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半夜划拳
中午的時候太陽變得很猛烈。我們興高采烈的一起往華山上跑。雨雖然停了,但是接連下了這麼多天的雨道路還很泥濘。我們卻不顧這些,非要到山上去體驗一下‘春’雨過後的山間美景。剛買的新運動鞋又被‘弄’得骯髒不堪,衆人卻沒有半句怨言。一直玩到天黑才依依不捨的回來。
次日我們被安排在作坊裡面幹比平時多兩倍的活,徵叔說這是昨天多給你們放了半天假,今天要把那多餘的半天干的活雙倍的補回來。我們都在背後暗罵徵叔‘奸’,以後能不放假就儘量不放。跟老闆談條件實在是愚蠢的舉動。
忙了一整天,到晚上7點徵叔才準我們下工。我們憋得滿肚子火,這哪裡是兩倍,都有三倍了。而且這多幹出來的活沒有工錢!
吃了晚飯我們打算出去喝點酒澆澆愁,錢當然是平攤。不過還沒走之前,徵叔給了我一個信封,說裡面是派出所給我的獎勵。
我拿出來一看,居然有兩千塊。沒想到政fǔ會給我發獎勵!這對我是天大的鼓勵。
徵叔說道:“這事不要隨便‘亂’傳,派出所是按照線人費給你出的獎勵。要是說你是算卦才幫到他們的,這話傳到上面的耳朵裡,咱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高興的收了錢,點頭道:“肯定守口如瓶!”夥計們見我領了獎勵,便都給我打眼‘色’,讓我請喝酒。
我點頭答應了。我們全都是在打眼‘色’,誰都沒有叫徵叔。誰讓他剝削我們的勞動力呢,所以這頓酒無論如何不請他!
選了一家小飯館,要了四碟八碗,搬了三箱啤酒,敞開肚子海吃海塞。如今的天氣喝啤酒還有點涼,但衆人都在興頭上,都不願意喝白酒,太辣了,哪裡有啤酒喝着過癮。
三箱啤酒很快被我們掃光,又上了三箱。這三箱喝到一半的時候,有一半的人都醉了,開始胡言‘亂’語的耍起酒瘋。
飯館裡面還有一桌人在喝酒,那桌人只坐了一個人,地下的啤酒箱子卻擺了兩箱,看來他十分的能喝。
張宇平日裡愛結‘交’新朋友,盯着那傢伙看了老半天,覺得那人長相溫和,酒量又這麼好,就有心思想和那人‘交’個朋友。
“哥們,一個人喝酒悶嗎,不如跟我們搭夥一起喝!”張宇對那人說,那人朝我們這桌看了看,點頭說:“行!”便坐了過來。
這人年紀比我們略大,三十歲左右,爲人很和善。我們敬他酒他都一一干了。這讓我們頓時有心和他拼一拼酒量。
那幾個已經有幾分醉的夥計拿起瓶子說道:“哥們,對瓶吹,輸了叫對方一聲大哥!”
這人毫不猶豫的拿起酒瓶就吹,喝的十分利索,沒一會就見底了。而我們那幾個夥計喝了一半都吐了。
幾個哥們醉醺醺的道:“大哥,認輸了,你是真行!”這人微微一笑道:“哪裡,我纔剛開始喝而已,沒有你們喝的多。”
這人太謙虛了,還給我們留面子。我們可都是親眼見到他一個人幹了兩箱啤酒了。且不說他酒量如何大,就是兩箱水加起來那得把肚皮撐到什麼程度。
但他一個人喝起來就跟沒啥事的一樣。我也是真佩服他的酒量,見他人‘挺’好相處的,就問他姓名、家住哪裡。
他答道:“我叫韋華,家就在五號棺材鋪的附近,你們幾個我都見過,是五號棺材鋪的夥計,我偶爾從棺材鋪路過看見過你們幹活。”
“原來還是個熟人!華哥好,咱們再喝!”我們沒想到他竟然會認得我們,難怪我們叫他過來喝酒的時候他沒有推辭。
一邊喝着酒一邊聊着天,我發現他這個人不善言辭,話比較少。六箱啤酒喝完的時候,他突然哭了!
我們以爲他是喝多了,便不停的勸他,想要把他給架回家去。他卻一直說:“我沒醉,真沒醉,你們願聽我說說心裡話嗎?”
我們幾個的腦袋都是暈乎乎的,都說道:“有啥心裡事說出來哥幾個幫你解決。”韋華道:“我媳‘婦’死了,你們能知道這其中的痛苦嗎?”
“知道,我雖然沒死過媳‘婦’,但媳‘婦’嫌我窮跟別人跑了!”最年長的那個夥計說道。
韋華搖頭哭泣道:“不一樣,跟人跑了你會恨她,可我的媳‘婦’是死了,我很愛她,我真想去地下找她,於是就拼命的喝酒,想把自己喝死,這樣既沒有痛苦,又能再見到她……可是……可是……晚上總有一個人陪我划拳喝酒到天亮,我總是喝不醉……不知道爲什麼……”
我們見他語無倫次,都說他喝醉了,再一次準備將他架回去,他這次哭的更兇,‘抽’泣道:“真的有人半夜陪我划拳……是一個模糊的黑影……我看不見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一般人都是酒後吐真言。喝醉了耍酒瘋胡言‘亂’語,其實說的多半都是自己心裡想的卻又在平時不敢直言的話語。
我聽他如此說,好像是撞鬼了。便問道:“晚上幾點出現,陪你喝到幾點?”
韋華拉着我的手道:“兄弟,你沒懷疑我,我說給你一個人聽。晚上快1點的時候來,到3點的時候走。每天晚上我是越喝越清醒,本來我的酒量不大,自從遇到這種怪事後,我的酒量越來越好,也變得越來越愛喝酒了!”
我問道:“那如果你睡着了,1點到3點的時候不醒來,會怎麼樣?”
韋華搖頭道:“不管我晚上有多困,一到晚上1點的時候會自然醒來,那個黑影每次來的時候都帶着酒,下一次總比上一次帶的要多一些。等我們喝完酒後,黑影會把酒罈子收拾走。”
“自帶酒的鬼?”我心裡嘀咕着,這種鬼難不成是酒鬼?
一般我們只是稱呼愛喝酒的人爲“酒鬼”,真正的酒鬼還從來沒聽說過,更沒有見過。
看韋華的面相,暫時還看不出來他臉上有黑氣死期近身的徵兆。我問道:“這種情況持續了多長時間?”韋華道:“不到一個月。”
“那出現這種情況之前有什麼徵兆嗎?你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沾染上那個給你喝酒的黑影吧?”
韋華說道:“就是我媳‘婦’死了七天之後,那個黑影就在我的夢裡面出現了。”
“啊?難不成是你媳‘婦’的鬼魂來找你,真要讓你喝死,然後你們在‘陰’間團聚?”張宇和張志在一旁起鬨。
韋華聽他們如此說,便又拿起一瓶酒狂飲,喝完後道:“我願意喝,早點死早跟我媳‘婦’團圓,這個人世間我早不想待了!”
見他如此悲觀厭世,我急忙把所有的酒都停了,迅速的把帳一結,然後讓張宇和張志把他架着,問他傢俱體的位置,準備把他送回去。
他卻賴在飯館裡面不走,還要喝。此時已經夜裡11點了,飯館的老闆坐在櫃檯前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見我們要走,急忙就關‘門’打烊。
出了飯館也沒地方去,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下又開始哭了起來,還唱道:“我是一個沒孃的兒啊……哭起來沒人疼啊……媳‘婦’最疼我啊……”
“他沒娘嗎?那他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了?”張宇問衆人。
其中一個資歷老的夥計知道韋華的家裡情況,答道:“他好像是外鄉人,是倒‘插’‘門’嫁到韓家的,他孃家家裡特別窮,家族裡的人好像還有不知道是羊癲瘋還是神經病。小時候他親孃就得病死了,等他十幾歲的時候中邪過一次,事情人被傳了出來,村人都避諱,有說他神經病的,有說他是掃把星,不祥之人的,後來他爹也得了半身不遂躺在‘牀’上許多年,村裡人傳的更邪乎,‘弄’得他年到三十還沒娶到媳‘婦’,只得夜夜借酒澆愁。”
“那她不是有媳‘婦’嗎?”
“嫁到韓家這是前年的事情,韓家的‘女’兒也是有不治之症,這家人心眼髒,把他‘女’兒的病情隱瞞下來,並說要招個‘女’婿,年紀20到30歲之間都行。村裡的那點事能瞞得住誰,誰都知道她‘女’兒有不治之症,能活多久還說不準呢,就沒人肯招。也就是這外鄉的傻小子啥都不打聽,招了過來。韓家人也不敢太挑,神經病就神經病吧。最起碼人家正常的時候跟常人沒什麼兩樣。在韓家過了就一年多,媳‘婦’害病死了。”
衆人聽了他那悲慘的身世後都黯然傷神,這個世界據說有一種人克六親,不僅僅是克自己的親戚,就連跟他走的近的朋友都會被他害死。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
韋華就被人們給當成了掃把星。家裡一貧如洗,老孃還在小時候就離他而去,老爹得個半身不遂那是活着受罪,還不如死了痛快。三十歲了都沒結婚,好不容易結了婚還是被騙的,媳‘婦’那麼快就死了。難怪他不再留戀人世,拼了命的喝酒一直想得到解脫。
哀莫大於心死,人生無可戀,萬念俱灰……
悲慘的人總是讓人心酸不已。我們都勸他想開點,只要人活着就有盼頭,媳‘婦’死了可以再找一個,你還年輕,別有輕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