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年輕人開心地在路上走着,他們運氣不錯,抓到一頭公熊竟然沒有一個人受傷。一路上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討論着剛纔獵熊的經過,其間難免互相吹捧一下。
馬庫走在最前面,身上擡着幾百斤的巨熊,卻一點也不覺得疲憊。這下可好了,哈斯都有熊皮褥子用了。這熊可真大,看這架勢做兩三牀還能有富餘,到時候給嬰兒牀再鋪上一層,等兒子出生了就可以舒服的躺在上面睡大覺了。
想着這些事情,馬庫又開佩服自己的英明決定,看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兄弟們快走啊,趁天黑前回家,等會都到我家喝酒去。”
“好啊!”衆人歡聲應和,腳下走的更快了。
其實何止馬庫,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經歷過漂泊流浪的生活,如今能有這麼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除了感恩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雖然村子現在還很小,但就像馬庫說的那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幹活,老天爺就不會虧待咱們。至於外面的世界,讓他們自己打去吧,與我們這些自給自足的農民有個屁關係!
過了這片樹林就是家了,衆人走了半天的路,都累了,便提出要休息一下。本來按照馬庫的意思。都走到這了,還休息什麼,可畢竟大家都是來幫自己忙的,不能太過分不是,於是也就有點不情願的同意了。
焱卻精神十足,一點也不覺得累,他提出自己先回村子裡報信去。多叫些人來幫忙,一起把着大傢伙擡回去,順便讓哈斯嫂子燒上水,回去就馬上開始煮熊肉吃。衆人也沒有意義,於是看着他一溜煙的往村子裡跑去了。
“這小子,還真他媽的有體力。”馬庫嘟囔着“還是年輕好啊!”回頭正好看見坐在地上休息的燦,不由調笑道:“怎麼了?平時不是總吹噓自己體力好,力氣大麼?怎麼今天也不成了?”
燦嘿嘿的笑着,讓大哥調笑就調笑好了,有什麼關係?馬庫一見他不願還嘴,立即來了興趣,剛想再說幾句,卻忽然看見焱從村子方向跌跌撞撞往回跑,邊跑邊在臉上抹着什麼。他的心不禁一沉,難道出了什麼事情?與此同時燦也看到了,他也不清楚爲什麼焱會跑的這麼失魂落魄的,當即一種不祥的預感就籠上心頭。
正在他們愣神的工夫,焱已經跑到了近前,衆人此時再一看他不禁全都大吃一驚。只見焱滿臉淚水,因爲迎着風狂奔,有不少已經結上了冰茬,掛在他已經紫紅色的臉上,分外的嚇人。
“怎麼了?”馬庫一把抓住焱,厲聲問道。衆人也都擠過來一臉關切的望着他。
“村子…村子被人…殺光了!”焱忽然放聲大哭,哭聲中夾雜着無比的惶恐和絕望。
“什麼?”大家都沒明白“什麼被人殺了?”
“都死了!”焱終於又說出了句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話來。
“啊!”大家這才明白村子裡真的出事了,都急忙抓起各自的兵器,往村子裡
跑去。那頭大熊卻被孤零零的扔在了一旁。
一進村子,他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雪地上全是凌亂的馬蹄印記和人被拖行後留下的痕跡,一片狼藉。黑紅色的血刺眼的散落着,有十幾具屍體倒在那些血跡的盡頭。他們有的已經蜷縮成一團,有的還在保持着逃跑的姿勢,還有的手裡緊握着農具,應該是想做最後的抵抗,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已經死絕了。
有個小子猛地撲到一具女屍上,“娘!”嚎啕大哭起來。其他人這才被驚醒了一樣,急忙在屍體中找尋自己的親人。
馬庫眼睛血紅,這種事情他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了,可依然覺得天旋地轉。猛地他想起家裡的哈斯,提起刀就往家跑過去,燦緊隨其後,他的家就在馬庫的旁邊,中間只隔了條小小的籬笆。
當馬庫衝進院裡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的家門已經被砸得粉碎。他幾乎想也不想就衝進屋裡,可屋裡的場景更讓他無法承受。
哈斯的屍體就靠在牆角上,她胸口中了一刀,肚子上還被紮了一槍,鮮紅的血順着還沒有拔出的槍桿流了一地。她的右手裡緊緊地握着一把柴刀,刀上還有點點的血跡,左手卻死死地捂在肚子上,彷彿要用最大的力量保護住還沒出世的孩子,可惜那柄長槍,卻已將她們兩個都死死的釘在牆上。
“啊…”馬庫張大嘴巴,他想大聲的叫,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出不了聲音,拼盡全力也只能發出啊啊的嘶啞叫聲。一種極強烈的眩暈感,讓他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哈斯的屍體旁邊。
他伸出手想撫摸一下自己的女人,卻在手指接觸屍體冰冷皮膚的瞬間,大口大口的乾嘔起來。開始只是酸水,在連續吐了七八口之後,猛地噴出口血來,那壓在胸口的千斤巨石好像一下子被移開了似的,啞了的喉嚨也能發出聲音“天啊,哈斯!”聲音就像是隻受了傷的惡狼。
與此同時,他也聽到隔壁,燦也發出了一種幾乎野獸的嚎叫,那聲音裡分明刻着絕望。外面失魂落魄的闖進一個人來,馬庫看着他,卻不認識,只是覺地很眼熟,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大哥,小龍也被殺了,就死在屋子裡!”那人撕心裂肺般的叫着。
可自己真的認識他麼?小龍是誰?怎麼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外面又闖進來一個人。
那人渾身是血,連眼睛裡也都沾滿了血紅,他緊緊地握着一把鋼刀,聲音就像雪夜裡徘徊不去的野狼“大哥,達瑪也死了!”
馬庫真的認不出他們是誰,,於是他想站起來問問,這兩個人究竟是誰?自己又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哪知剛一起來,眼前又是一黑,仰面就摔了下去。在摔倒的瞬間,時間彷彿停止了,然後一切記憶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腦子裡。
哈斯、達瑪、小龍、村子,一切一切一點不落的回來了。
“啊!”他的胸口再次劇烈的疼痛,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炸開
了一樣,一張嘴一股血箭噴射而出,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自己已經躺在了牀上,他努力的看着周圍的一切,確定這是在家裡。他長長地出了口氣,原來一切都是場夢,太可怕了,不過好在是場夢而已。他下意識的往旁邊一摸,沒有人,牀是冰冷的。
“哈斯,哈斯!”馬庫驚恐地大叫,外面燈光一閃,燦、焱還有那十幾個青年人都走了進來。每個人眼睛都血紅血紅的,可臉上卻沒有半分血色。一瞬,馬庫明白了,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從來不是夢。哈斯死了、達瑪死了、小龍死了、村子完了,自己曾努力過的一切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他掙扎的坐了起來,卻覺得頭重腳輕,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現在什麼時辰了?”
“天黑了!”焱的聲音像個遊魂,沒有一點感情。
“是誰幹的?”
“不知道。已經有人順着馬蹄印追過去了。”話音未落,外面的門便被撞開了,有人衝了進來“找到了,找到那幫畜生了,他們在山下的廢村裡過夜。有三十幾個人,咱們的人不少都綁在那。”
馬褲像只野獸般從牀上跳了起來,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燃燒起來了,全身再也感覺不到一點傷痛。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鋼刀“走,殺人去!”說完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子。後面的人沒有說話,都提着刀,咬着牙,跟着他往山下跑去,每個人心中都在燃燒!
曾經我以爲只要不去管外面的世界,就可以安穩的活下去;曾經我以爲只要不去聽、不去想,就不會再有煩惱;曾經我還做着那個隱居山林,好好活着的夢;但當殘酷的現實來臨,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卑微如我這般的小人物怎麼配在亂世中苟延殘喘呢?只要已經放下了武器,就再也不配有安靜的生活,就再也不配有家人,有夢想,就再也不配活着!
哈斯、達瑪她們又做錯了什麼?他們傷害過誰?你們舉起屠刀時爲何如此殘忍,難道你們就沒有家人麼?沒有人性中那些被叫做善良、憐憫的東西存在麼?爲什麼我已經選擇了逃避,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呢?難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報應,那也應該對着我來!
死老天,你爲什麼如此對我,一而再,再而三將我的美夢打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就經歷了兩下次,憑什麼我要受如此折磨?難道就因爲我曾經後退,就因爲我曾經逃開了麼?
既然如此,我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逃,再也不退,別人瞪我一眼,我就殺盡他九族。仇恨既然不能用時間化解,就不要化解了。殺吧,用血、用命,用世上能用的一切把仇恨加上一萬倍吧!從此之後,生生世世,子子孫孫,海枯石爛,不死不休!
這一瞬,恨火將他所有的善良、美夢、人性都燒成了灰燼,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恨和無邊的殺意!世上既然這麼多王八蛋,就讓我殺乾淨吧!
我來了,從地獄來了,你們顫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