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封玄派了很多人去找鬼後，可是，鬼後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絲毫的線索。夜封玄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冷，渾身的氣勢越來越低沉，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壓抑，讓人擔心，什麼時候就爆發。
我儘可能地陪在他身邊，可是最近缺總是會嗜睡，不舒服，所以，大多數時間，我還是隻能呆在他的寢宮裡安靜地修養。
我不敢告訴夜封玄，我心裡很恐懼，我怕哪一天我睡着之後，醒過來的，就不是我，而是柳寄月。
可是，我不能告訴他。
我寧可像現在這樣，維持表面的平靜，至少，不能在他爲了鬼後失蹤而煩惱的時候，還要爲了我的事情而心煩。
值得高興的是，夜封玄每天都會來看看我，陪陪我，跟我說說話。
雖然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但是至少，我能夠看到他，能夠確定他的裝填，就足夠了。只是，看着他強作歡顏的模樣，我心裡很痛，恨不能代替他承受那些痛苦。
腦袋有些暈眩，我伸手扶住額頭。
身邊的一個侍女察覺了我的不對勁，趕緊走過來。“月兒小姐，你沒事吧？”
我坐在了牀上，緩過了這一陣眩暈，這才搖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了，不要告訴你們爺。”
侍女是夜封玄派過來照顧我的，之前我不肯，覺得身邊有人跟着很不自在，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我總是會眩暈，差點在花園裡暈倒過一次之後，夜封玄就黑着臉，根本不管我的反對，直接把人塞到我旁邊了。
而且我心裡清楚，侍女肯定得到了夜封玄的指示，我有什麼不對勁，一定會立馬告訴他。
如今事情這麼多，我不想讓他爲我分心。
“月兒小姐，爺吩咐過，你的情況必須如實彙報。”侍女面色凝重，有些猶豫。
我睨着侍女，冷下臉。“你們爺有沒有吩咐你，要聽我的！”
“有，可是……”侍女依然猶豫。
我皺眉，厲聲呵斥。“沒有可是。”
侍女接觸到我凌厲的眼神，自覺的閉上了嘴。
我不想這樣仗勢凌人的，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強制性地要求的話，侍女肯定會把我的情況告訴夜封玄，到時候，他還要分心照顧我。
多事之秋，我不能幫忙，也不想拖累他。
不想讓他知道，可是，事情偏偏趕巧了，這會兒功夫，夜封玄竟然回來了。
剛一進來，侍女就心虛地避到一邊，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夜封玄掃了一眼侍女，神色當時就冷下來，他快速地走到我旁邊，眉頭皺起來，輕輕地探了探我的額頭，關切地詢問。“月兒，你怎麼了，看上去很虛弱的樣子。”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忍不住對他露出微笑。“你回來啦。”
那樣溫柔的聲音，我甚至覺得，那不是我。
我柳千月，平時根本不知道溫柔和撒嬌爲何物，竟然有一天，也會用這樣嬌柔的語氣跟別人說話，畫風實在是有點接受不了。
感覺就像是，一個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夜封玄伸手環住我的肩膀，眼神銳利的掃了
旁邊的侍女一眼。“小姐不舒服，你爲何沒有第一時間彙報。”
侍女立馬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顫抖着。“爺恕罪……我……”
我有些坐不住了，趕緊伸手抱住夜封玄的手臂。“夜封玄，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你不要怪她。”
因爲身體的虛弱和莫名的暈眩，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弱。
夜封玄冷哼一聲，也顧不得計較其他，揮袖趕走侍女。“快去叫醫生。”
額，醫生？
原來鬼界也有醫生麼？
我詫異地想，我在鬼界這段時間，發現鬼界的人和我們並不一樣，他們幾乎不生病。而且，人和鬼就算生病又怎麼可能一樣。
那侍女剛剛明顯鬆了一口氣，不過臉上的表情剛剛放鬆，夜封玄讓她找醫生的話就說出來了，侍女的臉瞬間又苦了下去，一臉爲難。“爺，咱們這裡……”
夜封玄不悅的挑眉。“到底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
侍女估計以爲自己大禍臨頭了，渾身顫抖着，嘴脣也在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廢物，還不去！”夜封玄怒了，隨手把牀頭櫃上的一個杯子摔在了侍女面前。
侍女快哭了，她磕着頭，解釋被嚇出來了。“爺，鬼王宮中沒有人類醫師呀，讓奴婢找誰來給月兒小姐治病……”
“夜封玄，我真沒事兒，養養很快就好了。”
我捏了捏夜封玄的手指，安撫他的情緒。
夜封玄舒了一口氣，語氣和緩了幾分。他並不是暴戾的人，剛剛也只是太着急了。“去找凌與之來。”
“遵命！”侍女如釋重負，趕緊走了出去。
侍女走了，我扯了一下夜封玄。“夜封玄，你真的不需要這麼小題大做的，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真沒事，就是有些累而已。也有可能是我的身體不習慣鬼界，等習慣了，自然就好了。”
我儘量想讓他寬心，但是他依然還是不放心。
“等凌與之來了之後，看看再說。”他夜封玄說着，扶着我躺到牀上，溫柔地握着我的手。
“凌與之是誰？”
“他生前是一個名醫，醫術超絕，一直留在鬼界。雖然現在是一個鬼，但是望聞問切的水平數一數二，讓他先給你看看，然後我再帶你回人界檢查一下。”
“爺，凌與之來了。”
夜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竟然是他帶着凌與之過來的。
“進來吧！”夜封玄應了一聲。
夜風先走進來，恭敬地站在旁邊，隨後，一個身穿書生長袍的男人走進來，神情恬淡平靜，面對夜封玄的時候，恭敬，卻不諂媚。
“凌先生，她最近這段時間很虛弱，總是會暈眩，你幫月兒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夜封玄的聲音低沉，話語中不帶任何情緒。
我發現他在鬼界的時候，總是板着一張臉，就像是一座冷凍的冰雕一般，天然製冷，直接把身邊的人都凍得不敢造次了。
還好，他在面對我的時候，會笑會溫柔，像個正常人。
凌與之走過來，看了我一眼，眉頭微皺。
“凌先生，怎麼了？”夜封玄一
直盯着凌與之，凌與之的表情剛一變化，他就已經開口問了。
我對凌與之完全不瞭解，自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爺，這位姑娘是人類，若是我來診脈，對姑娘的身體，恐會有損傷。”
夜封玄的臉色更冷，“你是神醫，難道就不能想個辦法，不傷害月兒，又能診脈麼？人間的神醫不是有懸絲診脈的神技麼，你不會？”
凌與之眉頭皺了一下。“懸絲診脈雖然聽上去神奇，但實際上，有侷限性，很可能導致診脈不準。”
“先試試吧，如果不準，我帶她回人間。”
夜封玄的話說出來，就是定論了，凌與之也不敢再說什麼，一番望聞問切下來，凌與之的臉色有些怪異。
我看着手腕上的紅線，心裡覺得有些不靠譜。
心裡還在吐槽，沒想到，凌與之卻吐出一句瞬間讓我蒙圈的話。
“爺，這位姑娘應該是懷孕了，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所以姑娘會有些嗜睡。”凌與之神色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卻話語篤定，不是猜測，而是定論。
寢宮裡當時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我下意識地看向夜封玄，也看到他震驚的神色，兩個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懷孕？
我懷了夜封玄的孩子？
竟然有一個小生命在我不知不覺中，出現在我的腹中，悄然生長？
震驚之後，便是一股難以言說的狂喜。
我抓着夜封玄的手，指甲扣進他的手背都不自覺，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着，一聲聲，盡是喜悅。
“夜封玄，我們，我們有孩子了……”
夜封玄也是滿臉興奮，完全沒有冷麪鬼王的姿態了。他盯着凌與之，語氣有些顫抖地問。“凌先生，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月兒，月兒真的懷孕了？”
凌與之臉上是淡淡的笑容，明顯已經見多了我們這樣的表現。
他點了點頭，篤定地迴應。“是的，月兒姑娘是懷孕了沒錯。”
“月兒，你聽到了沒？我們就要有孩子了，我們要做父母了。”夜封玄激動的不能言語，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我微笑着偎在他的懷抱裡，以前竟然沒發現，他這麼喜歡孩子。
看上去那樣霸道囂張冷漠的一個人，竟然會喜歡小孩子，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夜封玄隨意地揮揮手，打發他們出去，自己則是頭都沒擡，目光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凌與之退了出去，夜風也隨後退出去了。
夜風退出去之前，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我。
我偎在夜封玄的懷抱中，剛好對着門的方向，看過去的目光剛好和夜風的眼神碰觸在一起。
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種淡淡的悲傷。
如果沒有經歷過柳寄月的夢，我肯定不會明白他的悲傷從何而來。
可是此刻，我卻清楚地懂得他的悲傷。
可惜，我什麼都不能說，也什麼都無法爲他做。
也許，對他最好的，就是假裝不知道，然後，等待時間流逝去沖刷他的傷痛，慢慢忘記，開啓新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