這把火,你可把妖獸們的希望,都給銷燬殆盡。只是可惜,它們那麼信任你,你的話都被奉爲圭臬,可沒有想到,到頭來你負了它們。”
商洛一邊說,一邊搖頭。我聽着,卻是有些雲裡霧裡。
“我可沒有哦,”虛無大師搖了搖頭,“我本來在地府生活得好好的,每日傳頌佛經,雖然也需要受刑罰,但是以亡靈之身呆在地府,也是不錯。可是他們偏偏要擁我爲主,然後來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他們喜歡像人一樣的生活,可我不喜歡,我生前就是人,像人一樣生活,簡直太累!”
這是他和妖獸們的分歧所在。
然後虛無大師走到祭壇上,將我之前放在那裡的罐子舉了起來,果然有無數的尾巴從裡面冒出,各式各樣,蠕動着,彷彿被賜予了生命一般。
“我告訴它們說,沒有尾巴是不完整的,那些傢伙就瘋了,然後尋了個這東西回來,讓我把尾巴給它們生出來,你看,尾巴已經造好了,它們爲什麼不要呢?”
那些蠕動的尾巴,都不是尾巴,因爲在上面竟然長着牙齒,有的上面還有另外個腦袋。
這麼個尾巴,就是給我,我也不敢要呀!
我往下吞了吞口水,尋思着虛無一定是瘋了。我之前在席間的時候,有壓低聲音問過商洛,問如果妖獸們沒有尾巴,會怎麼樣。
那時商洛告訴我說,尾巴雖然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擺設,它們既已經幻化爲人形,又按照人的方式生活,那沒有尾巴,並不會對它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如果要下地獄投胎,就需要一副完整的肉體,肉體不完整,是沒有辦法投胎的,就算勉爲其難可以,也註定命途多舛。只是它們生活在這裡,根本不用擔心投胎的問題,也不是一定要有尾巴。
商洛是這麼給我解釋的,這讓我很不明白,很費解。
那既然不需要,爲什麼要千方百計,弄這麼個破罐子生出那麼多奇怪的尾巴。
“因爲,是我告訴他們的,我的話,他們不會不聽。”虛無輕笑了聲,特別隨性地開口,然後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只是他們想不到,我把這地方徹底給毀了。”
“可是爲什麼?”我皺眉問他。
“這是我爲了你,準備的盛宴。”虛無纔沒有理會我,他伸長手指向商洛,一字一頓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