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秩序的破壞者！
“世人的輪迴，你們的貨櫃。”
尼奧重複着這句話，側過頭，看向坐在牆角的柏莎，
“我能感知到我對輪迴的偏見，先前我還不清楚這種偏見來自於哪裡，現在，我明白了，這不是什麼偏見，我，是對整個輪迴神教都有惡感。”
柏莎抿了抿嘴脣，她不知道是否該接話，她已經被尼奧的脾氣給弄怕了。
尼奧則繼續道：“你身爲光明的使者，竟然和輪迴躺上了一張牀。”
柏莎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了，馬上道：“我知道教會圈對輪迴神教的評價一直兩極分化，但我與輪迴神教的人接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藉助他們的力量，您或許並不清楚，我們光明神教現在到底落魄到什麼地步了。”
“我是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光明需要依靠骯髒的方式才能降臨，那再現的，絕對不是光明。”
“神教的世界，哪裡有什麼真正的純潔。”柏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再聖潔的光明也已經消亡，再骯髒的輪迴它依舊矗立。”
但尼奧這次沒生氣，而是迴應道：“不一樣的，從來都不是存在即爲合理，不能因爲它現在存在，就一定要去找尋它必須存在的理由。
就如同光明就算消亡了，但只要世人心中依舊保留對美好的嚮往，那麼光明，其實就一直還在，只不過不以光明神教的方式存在而已。”
“那麼秩序呢？”
“秩序不一樣。”
“可是秩序和輪迴又有什麼不同，秩序將逝者‘甦醒’，輪迴將亡者召回，不都一樣麼？”
“秩序甦醒的不是靈魂，而是屍體上殘留的靈性，人死後，屍體就和主人生前的一把劍一把刀，沒什麼區別，而輪迴，則是將逝者的靈魂進行拘禁。
你知道，爲什麼秩序神教的第一騎士團被稱爲十二騎士團中的最強騎士團，也讓其他所有正統教會都畏懼麼？
而爲何，輪迴神教卻沒有這種恐怖的護法者軍團？
因爲秩序神教的‘甦醒’，喚醒的屍體具備着生前的認知和意識，有着自我的選擇。
能有資格進入第一騎士團的神官，都是生前主動簽訂過協議，他們願意死後，依舊貢獻出自己最後一分力量，去捍衛秩序。
秩序神教第一騎士團，沒有一口棺材上是帶鐵鏈的，整個騎士團，只有充當運輸搬運工作的活人，卻絕對沒有一個活人看守。
當第一騎士團的成員甦醒時，他們甚至可以按照職位，自行編隊成爲戰鬥序列。
輪迴神教，敢這樣對待輪迴者麼？
他們不敢，因爲他們清楚，那些被他們拘禁的靈魂一旦獲得自由，立刻要做的事，不是去衝向敵人而是先將他們自己啃食撕裂。
這纔是，秩序神教真正強大的地方，你可以看見他們的腐化和墮落，但你無法否認的是，他們從上個紀元起，到現在，一代代，積攢了很多真正擁有秩序信仰的人。
真正守護秩序神教的，是那羣人。
輪迴神教……我聽說不少輪迴神教的中高層，臨死前自己都拒絕達成輪迴契約，只想痛快地結束，而不想死後被折磨和被奴役。
他們自己不信輪迴，卻一直宣揚讓世人相信來世。
光明的教義是讓人洗清身上的罪孽，以更好的面貌去面對人生，而輪迴教則告訴世人今生的苦難本就是今生的定局，虔誠禮拜輪迴之神，在下一次輪迴中，你就能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輪迴宣揚的，是一種消極，也是一種麻痹。
在現實裡，如果誰勸你安心接受今生註定好且無法更改的命運，告訴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平躺在人生的道路旁；無非兩個原因，要麼，他是個傻子，要麼，他是把你當作傻子。”
“您爲什麼，要和我說這麼多？”
“我不知道……”尼奧搖了搖頭，“可能我今天因爲這家照相館，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您，失去了記憶？”柏莎驚愕道。
“不能算失去吧，只能算好奇。”
“好奇？”
“就像是你翻閱別人日記時的那種感覺，那種窺視別人人生的過程，本身就很迷人，不是麼？”
“我……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一件事，你和她走得這麼近，是否意味着，現在光明的高層，和輪迴之間，關係也比較密切？”
“我不清楚。”
“嗯？”
“但我聽說過一些，似乎中樞那裡有些長老，主張藉助輪迴的力量來複興光明，但現在教會體系上，並沒有具體的動作，我和她，也是私人的關係作爲引子。所以，我覺得中樞那裡，可能也僅僅是有這個想法，想要藉助正統神教之間的矛盾和裂痕，獲得扶持，重新讓光明神教崛起。”
“不，不僅僅是這樣。”
“不僅僅是這樣，您是指什麼意思？”
“諸神歸來……”
“諸神將歸來的傳言，我也早就聽說過了，我做夢都希望偉大的光明之神可以歸來，拯救神教，爲此，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
尼奧看得出來，柏莎說這句話時，沒有絲毫的僞心和雜念，她內心深處，對光明之神是絕對的信仰，和先前畫面中卡倫說出對秩序之神的信仰，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雖然，卡倫說出那句話時，給人的感覺更爲真誠且有氛圍。
“只要光明之神歸來，你什麼都願意接受？”
“是的，沒錯！”
“那，如果光明之神，是從輪迴谷中走出來的呢？”
“怎……怎麼可能！”
尼奧長嘆一口氣，
自言自語道：
“我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秩序，要攻打輪迴了。”
……
“嗡！”
塔麗娜的身影再次從原地消失，緊接着，她出現在了卡倫身體左側，手中的黑色匕首向卡倫刺來。
第二次了！
就算是格瑞，也不會對自己連續使用兩次重複的招式。
暗月之刃加持，卡倫的速度提到了極致，整個人沒有理會來自身側的威脅感知，而是徑直向前方奔去，在奔襲出一段距離後，迅速一個斜拉，同時將阿琉斯之劍劈出。
這時，塔麗娜的身影出現在了阿琉斯之劍後方，就差一點點就會被卡倫攔腰斬斷，她很震驚卡倫的速度，不過她的後續反應也很快，確切地說，是現在附身在她身上的那名雷蒙德教的人反應速度很快。
她先是朝着卡倫收劍的反方向移動，然後對卡倫進行快速近身，手中的那把匕首向卡倫刺來，原本，這只是一記虛招，是爲了根據卡倫下一次揮舞大劍的方式進行相對應地改變，但塔麗娜察覺到卡倫回劍的速度慢了些。
原本的虛招直接變成實招，黑色的匕首刺入卡倫身前的甲冑，海神之甲在那塊區域迅速結冰，黑色匕首嵌進去後，外面部分無法再進入，裡面部分則被甲冑內的水流快速消融失去了攻擊性。
這就是非實質化武器的弊端所在，但沒辦法，誰叫塔麗娜的那雙匕首已經被尼奧強行扒走了，她現在身上並沒有合適的武器。
阿琉斯之劍迴轉劈來，塔麗娜身形一個搖擺，另一隻手的指甲劃破自己的掌心，鮮血流出的同時，快速凝聚出了一把血色的匕首，再度捅入卡倫的甲冑。
這一次，明顯比上次捅得更深，而且捅入甲冑內的部分並未消融於甲冑內的水流，而是由血液牽引，在甲冑內又迸發出了一股新的力量，穿透了卡倫的甲冑。
“噗！”
卡倫發出一聲悶哼，感知到自己肋部的劇烈疼痛，他很詫異，對方連鮮血都能當作殺手暗器來使用，而且根據自己海神之甲的特性，在轉瞬間就找尋到了破解的方式。
這個女人，不，這個雷蒙德教的靈魂，擁有着恐怖的刺殺經驗。
刺完這一擊後，塔麗娜身形開始後退，剛剛好躲開了卡倫回劈來的長劍，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像是戲弄獵物一樣的精準，不少也不多分毫。
但如同卡倫因爲不瞭解對方而吃了悶虧一樣，對方也會同樣因爲不瞭解卡倫也吃到教訓。
阿琉斯之劍的劍鋒，恰好從塔麗娜身前掠過，阿琉斯之劍就這麼長，可有一根暗紅色的皮鞭一樣的存在，可不止就劍身這麼長。
剎那間，自劍尖上多出一條暗紅，像是一條毒蛇忽然吐出了信子，只精準計算大劍長度的塔麗娜沒料到還能這樣，腹部直接被切開了一條口子，落地後，單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傷口，鮮血開始流出。
卡倫揮舞出這一劍後並未停下來處理傷口，因爲胸口傷口位置的海神之甲部分已經結冰，用這種方式已經給自己完成了止血與淨化。
面對來自卡倫的第二波攻勢，塔麗娜身形再度消失。
幾乎是和前兩次一樣的，殺機出現在了卡倫的身後。
但這一次，卡倫雙手抓着劍柄，快速向下旋轉，將長劍對準自己身後，身形則極速後撤。
後方出現的塔麗娜身形並未消失，這意味着她是真的，此時的她，等於是主動向卡倫劍鋒上撞。
她不知道的是，卡倫很是奢侈的將海神之甲上的水珠主動擴散到自己四周去充當物理警戒。
格瑞和溫德都曾提醒過卡倫，在戰鬥時對自己靈性力量的一絲一毫鋪張都是對自己生命的褻瀆，可問題是，卡倫體內的靈性力量積攢比常人多太多，完全經得起這種奢侈的打法。
不得已之下，塔麗娜雙手上流轉出紅色的光芒，去強行拉扯大劍的劍身，但暗月之刃的特性最不怕或者說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僵持！
僅僅是短暫的接觸，塔麗娜就感知到自己雙手的一陣劇烈刺痛，這時，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鮮血噴出，又凝聚出了一把血紅色的匕首，這一次，是對準卡倫的後腦勺位置。
接下來，如果卡倫繼續後刺，阿琉斯之劍會刺入塔麗娜身體，只要卡倫順勢再加一個橫切，這個女人就會被腰斬，但卡倫的後腦也將承受那把血色匕首的攻擊，要知道先前血色匕首可是突破了自己的海神之甲，先前受傷的是胸部，這次換後腦……
卡倫不相信這個女人敢和自己換命，但他相信此時附身在這個女人身上的那個靈魂，他敢！
一是出於一名優秀刺客的職業追求，他會不惜使用任何方式去殺死自己的目標；二則是先前的近距離交手時，卡倫感知到了對方散發出來的那股情緒，對方似乎很想用死亡的方式來獲得解脫。
他無法脫離塔麗娜的掌握，甚至無法違背塔麗娜的意志，但他不介意用同歸於盡的方式讓奴役他的人一起死亡，這樣，他也能得到解脫了。
卡倫不想和他換命，只能轉身，收劍，在這個過程中的一記斜撩，算是卡倫最後的倔強。
在卡倫轉身閃避時，那把血紅色的匕首擦着他的側臉飛了過去，雙方再次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幾乎同時，卡倫的腳下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鎖鏈，不過鎖鏈並未向塔麗娜衝去，而是藉助着夜色的遮蔽，悄無聲息間延伸出去。
對面既然用這種方式進行戰鬥，那麼，卡倫心裡也有了一個自己的想法。
塔麗娜的雙手，已然鮮血淋漓，像是剛剛被放在烙鐵上炙烤過一樣，但塔麗娜的眼裡，卻流露出一抹遺憾的情緒。
下一刻，塔麗娜胸口處的暗紅色珠子再度釋放出光芒，原本覆蓋在她身上的黑影被席捲進去，隨即，一道女人的身影出現，和塔麗娜的身影完成了重疊。
也不知道是因爲塔麗娜發現那個雷蒙德教的靈魂想要拉着自己一起死，還是她認爲在沒有實質武器在手的情況下和卡倫進行近身戰太過吃虧，所以要換一種方式。
塔麗娜的眼眸從白色恢復原樣後又很快變回白色，雖然雙手鮮血淋漓卻依舊在強行結出陣法，自她腳下出現了一道綠色的星芒，四周的風在此時吹動而起，兩頭青色的獅子出現在塔麗娜身體兩側，在齊聲咆哮後，向着卡倫撲來。
“秩序——守護壁面！”
一面巨大的黑色屏障出現在卡倫身前，但預想中的劇烈碰撞並未發生，兩頭青色的獅子竟然直接穿透了屏障繼續撲向卡倫。
是靈魂系攻擊，不是物理。
卡倫右眼流轉出聖潔的光輝，沉聲道：
“光明——靈魂披風！”
光明系的力量對一切靈魂存在具備着極強的效果，一道巨大的由白色羽毛編織而成的披風駕臨在卡倫身前，兩頭青色獅子撞入披風之內，卻沒能鑽出，披風上開始呈現出一團團綠色的波浪，像是被收入麻袋裡的獵物，正在進行着最後的抵抗。
“秩序——淨化！”
淨化之力釋放，直接衝擊向這面巨大的披風，隨即，披風和裡面包裹着的青色一起消散。
“呼……”
卡倫長舒一口氣，格瑞和溫德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這讓卡倫一直不清楚自己的真實實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水平，因爲他的實力早就無法用“審判官”來衡量了。
眼前的這個對手，讓他找尋到了一種酣暢對決的感覺。
雖然他清楚，隊長收走了她的一套裝備讓她在戰鬥時先天處於劣勢，強行降低了她的戰力，這有些作弊的意思。
但卡倫對此沒有絲毫羞愧，因爲她不是也找代打了麼？
卡倫覺得，就憑女人在一開始展露出了的刻板與教條，哪怕女人全套裝備都在，自己也能穩贏她，實力強和會不會打架，一直是兩回事。
不過，這種將別人靈魂封禁，然後戰鬥時再召喚出來的方式，真的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但卡倫確信，這種術法必然會讓施法者承受不小的代價，比如……生命力。
因爲他們是亡魂，你讓他們在世間現身，肯定需要給予他們生命力，但塔麗娜作爲能把價值三百萬秩序券的輪迴水晶說用掉就用掉的教會圈貴族，她胸前的那顆暗紅色珠子裡，可能就儲存着不少的生命之力。
果然，不管在哪個圈子裡，有家世有權勢，就總能先天佔據優勢。
塔麗娜繼續施法，一條青色的巨蟒出現在她身前，此刻僅剩下些許部位還沒完全凝聚好，但蛇軀已經開始擺動。
卡倫提着劍，主動走上去，他走得並不快，看起來是在擔心這條青色的蟒蛇隨時可能發動的進攻。
但在塔麗娜的後方，一根早就繞過去的黑色鎖鏈正以極快地速度向她襲來。
青色的蟒蛇頭忽然扭頭看向身後，似乎感應和發現了來自後方的異常，但隨即，它又扭回頭對準卡倫，發出一道兇厲的低吼。
沒發現麼？
不，
是發現了但假裝沒發現。
和先前那個雷蒙德教的亡魂就表現出了那種想法一樣，眼下這個附身的善於用靈魂系術法的女性亡魂這次表現得更明顯，只不過她以前可能更善於隱藏，
但這一次，她不演了。
她在青蟒明明感知到身後威脅的情況下，壓制住了青蟒回防身後的本能，她在故意給卡倫製造機會！
這簽訂輪迴契約的亡魂，竟然比真正的對手更希望塔麗娜死。
終於，
黑色鎖鏈來到塔麗娜腳下，直接沒入她的身體。
“啊啊啊！！！”
塔麗娜發出了一聲慘叫，她胸前的暗紅色珠子也開始了劇烈顫抖，三道不同顏色的身影出現在塔麗娜身旁，也在一起慘叫，其中兩道卡倫見過，還有一道，塔麗娜還沒使用出來。
這意味着，她與三名亡魂簽訂過輪迴契約。
卡倫胸口感知到一陣抽搐，很疼，但他還是強行用手捂着胸口堅持着，體內的靈性力量正在被快速地抽走，一切，和用這條鎖鏈進行“喚醒”時的感覺很相似。
這時，卡倫的那條黑色鎖鏈開始呈現出白色，分別纏繞住了三道輪迴契約亡魂。
那顆珠子則失去了所有光澤，顯然，在此刻它也失去了對契約亡魂的一切約束，由卡倫的白色鎖鏈取而代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塔麗娜驚恐地看着這一幕，這種變化，比死亡威脅更讓她無法接受，因爲這是對她自出生以來信仰的一種顛覆。
輪迴契約，竟然在不經過自己這個主人同意的前提下，自行與自己脫離了關係，這在以前從未發生過，這也意味着輪迴神教最引以爲傲的基石，出現了一道裂縫！
而掌握這道裂縫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她更希望眼前這個人用常規方式擊敗自己，然後殺死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鎖鏈將自己的驕傲與信仰拆裂。
塔麗娜不停喘着粗氣，
這一刻，
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比地下室裡的那個戴着面具的存在，更讓她覺得驚恐。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這樣……”
卡倫看着塔麗娜，
回答道：
“輪迴神教的存在，破壞了生與死之間本該就有的……秩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