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和徐貝這次過來，本就是爲了看林母而來，所以，我坐在了她身邊，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
林父和林楓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林母卻不自覺地向後縮了一下。
我臉上依然是禮貌貼心的笑容，目光不動聲色地看着林母。
她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退縮，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異樣，看着我和徐貝的目光，是疼愛的，帶着幾分期待。
“月月，貝貝，不介意阿姨這麼叫你們吧？”
徐貝羞澀地搖頭，目光不經意地跟林楓對視了一眼。
林母伸手拍了拍我的手。“阿姨看到女孩子就喜歡，當初要不是身體不好，說什麼阿姨都要再生一個女兒，女兒多貼心，是媽媽的小棉襖。可惜……”
林母說着，臉色有點黯然。
“阿姨，林楓也很溫柔體貼啊，你不知道，我們學校多少女孩子喜歡他。等以後他娶了老婆，阿姨就有小棉襖了。”
我笑着迴應，大大方方地回視着林母。
我這麼表現，她應該就不會誤會我對林楓有意思了吧。
雖然我是來給她看病的，但是貝貝纔是林楓的主角，我可不希望自己搶了貝貝的風頭。
我這麼一說，林母的眼神果然就不再婆婆看媳婦似的了。
眼角餘光瞥到林楓鬆了一口氣，我心裡忍不住暗笑。
“月月，你阿姨的身體這些年一直不好，林楓說你家學淵源，就拜託你了。”
林父聽我們寒暄聊天了一會兒，忍不住先提起這件事情。
林母也看向我，眸含期待。
其實從我一進來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林母，從各個細節去觀察。如果是非生理的因素導致身體虛弱，肯定能看出端倪。
當然，這一點，他們不知道很正常。
觀察之後，我卻有些疑惑。
林母的身體上沒有絲毫的陰邪氣息，人雖然虛弱，但是精氣神卻不弱，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精氣神，是比常人更健康的，可是她偏偏纏綿病榻。
這很不合常理！
“林叔叔，林阿姨，我修行日短，本領低微，沒那麼輕易就能夠判斷出來，需要多觀察一下。”
聽了我的話，林父和林母的臉上都掠過失望的神色。
我記得之前林楓就說過，她母親的身體也有很多高人看過，只不過，沒人看好。
我估計，他們對我已經不抱希望了。
我笑着，就像沒看到他們的神色一樣，依然坐在林母旁邊，握着她的手。
林母很體貼，怕我難受，趕緊拍着我的手安慰我。
“月月，我這破敗的身體，都已經習慣了，別有什麼心裡負擔。無論你能不能給我看病，我看到你和貝貝都開心。我都已經想好了，只要能看到林楓娶妻，我就放心了。到時候就算死了，也不會太遺憾了。”
“媽，你說什麼呢，你會長命百歲的！”
林楓聽了林母的話，眼眶都有些發紅了，黑着臉大聲地吼了一句。
徐貝的眼眶也紅了，她一直都是善感的性子。
“
小楓，生老病死是正常，哪有人不死的，媽跟你和你爸有這麼多年的幸福日子，已經死而無憾了。”
“媽！”
“老婆！”
林楓和林父同時出聲，都有些激動。
我坐在旁邊，有些羨慕地看着他們一家。
身體不好，但是至少，他們還在一起。只要人在，比什麼都重要。
眼看着氣氛有些低落，我握着林母的手微微動了動，吸引了林母的注意力之後，我笑盈盈地看了徐貝一眼，暗示意味相當明顯地說。
“林阿姨，我們都已經大四了，你想要讓林楓早點結婚，現在就可以物色對象啦，畢業證和結婚證一起領，如果動作快，說不定畢業之後大半年就可以抱孫子啦。”
一邊說着，我一邊笑意盎然地來回看林楓和徐貝。
徐貝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羞窘地瞪了我一眼之後，別開頭，不敢看任何人，白皙如瓷的側臉徹底紅透了，就連耳垂都染上了嫣然的色澤。
來這裡之前，我們商量過，不要暴露徐貝和林楓的關係。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我臨場發揮，讓徐貝有些猝不及防，林楓也愣了。
林母卻很欣喜的樣子，來回看看徐貝和林楓。
“小楓，月月說的是真的？”
林楓走到徐貝旁邊，伸手拉住徐貝的手，面向林母。
“媽，本來想等畢業之後再跟你和爸爸說的，現在提早了一些，但是不影響結果，我喜歡徐貝，也打算跟她共度一生，希望爸媽能夠喜歡她。”
徐貝的臉已經紅爆了，不過這樣的她，反倒更讓人憐惜。
會臉紅羞澀的女孩子，現在很少了，林母和林父對她明顯很滿意的樣子。
林母對着徐貝伸出手。“貝貝，過來阿姨這裡。”
徐貝雖然害羞，但是畢竟家教良好，羞澀地走到林母旁邊，坐下來。“阿姨……”
“好，好，好！”
林母連說三個好，握住徐貝的手，仔細地端詳着，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濃。
我功成身退，安靜地坐在旁邊，仔細地觀察着林母。
她溫柔典雅，儘管蒼白消瘦，但是五官清秀，更顯得羸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明明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女人了，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多歲一樣，歲月很眷顧她。
此刻，她看着徐貝，笑容柔和溫純。
可是，我卻看到她眼尾一抹濃重的黑紫色。
那不是浮於表面的顏色，別人眼中的她，依然是虛弱蒼白的。
看來，她確實不健康，而這個不健康，是非生理性的，只是不知道，潛藏在她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跟那個畫室，又有什麼關係。
上來的時候，我就發現那個畫室裡有淡淡的奇怪的氣息。
不是陰氣，卻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所以我纔會問林父，那個房間是做什麼的。
看來，要找機會進那間畫室看看，到底問題出在哪裡了。
林母正在跟徐貝和林楓聊天，是背對着我坐的，我擡擡手，引起林父注意的時候，我指了指門外。
“林阿姨，你們聊，我出去一下。”
我臉上矜持地笑着，任
誰都知道，我這樣說的背後，就是要去洗手間了。
打過招呼之後，我就出去了，然後走到那間畫室門口，等在那裡。
等了一會兒，林父果然出來了，並且把林母的房間門給關上了。
“月月，叫我出來，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讓林阿姨聽到麼？沒關係，你說吧，我早就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過，任何情況我都能接受。”
我什麼都沒說，林父就已經不知道腦補了什麼，一臉凝重的模樣。
看着林父的表情，我擡手捂住嘴咳嗽了兩聲。
“那個，林叔叔，不用緊張，阿姨的身體底子很好，只要想辦法找到隱患並且消除，阿姨就會恢復健康了。”
“真的？”林父狂喜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堅定地點頭，指了指畫室。“林叔叔，幫我把畫室打開好麼，我要進去看看。”
“沒問題，我這邊有鑰匙。”
林父拿出鑰匙，快速地打開了畫室的門。
“林叔叔，我進畫室查看一下，你到阿姨房間陪他們聊天吧，別讓他們出來，尤其是阿姨，千萬別讓她出來。”
林父神色有些凝重地點點頭。“月月，拜託你了！”
說完，他乾脆利落地轉身，走回了林母的房間。
關門的時候，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手帶上門，我甚至清晰地聽到了門鎖鎖上的聲音。
果然中年男人是成熟穩重理智的，儘管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要求，卻也給我絕對的信任和幫助。
我走進畫室，輕輕地掩上房門。
畫室十幾平大小，對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陽光照進來，幾乎把半個畫室都籠罩了。
畫室的牆上掛着幾幅油畫，應該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因爲風格的轉變很明顯。
最初的兩幅畫，着色鮮豔亮麗，一看就讓人覺得心頭透亮。接下去，畫的色彩就漸漸變得暗淡了，畫面透出來的感覺也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到最後面的兩幅畫時，色調就已經完全的暗色系，畫面是陰沉的天空，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轉開頭，沒有再去看那幾幅畫。
房間中央，有一個畫架，用白色的布蓋着，不知道上面有沒有畫。
我走過去，伸手抓住畫布的一角，用力一扯。
畫面是一片暗沉的黑色，打眼看去，似乎只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再沒有其他。
但是，我卻看到了黑暗背後的圖案。
一個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釘着一個修長的人影，他的頭垂着，四肢都被死死地盯住，似乎是死了一般。
十字架下面，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那黑色，像是最深沉的暗夜，可以吞噬一切。
此刻，十字架已經沉入了黑色的海洋一半，馬上就要徹底地沉入海里。
這幅畫有什麼含義麼？
我皺着眉頭，盯着畫，仔細地思索着。
呼……
一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風過去之後，我繼續看畫，卻驚訝地發現，畫中，十字架上的人慢慢地擡起頭來，兩隻滴血般的紅眸，透過黑沉沉的畫面，直直地向我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