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望着丁一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有點氣悶的說道:“你要笑就笑好了,別弄出這麼一副表情來。”
“哈哈…”丁一果然忍不住了“想不到,督帥你也有緊張的時候。”
許純無奈的搖搖頭“不是我緊張,而是我要去見孃家人,總得有點禮數吧。總不能穿着軍服去吧,弄得想要搶親似的。”
“他不就是個七國太子麼,有這必要麼?”
“若他只是七國太子,我連看也不看一眼。一個囚徒,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裡,有什麼可看的。可今日他卻是泫然的哥哥,以後就是我的大舅哥,你說我能隨便麼?泫然真是那麼說的麼?”
“是的。”
許純欣慰的點點頭“看來一切壞事就要過去了,好日子就要來了。”
“是不是,很快就能喝督帥的喜酒了。”一旁的許仲凱也忍俊不禁。
“一定是快了。你看看督帥現在的樣子,就差穿上公子袍,裝成落魄小書生了。”
許純不禁氣短,笑罵道:“你們着兩個混蛋,都給老子滾出去。”
一幫人來到親王府門口時,許純偷偷拉了一下丁一,有點緊張地問道:“怎麼樣,我穿成這樣還行吧?”他最終還是穿上了一套嶄新的恆州軍服。
丁一上下打量一下“嘿,不錯。英氣逼人,氣質不凡,有老子年輕時的風采。”衆人無不掩口而笑。
許純也被氣樂了“滾!我又不是你兒子,怎麼能像你?”
走到門口,許純又停住了腳步。直接推門進去,顯得不禮貌,但要是敲門,我該說點什麼呢?正當猶豫之間,丁一已經高聲喊道:“督帥到!衆人迴避。”
許純眼睛一瞪,就想發怒,卻聽裡面泫然說道:“許郎,請進來吧。”
片羽早已經重新收拾了好了,換了件月白緞的文士袍,更顯得文質彬彬,哪裡還有半點囚犯的樣子,倒顯得貴氣十足。一見許純進來,當下拱手道:“許兄,五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許純暗暗嘆氣,這片羽也算是個人物,如此境遇還能有這樣的風采,不容易。急忙還禮“五年不見殿下,您風采依舊啊。”
“今日我不是什麼殿下,只是泫然的哥哥。”片羽臉上滿是微笑。
三人入座之後,沒等許純開口,片羽直接就問:“許兄,你家中還有什麼人麼?”
面對如此單刀直入的問題,許純也怔了一下,急忙道:“在下父母早亡,亦無兄弟姐妹。從小是叔父養大的,供我讀書,讓我上京趕考。不過五年前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如今只有嬸孃還在,還有一個堂妹,如今也該十五了,但是都已經五年不見了。”
“哦,這麼說,許兄還沒有婚配了?”
“正是,在下並沒有婚配。不過在下已經與人私定終身了。”說着溫柔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泫然。
片羽呵呵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小妹泫然,賢良淑德,對你又癡心一片,我欲成全你二人的好事,你看如何呢?”
許純沒想到如此痛快,不由喜得跳
了起來,口中連連道:“甚好!甚好!”泫然也滿面通紅,低頭不語。
片羽點點頭:“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說你們以劍爲媒,以玉爲妁,那也夠了。而你無父無母,小妹也沒有母親這裡就剩下我這個兄長了,那你們兩個的事情,我就做主了。”說到這裡,他忽然站起來,對許純道:“不過,在下有一事相求,請您一定答應。”
許純也急忙起身“但請吩咐。”
“我小妹從小命苦,無一日不活在悽苦之中,遇見你之後更是多受了幾年的辛苦。此次我將她交付給你,你得答應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愛護她,照顧她,別再讓她受半點苦了。”
“必不負所托,許純必拿泫然如珠如寶,時刻愛護、珍惜,決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片羽點點頭,轉身又對泫然說道:“小妹,從此之後你就是許家之人,不要再理前塵往事。謹守婦道,在家相夫教子,以前所有一切都與你再無半點關係。”
許純和泫然幾乎同時驚呼“啊!”
許純不由暗挑大指。罷了,難怪他把話說的如此之急,原來是要斷了泫然的念想,這種人我怎麼也得保住他。
泫然幾乎要哭了“哥,難道你不要我了麼?”
片羽柔聲說道:“傻丫頭,你已經是人家的媳婦了。生是許家人,死入許家墳,與之前孃家哪還有半點關係,從此之後,你只要做好泫然就行了。哥已經爲你做完最後一件事情了,從此再也不可以我爲念。時刻謹記,以自己的丈夫爲第一,明白麼?”
“可是…哥,我捨不得你。”
“哈哈…有什麼捨不得的,又不是生離死別。”回頭對門外道:“請問,丁將軍在麼?”
外面丁一果然一直都在,高聲道:“丁某在此。”他一直在聽屋裡的談話,不由也佩服片羽的手段。原來爲了妹妹,這個片羽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由心裡也生出了幾分尊敬。
“還請丁將軍爲我們備桌酒席,我要與妹妹、妹夫團聚一番,可否?”
“敢不遵命!請稍等片刻。”不多時,酒宴擺上,三個人入了席,邊吃邊聊。
許純清嘆了一聲“殿下高人也!許純服了。”
片羽卻搖搖頭“許督帥才真是高人。”
“殿下對未來可有什麼打算?”
“我?”片羽一愣“難道我還能有打算的機會?”
許純微微一笑“本來沒有,但今日殿下卻教會了我。現在殿下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做七國太子,他日被押往京城,聽后皇帝陛下發落,恐怕是凶多吉少!”
“另一條路是什麼?”
“做泫然的哥哥!”許純輕輕的說道。
泫然和片羽同時一震,泫然一把抓住哥哥的衣袖,連連點頭,喜極而泣。這真是唯一的活路了!
“我不能同意!”片羽緩緩站起身來,臉上一片平靜“許子義,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放心把妹妹交給你。她沒白爲你吃五年的苦,等你這個人,值了!”
“那爲什麼
不同意呢?”泫然呆呆的望着他,淚水不停滑落。
“你不懂,許純會懂的。”片羽微微笑着“想我片羽生在帝王之家,就必須爲國家、爲百姓殫精竭慮,更何況我生下來就是太子,是七國未來的熊王,有些責任若連我都不願意承擔,那還有誰會來承擔呢?”
“哥!”泫然大叫“你怎麼那麼傻呢?若我可以是泫然,那你怎麼就不能只是泫然的哥哥呢?”
片羽憐惜的望着自己的妹妹“傻丫頭,你和哥不一樣。既然你有機會可以重新來過,就一定要好好做下去,不要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往事了。而我有自己要走的路,雖然坎坷,但必須獨自面對。七國可以輸,但我不能侮辱了祖先的威名,隱姓埋名不見天日,絕不是一個太子應該過的生活。就算死,我也會昂着頭面對,因爲這已經是七國最後的尊嚴了。”
泫然淚如雨下,哥哥果然從來也沒有變過,懦弱的外表從沒有讓他堅強的心妥協。
“殿下,你可知道,就憑這些話,我就在也沒有辦法救你了。”許純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片羽還是平靜地微笑着“你已經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只是我不領情罷了,所以不必自責!”
“那殿下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不能!”片羽沒有絲毫考慮,脫口而出。
“還不知道我想說什麼,爲什麼這麼快就回絕了?”許純有點驚訝。
“有什麼奇怪?許兄不過是希望我再也不和任何人說剛纔那番話罷了,因爲就憑那些話,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對吧?”說着,他優雅的撫摸着面前的酒杯。
許純苦笑了一下,拱手道:“都說許純是聰明人,可在我看來,殿下比我聰明百倍。只可惜殿下這是在自尋死路啊!”
“我知道,不過與其做個等死的囚犯,不如一了百了來得痛快。”說罷仰頭幹掉了杯中酒。泫然立即起身,又爲他滿了一杯,卻因爲淚水太兇猛,看不清楚,而將酒倒在了桌子上面。
泫然卻沒有再勸自己的哥哥,她除了流眼淚竟然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面對自己的哥哥,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她是恨自己身上的血有那個人的一半,但那個人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父親啊。他是七國的王,自己是七國的公主,這些事情跟本就無法改變,絕不是換個名字就能萬事大吉那麼簡單。哥哥說他要承擔責任,可自己又要承擔什麼呢?
而且,隱姓埋名,不見天日的生活就真是我想過的麼?一時間,這個問題在她的耳邊不停地迴盪着。
“殿下,”許純站起身來“若在他年他月他鄉,許純必會將殿下引爲知己好友,可如今這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不是你我任何一個人可以了結的。我只想問殿下一句話,不知我還能爲你做些什麼呢?”
“哈哈…”片羽哈哈大笑“你是我妹夫,當然就得用一生一世疼愛我的妹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交給你,我已經心無掛礙了。”說着端起酒杯“來,你我二人,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