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爺爺很快就出來了，帶着我們走進了大廳。
大廳里人不多，首位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者，面容威嚴，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不通情理的老頑固，他應該就是我名義上的爺爺柳鳳鳴了。
還有一箇中年人，那個中年人跟老爸有七分相像，我估計，應該是老爸的兄弟。
我走進正廳，看着那個應該是我爺爺的老人。他也坐在首位看着我，臉色有些不快，目光近乎嚴苛。
我剛剛見到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也就沒有辦法打招呼。
安靜地站在正廳中央，我對着柳鳳鳴和中年人各自點點頭，道了聲“您好！”
柳鳳鳴的眉頭皺起來，用力地一拍桌子。“孽女，你父親就是這麼教你的麼，目無尊長不懂禮教！”
這話，真刺耳！
我眸子眯了一下，伸手攔住想要發難的夜風，冷冷地睨着柳鳳鳴，冷笑。
“我是不懂禮教，沒辦法，我老爸小的時候沒學好規矩，自然教不好我，這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柳鳳鳴被我的反諷刺激得老臉漲紅，手指顫抖地指着我。
“孽女，真是孽女，擎天就是這麼教女兒的，真是讓我失望，驚天，家法伺候，今天我就替擎天教教他的女兒。”
我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看着這個我應該叫爺爺的老人。
剛一見面就說我沒家教，要對我動家法，還真是我的好爺爺！
“家主，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福爺爺一看我們鬧得有點僵，趕緊站出來緩和氣氛，勸說柳鳳鳴不要衝動，又給我不斷地使眼色，似乎是讓我讓我柳鳳鳴。
不過，我只當沒看到福爺爺的顏色。
如果柳鳳鳴只是侮辱我，也許我還能控制情緒，可是現在，他不僅侮辱我，還侮辱了爲我而死的老爸，我怎麼可以退讓！
“福爺爺，你別攔着他！”我揚着下巴，不卑不亢地看着柳鳳鳴。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是我什麼人！我父親柳擎天，母親月萱羽，外公月北王，老公夜封玄，他們都有資格教訓我，你呢，你用什麼身份教訓我！”
“我是你爺爺！”柳鳳鳴怒吼。
我嗤了一聲，撇撇嘴。“你說你是我爺爺，你就是我爺爺了？拿什麼證明？更何況，我長到二十歲，沒穿你一針一線，沒吃你一米一菜，你憑什麼教訓我！就憑你是我名義上的爺爺？我說過我認你了麼？”
柳鳳鳴指着我，手指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老爸老媽從來不曾和我說過當年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想想也知道，如果跟家裡和諧，又怎麼可能到我這麼大，才第一次登你柳家的門。我剛剛一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老頑固，不通情理，固執倔強，不分青紅皁白，剛愎自用。試問，這樣的爺爺，我要來做什麼，對我動家法麼！”
我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盯着柳鳳鳴憤怒的眼睛，吐出最後一句話。
“更何況，我死了十年的老爸都未曾動過我一根指頭，我憑什麼讓不相干的人來傷害我，讓老爸
老媽傷心！”
我的最後一句話，就像是電視機的遙控器開關，畫面一下頓住了。
柳鳳鳴和福爺爺齊齊轉頭看着我，中年人柳擎風也震驚地上前兩歩，三雙眼睛裡，都寫着震驚和難以置信。
“小姑娘，你說什麼，少主他，他怎麼了？”
福爺爺已經下意識地放開了柳鳳鳴，迫切地看着我，語氣顫抖。
我苦澀地笑了一下，對於福爺爺，我還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從他的口氣中我聽得出他對父親和母親的疼愛。
“福爺爺，我老爸早就已經去世了，十年了……”
柳鳳鳴的身體突然晃了兩下，一張臉變得慘白。
“父親！”柳擎風着急地叫了一聲，衝過去扶着柳鳳鳴，扶他到了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
柳鳳鳴嘴脣都在顫抖，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頓。“臭丫頭，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此刻，我也沒了刺激柳鳳鳴的心情，語氣不再針鋒相對。“我說，我老爸已經過世了，十年前，就去世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早爲擎天卜過卦，他不是夭亡之相，你這個孽女，竟然敢詛咒自己的父親，實在可恨！”
我看着柳鳳鳴，不再覺得他頑固，只覺得他可悲。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突聞喪子的普通父親，無論他說出多麼過分的話，我都能夠理解。
“爺爺，我不會詛咒自己的父親，老爸他確實去世了。”
柳鳳鳴猛然推開柳擎風的手，暴龍一樣衝到我面前，伸手指着我的鼻子，滿臉的痛恨，那樣強烈的情緒，清晰地傳達給了我。
“你別叫我爺爺，你不配！擎天之死是因爲你們母女對不對！是你們母女害死了擎天對不對！當年我就看出，你母親乃是剋夫之命，我拼命阻止，想要分開他們，可是擎天以死相逼，讓我不得不答應。誰知道，竟是娶了一個妖入門，天地不容。”
“還有你，本就是天地難容的命，沒有靈魂，只有軀殼。在那個妖女肚子裡的時候，就不斷吸收母體的妖力，妖力不足以供給你生長，擎天就把自身的生命力度給你，不到五個月，幾乎吸乾了父母，還是一個無底洞。你這個孽障，差點害死父母兩個人，爲什麼活下來的是你，死的爲什麼不是你！”
我的身體搖晃着向後退了兩步，臉色慘然地盯着柳鳳鳴。
他的話，紮在我的耳朵裡，像釘子一樣釘在心上，讓我的心痛得快要爆炸。
原來在我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害得父母差點雙亡，想想老爸和老媽當初對我的期待，而我回報他們的，竟然是差點害死他們。
爲什麼，他們還能爲了我做出那麼無悔的選擇？
“住手！”
夜風低喝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隨後，他和柳鳳鳴快速地交手了一番，拉着我後退了幾步，避開情緒激動的柳鳳鳴。
“月兒小姐，你沒事吧？”
我看着夜風關切的臉，木然地搖搖頭。
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只不過是心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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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柳鳳鳴，他雙眼瞪得很大，死死地盯
着我，那副模樣，恨不得能夠把我挫骨揚灰。
這就是我的爺爺，老爸的父親。
如果，當初他沒有逼走老爸老媽，那麼，老爸老媽是不是就可以在柳家生下我。如果老爸老媽有柳家爲後盾，是不是會有其他的辦法救我，或者阻止老爸做傻事！
同樣是父親，我和老爸的待遇天差地別。
“柳鳳鳴，我叫你一聲爺爺，只因爲你生養了老爸，給了我一身血脈，僅此而已。我這次來柳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認同，也不是爲了得到什麼東西，我只是遵從老媽的意思，來看看老爸生長的地方，也讓你們看看，老爸後繼有人。”
“無論你是否承認，我都是柳擎天的女兒。柳鳳鳴，你責怪我們母女的同時，有沒有自省過。你這個父親做得是否稱職！老爸爲了我不惜用半生的壽命做交換，也要換得我的一線生機，你呢，你又爲老爸做過什麼？”
說完這段話，我拉着夜風的手臂，轉身就往外走。
這個柳家，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一分一秒都不想。
至於兩魄，我總會有辦法找到的。
走到大廳門口，迎面就碰上了一個頭發花白卻依然打扮的典雅高貴的老太天，她看到我之後，剛剛還能維持冷靜的神色瞬間就變了，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激動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你是千月對不對？你是擎天的女兒，對不對？”
我看着老太太，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親切的感覺，所以我點頭。“是，我是柳千月，柳擎天唯一的女兒。”
老太太得到肯定的答覆，猛然抱住我，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乖孫女，真的是我的乖孫女，奶奶的命好苦，孫女這麼大了，才第一次見到。我可憐的兒子，被迫離開家二十年，也讓我這個做媽的想了二十年。老天爺，你真是造孽呀……”
我尷尬地扶着老太太，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
剛剛在柳鳳鳴那裡得到的待遇和此刻的待遇天差地別，讓我不知道是該甩手走人好，還是任由老太太發泄情緒好。
不過，這樣的奶奶，讓我的心裡生出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奶奶哭了很久，這才擦了淚，拉着我的手走進大廳裡，硬是讓我坐在她旁邊，握着我的手沒有放開過片刻。
柳鳳鳴的臉色黑沉沉的，但是，竟然沒有開口趕我。
我剛剛還以爲他會出口趕我走，畢竟，剛剛孽女孽障都已經罵出來了，那副架勢，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
我瞄瞄身邊的奶奶，心裡猜測，應該是老太太的威懾力足夠。
“老頭子，千月回來了，她是擎天的女兒，就是我的孫女，我不管她身上流着什麼血，她就是我柳家的人，安排一下，讓她認祖歸宗，入族譜吧！”
柳鳳鳴老臉鐵青，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休想！”
老太太剛剛還開晴的臉色瞬間晴轉多雲，隨後轉爲小雨，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老頭子，你當年逼走了擎天，現在是不是也想把我逼走，好，我這就走，跟着千月去找擎天，反正這個家裡也沒有我的位置，我走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