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醒來之後，身體中的靈力已經很薄弱了，被腹中的孩子吸收之後，更是所剩無幾，此刻，我努力地調動身體中的靈力，可是，也只有極爲微弱的一絲靈力流入水晶球之中。
水晶球驀然爆發出強烈的白色光芒。
我的眼睛被刺痛，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用手擋在前面。
“月月，真的是你麼，月月！”
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猛然瞪大眼睛，手呆呆地從眼前拿開，看向已經恢復溫潤色澤的水晶球。
那裡面，一個熟悉的人激動地看着我，見我看過去，她捂住嘴，痛哭失聲。
只是，那樣悲切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淚水。
我的雙手猛然按在桌子上，頭湊向水晶球，死死地盯着裡面的中年女人。
那樣憔悴的模樣，怎麼會是我向來溫婉大方，端莊優雅的母親！
“娘！”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用力地磕頭。
“孃親，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月月，我的孩子，快起來，讓爲娘好好看看你。我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月月……”
孃親悲慼又慈愛的聲音不斷響起，我擡起頭，看向水晶球，泣不成聲。
姑姑在旁邊任由我哭了好一會兒，這才走過來安慰我。
我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捧着水晶球，仔細地看着娘，她憔悴的模樣，讓我的鼻子忍不住地發酸，眼淚止也止不住。
“乖女兒，不哭，看着你哭，娘心疼。”
孃親心疼的話，讓我的心都暖了起來，一千年之後，我終於又有親人了。
“孃親，你現在在哪裡，爹呢？哥哥呢？”
孃親收了悲聲，有些驚恐地向四周看了一下。“月月，你爹和哥哥還被他們關着，他們說了，如果不想我們魂飛魄散，就要你和你姑姑聽從他們的命令，把夜封玄帶到碧落淵。”
“碧落淵，那是什麼地方？”
我剛發出疑問，就驚恐地看到水晶球裡面，孃親身後，兩個臉色冷沉無比的人出現，不知道是人是鬼，拉扯着母親就往門外拖。
“孃親，孃親，你們要帶我孃親去哪裡，放手！”
我嘶聲大吼，可是，隔着水晶球，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孃親努力掙扎着，可是，無奈地被他們拖得更遠。
她哀切地看着我，大聲地喊。“月月，你別管那是什麼地方，只要把夜封玄帶到碧落淵，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圓了。月月，我們等着你……”
孃親被帶走了，水晶球裡突然出現一張笑得詭異的臉。
那雙眼睛裡，寫着滿滿的惡意，他看着我，勾脣一笑。“三天之內，如果我在碧落淵看不到夜封玄，我就把你的家人，直接丟進碧落淵！”
說完，水晶球裡的影像瞬間消失。
我死死地抓着水晶球，嘶聲大喊。
“你出來，你給我出來，把孃親還給我，把我的家人還給我，還給我！”
我努力地把身體裡已經近乎於無的靈力輸入水晶球，可是，水晶球無聲無息，剛剛看到的那個男人的影響再也沒有出現。
我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雙目空茫地看着水晶球。
許久，姑姑走到我旁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月月，姑姑不想逼你，可是，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可以，姑姑也不想讓你面臨這樣的境地，可是……”
姑姑神色悲慼地說着，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
捂住臉，我把脆弱都隱藏起來。
爲什麼，總是讓我面臨這樣的境況，一次次地逼着我選擇。
“月月……”
姑姑又要說什麼，可是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姑姑，我想一個人靜靜。”
姑姑頓住話頭，嗯了一聲。“那我先出去了，我就在外面候着，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就叫我。月月，你是我們柳家最後的血脈，柳家，都靠你了……”
門合上，房間裡再一次剩下我一個人。
我坐在桌邊，把臉埋進了掌心，眼淚潤溼了掌心。
這種時刻，我多希望夜封玄能夠在我的身邊，讓我能夠在他的懷抱中盡情地發泄出所有的傷痛。
可是，我也怕他這會兒過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千年之前，我就是爲了所謂的正邪把他帶入了捉妖師聯盟的包圍圈。
雖然我舍了自己的命救他，自以爲兩清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已經鑄下了更大的錯。
柳家幾百個人命啊！
我要怎麼面對他們，我要怎麼面對夜封玄……
痛苦地無言流淚，我只覺得心像是被刀在一下一下地割着，痛楚不堪。
……
我看到柳寄月迫不及待地衝出去，想要佔據身體，我着急地叫了她一聲，想要在這裡好好地聊聊，可是，她根本不給我機會，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我無奈地嘆息，只能呆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裡，靜靜地等待她虛弱之後，我再出去。
睡了一覺之後醒來，我透過柳寄月的視線看出去。
咦，那是什麼？
我看着那個奇特的水晶球，聽着柳寄月跟她母親的話，心漸漸地沉下去。
竟然有人把柳寄月的家人控制住，要挾她引夜封玄入險地。
會是誰呢？
我能想到的，只有千羽殤。
會是他麼？
柳寄月，你又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我焦急地在黑暗空間中等待着，原本睡眠可以有助於讓我修養靈魂，可是這會兒，我已經顧不得休息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柳寄月會怎麼做。
我瘋子似的大叫她，可是，她根本聽不到。
就像，我主導身體的時候，也不曾聽到過她說話一樣。
無奈，我只能等待機會，並且一次次地嘗試想要出去。
我以爲我不會成功呢，畢竟，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是我還是柳寄月在外面的時候，另一個人只能呆在黑暗空間裡，根本出不去。
沒想到，這一次，我竟然在柳寄月睡着之後，衝了出來。
柳寄月是直接哭到睡着的，就那麼趴在桌子上。
我慢慢地支起身子，揉了揉痠麻的手臂。
雖然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對她的做法卻是有些不滿，竟然絲毫不顧及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想想，現階段，孩子正是脆弱的時候。
摸了摸肚子，我似乎能夠感覺到，孩子旺盛的生命力。
“寶寶，媽媽不會讓她做傻事的，媽媽會保護你，也會保護你爸爸！”
心裡這樣想着，我坐在桌邊，冷靜地思考，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夠兩全。
猶豫了很久，我咬住嘴脣，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千瞞萬瞞，看來，終究是要親口告訴夜封玄，柳寄月已經甦醒的消息了。
捏捏眉心，我又拿了紙筆，寫下一段勸誡柳寄月的話。
“柳寄月，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到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了，你沒有回答我，不過，沒關係，我的決定不會變，我等你想通。”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道你和夜封玄之間的故事？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在認祖歸宗的時候，我在你的靈魂曾經修養的房間裡，一睡七天，在那七天裡，我看到了你和夜封玄之間的一切。”
“你們的相識相知相愛，當然，還有你把夜封玄帶入了埋伏圈，害得他差點喪命，我也已經一清二楚。我認同你對家族的忠義，也認同你對愛情的付出，因爲我也是你，我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現在，我想慎重的問你，你希望，一千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麼！難道，你要又一次把夜封玄帶入生死之地，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別人給害死麼！”
“千年前你死後的事情，你是否問過夜封玄，他是怎麼度過這千年的，你又是否知道？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堅持一意孤行，那麼，我明白地告訴你。柳寄月，你，不配愛夜封玄！”
寫好了這段話，我的心情也有些激盪。
其實我有些同情柳寄月，她面臨這樣的兩難的局面，無論怎麼做，都是錯。
可是，又不得不做選擇。
我慶幸走到這一步的，不是自己，不然，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
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卻只能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維護夜封玄，不讓他陷入險境。
而且，我思考之後覺得，如果是我，我必然不會瞞着夜封玄帶他入險境，我會想辦法把我的險境讓夜封玄知曉，那樣，就可以兩個人一起想辦法去解決。
可是，這也只是我的想當然。
若是告訴夜封玄，導致柳寄月的父母親人徹底消亡，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自責悔恨了。
“柳寄月，千年之前，你就做錯了，才導致今日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這怪不得任何人，只能說你是咎由自取。”
我喃喃自言自語着，嘆息了一聲。
千年之前，如果柳寄月壯士斷腕，捨棄了跟夜封玄的感情，讓他離開，雖然會被家族之人責罰，卻也好過兩敗俱傷。
現在，卻是無奈……
仔細地收好紙條，確保不會被柳寄月的姑姑看到之後，我站起身， 打算去找夜封玄，先說清楚這件事情。
可是，剛剛站起身，大腦就是一陣暈眩。
我猝不及防地扶住桌子，死死地咬着嘴脣，不想再次昏睡過去。
現在是危急關頭，我不敢保證柳寄月會怎麼做，我不能睡，不能！
可是，腦海中的暈眩越來越嚴重，眼前一片黑暗襲來。
昏睡之前，我聽到夜封玄擔心的吼聲。
“月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