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補刀
“少爺曾向我們講述過他在拉涅達爾‘大腦’空間最深處看見的那三扇窗戶後的畫面，你說，眼前的情景像不像第三扇窗戶後的畫面？
拉涅達爾鎮殺海神，後方站着的，是秩序之神。
拉涅達爾，凱文；
海神，海神教信徒；
秩序之神……
此時此刻，彼時彼刻。
我要記錄下來。”
阿爾弗雷德拿出了小本子，開始記錄，不是用文字，而是用素描。
普洱扭頭看到這一幕，疑惑道：“收音機妖精，你什麼時候學的畫畫？”
“很早開始就學了，爲以後設計壁畫做準備。”
“哦豁，按照你的意思，你也覺得卡倫和秩序之神有關係，但他自己就是不承認。”
“少爺是少爺，秩序之神是秩序之神，我認爲少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不存在任何疑惑。因爲，一切思想的起源點，都從‘我是誰’出發。”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那爲什麼巧合會有這麼多次？”
“因爲狄斯老爺是秩序神教審判官，因爲少爺最早接觸和熟悉的是秩序神教，更因爲，少爺最終決定走上的，是秩序之路。
不是少爺像秩序之神，也不是少爺和秩序之神有什麼牽扯，比如輪迴神教的輪迴轉世概念，少爺一直很不屑。
少爺身上之所以會發生這麼多和秩序之神的巧合，因爲少爺行走的，就是秩序的道路。
並不是說少爺像秩序之神，如果將秩序之神認定爲一個‘職位’，而非特指上個紀元建立秩序神教的那一位，那麼少爺，無非是和那一位，走的是同樣的道路。
他們都和‘秩序之神’這個職位很像，都是向這個‘職位’靠近，而非少爺和秩序之神有什麼牽扯。”
“難爲你了，居然能找出一套理論闡述得這麼清楚，但如果你所想的，是錯誤的呢？”
阿爾弗雷德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道：
“就算少爺真的是秩序之神轉世，只要少爺認爲自己不是，那他就不是。
這個問題可以很複雜，寫出無數本著作用整個紀元來探討都得不出一個真正的結論；
但這個問題同樣也可以很簡單，無非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拋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拋硬幣，那有什麼意義？”
“是的，所以少爺從一開始連拋硬幣的環節都省了。”
阿爾弗雷德收起了小本子，轉身，面朝另一個方向，在那裡，有一羣海神教的信徒正在向這裡趕來。
“你是想幫卡倫攔住他們？”普洱問道。
“我想嘗試一下。”
“但你忘了，先前你幫卡倫控制那個跑腿的小嘍囉時，都沒辦法無聲息地控制住他。”
“是的，沒錯，但那個前提是無聲息，其實，如果發出尖叫什麼的，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看來，你很有自信。”
“當然，我可是曾經和狄斯老爺打過平手。”
“哈哈喵。”
“呵呵。”阿爾弗雷德也笑了，“很久不打架了，上次面對那個守墓一族傳承者時，其實也沒打起來。”
“好的，收音機妖精，我幫你喊加油。”
“謝謝，美麗的頗爾小姐。”
就在這時，天空中接連發射出一枚枚信號彈，每一枚信號彈在空中都迸出了不同的圖案，象徵着不同秩序之鞭小隊的獨有隊徽。
其實，秩序之鞭小隊的隊徽並沒有限制，完全可以根據小隊的喜好自由發揮。
當這一枚枚信號彈發出時，一種這座島已經被不知多少支秩序之鞭小隊團團包圍的既視感馬上就被營造了出來。
而正在向這裡趕來的海神教衆人，除了爲首的那名“達特”還在繼續向這裡前進，其餘人全部都更改了方向，向碼頭跑去。
普洱開口道：“我猜是那位隊長命人放的，我對那位隊長身上有這麼多發不同秩序之鞭小隊的信號彈絲毫不覺得意外。”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爲，好了，我要下去了。”
“小心。”
“沒事，阻攔的方式有很多種，我會選擇最安全的那一個。”
說完，阿爾弗雷德身形落下，雙眸的紅色並不是炙熱的血紅，而是一種類似紅酒一樣的醇厚深邃。
達特停下了腳步，看着阿爾弗雷德，同時伸手從自己後背處取下一張藍色的長弓。
二人沒有絲毫的交流，很快，達特就張弓搭箭，一道無形卻又實際存在的完全由水霧組成的箭矢向阿爾弗雷德飛來。
阿爾弗雷德挪動身形躲避，而那道箭矢卻又在轉瞬間去而復返，直接從後方洞穿了阿爾弗雷德身體。
阿爾弗雷德捂着胸口，鮮血汩汩流出，整個人單膝跪在了地上。
“呵……”
達特收起長弓，身形繼續向前方移動，他要去接應伊諾，秩序神教的人來得比想象中要快太多，他們必須馬上轉移。
然而，當達特的身形剛剛從阿爾弗雷德身側穿過，達特眼角餘光就看見那個被自己射中跪伏在地等待死亡的人，他的身軀正在融化。
隨即，達特身前出現了阿爾弗雷德身影，他的雙眸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光線，營造出了一片絕望的黑暗。
“幻術？”
達特雙目一凝，一尊高貴女性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爲他帶來精神庇護。
阿爾弗雷德沒有選擇趁機發動進攻，哪怕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後撤，再次拉開了距離。
達特再度張弓搭箭，瞄準阿爾弗雷德。
“嗖！”
箭矢射出，裹挾着恐怖的力量。
但阿爾弗雷德身影卻又在這一刻消散，然後，在另一個方位重新凝聚了出來。
雙方繼續這樣來回折騰了好幾輪，時間也在逐漸被消逝。
阻攔的方式有很多種，阿爾弗雷德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擊敗這位，所以，他絲毫沒有攻擊的慾望，他只是把自己當作一隻蒼蠅，“嗡嗡嗡”地圍繞着達特旋轉。
當然，也正因爲阿爾弗雷德沒有發動過攻擊，所以達特反而更不敢怠慢，下意識地認爲對方在等尋一擊必殺的機會。
如果達特敢果敢一點，強行嘗試突進，他大概會發現，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除了用幻術之外，他的攻擊，甚至不能打破他身上的海神之甲。
但在這種形式下，逃跑和撤離已經成了海神教這邊的主旋律，達特並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因爲在此時受重傷，就可能意味着自己接下來無法逃脫秩序神教的包圍。
屋頂上，普洱坐在自己的傀儡肩膀上，傀儡的手中還提着凱文先生。
“呵呵，這就是收音機妖精說的最安全方式麼……”
普洱操控自己的傀儡雙手撐開，釋放出兩團火球圍繞着自己的身體旋轉，這引起了達特的注意。
達特看見在遠處屋頂上，站着一個女孩，女孩身邊有兩團鬼火一樣的存在圍繞着她來回旋轉。
她的目光，她的氣質，她站在那裡，就給達特帶來了一種深沉的壓力。
這並不奇怪，作爲曾經的天才強者，普洱都不需要模仿別人，只需要“做回”自己就可以營造出這種感覺。
哪怕現在的普洱，只能使用一些基礎小法陣，以及，搓出幾團火球，唯一的戰績還是燒禿了一隻金毛的狗頭。
這時，
普洱很是慵懶且不耐煩地開口喊道：
“阿爾弗雷德，你還要玩多久。”
阿爾弗雷德馬上會意，開口道：“沒事，遊戲，纔剛剛開始。”
緊接着，
阿爾弗雷德打了一記響指，四周當即傳來有韻律的節奏聲。
“這位先生，你喜歡哪首曲子？
是這首？
還是這一首？
請您仔細聽，好好選，因爲它會被用作你葬禮上的主題曲。”
冷汗，已經從達特纏滿繃帶的臉上滲了出來。
……
“汪！汪！汪！”
凱文叫得很是起勁，這源自於它擁有足夠大的底氣。
伊諾雙手撐開，自其身前地面出現了一片水窪，一聲咆哮從水窪中傳出，緊接着，一頭海狼從裡面緩緩升起，它體格巨大，雖然四肢着地，但頭部到地面的距離足足有五米。
“吼！”
“汪！”
雖然身材不成比例，但凱文絲毫沒有怯場，繼續進行着狗語輸出。
終於，海狼向這邊衝來。
凱文立起尾巴，齜牙咧嘴，作勢前衝，但到底沒動。
卡倫身形閃過，一劍橫穿了海狼的身軀，海狼的身體被切割成兩半，但伴隨着液態的蠕動，似乎即將癒合。
不過，卡倫都沒有回頭看，直接伸手向後探去，一道秩序淨化打在了海狼身上，癒合直接被打斷，海狼化作了一灘腥臭的海水。
伊諾腳下出現了一道藍色的屏障，將其整個人託舉了起來，隨即雙手舞動，自四周，一條條海蟒出現，向着卡倫絞殺過來。
卡倫腳下出現了一條條秩序鎖鏈，剎那間完全鎖住了那些海蟒，伴隨着卡倫拳頭一握，海蟒全部被絞殺湮滅。
再擡頭，看着上方漂浮着的伊諾，卡倫心裡不禁有些好笑，廝殺方面，他本人一直算是比較謹慎的了，誰成想，今天碰到一個比自己還要謹慎的傢伙。
不過，很快，卡倫就發現了不對勁。
先前兩道術法的崩散，使得附近溼度變得很大，而當伊諾繼續吟唱時，四周忽然出現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水線，轉瞬間又演變成了晶體網格。
濃郁的封印氣息襲來，卡倫馬上做出決斷，持劍劈砍向身前，但一向無往不利的阿琉斯之劍，卻沒能破開身前的阻隔，原本的水霧在此刻像是化作了膠質，卡倫劈砍上去的力量完全被其卸掉。
伊諾繼續着吟唱，一片片血霧自其身上升起，意味着這一道術法的不一般。
圍困着卡倫的龐大封印，正在逐漸收縮，恐怖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就像是一隻皮球正在被人用力地擠壓，而卡倫正位於這皮球之中。
“汪！”
凱文顯得有些焦急，它嘗試撲過去，但還沒等其靠近，就被一道藍光彈開，身子倒飛了出去。
落地時在地上打了個滾，又很快站起來，不過它倒是沒有再衝第二次，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
伊諾不停地對陣法進行着加碼，他清楚，眼前這個對手在近戰方面十分強悍，先前的那一劍雖然有僞裝和偷襲的成分在，但那一劍的凌厲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是陰影。
現在，他後背處的傷口還在劇烈作痛。
但伊諾還是強忍着，打算用術法，用自己的境界和積累，強行磨死對方。
卡倫不再揮舞阿琉斯之劍，而是就站在原地，無視四周不斷收縮的水泡，對前方漂浮着的伊諾喊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了？”
“再大的秘密，也沒有我的命重要，我寧願選擇帶着遺憾逃離，也不願意死得明白。”
“這座島現在已經被秩序神教包圍了，你們跑不掉了，投降吧。”
“真正的海神信徒，永遠都聽不懂投降的意思，你安息吧，你可知道爲了殺死你，我將付出多少靈性力量的儲備。
這是我爲你舉行的……水葬！”
沒有太多的交流，也沒辦法進行過多的介紹，伊諾身上的鮮血正在更加快速的溢出，匯聚成增強封印陣法的力量。
而伴隨着水泡不斷地壓縮，卡倫耳邊已經傳來恐怖的氣體摩擦聲，身體所承受的壓力也在越來越多，連呼吸都變得極爲困難。
卡倫將阿琉斯之劍丟在了一邊，雙手交叉：
“秩序——囚籠！”
一道正方體自卡倫腳下出現，直接將卡倫本人包裹了進去，然後快速撐大。
可剛剛觸碰到收縮的水泡壁面時，秩序囚籠就開始劇烈地顫抖，同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龜裂。
“別做夢了，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不會再進行抵抗，而是選擇閉上眼，仔細回想一下自己這一生。”
卡倫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可我這一生，纔剛剛開始。”
下一刻，卡倫再度沉聲道：
“秩序——囚籠！”
“秩序——囚籠！”
“秩序——囚籠……”
伊諾：“……”
來嘛，比拼術法是麼？
一道道秩序囚籠不停地被卡倫召喚出來，無論是召喚新的秩序囚籠還是維持先前召喚出來的，都將付出極大的靈性力量作爲代價，但卡倫真正的依仗，就在這裡。
他不知道海神教的信徒是否有靈性力量儲存比其他神教信徒更深厚的特點，但卡倫篤定，對方再深厚，也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比。
漸漸的，不斷被擠壓的秩序囚籠“們”，頂住了。
又過了一會兒，水泡竟然開始被反向撐開。
伊諾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這一幕，只能繼續向裡面注入靈性力量，而卡倫則不停地按照自己的節奏勻速召喚秩序囚籠。
在凱文看來，卡倫整個人已經被一個無比粗壯的正方體方框包裹住，而外圍的那個水泡，已經變得越來越緊繃，似乎已經處於崩潰的臨界點。
凱文馬上後退，它清楚，接下來無論是什麼結果，只要這兩股力量破開，都會掀起極爲恐怖的爆炸，它現在的身體可經不住這種餘波。
伊諾心臟位置出現了一道藍光，像是他的心跳正在快速地跳動，緊接着，一道偉岸的虛影出現在他上方，又緩緩地落下，和他整個人形成重影。
彷彿得到了某種力量的加持，水泡猛地重新進行收縮。
“死！死！死！你給我死！”
卡倫沒有被身邊的情況所驚擾，他只是盯着對方的心臟。
先前給那枚黑色的蛋刷血漆時，他就感知到了一股韻律在跳動，所以，海神教的這種身體轉化方式，其目的，是爲了進化心臟？
如果自己想要提升海神之甲的力量與層級，也需要對自己的心臟進行一輪進化？
算了，
雖然卡倫很渴望力量，但他並不願意變成整天纏着繃帶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然後再跑去艾倫莊園問尤妮絲“我變成這樣你還會願意和我在一起麼？”
一場原本應該很精彩的對決，硬生生地發展成拔河，雙方都爲各自的術法加碼了太多，誰的術法先崩盤，都會遭受極爲可怕的反噬。
“咚！咚！咚！”
伊諾每一次心跳，聲音都大到可以清晰傳到卡倫這裡，卡倫能感覺到，這已經是對方的極限了，而自己，也終於手痠了。
卡倫身後出現了普洱的虛影。
……
遠處，正在看阿爾弗雷德繼續和達特玩猜忌遊戲的普洱，忽然皺了皺眉：
“嘶，怎麼這麼癢啊。”
……
卡倫身後的普洱虛影目光空洞，她舉起手臂，冥冥中，正在吟誦始祖艾倫之名，爲卡倫進行加持和轉化。
伊諾驚疑道：“伍德的家族信仰體系？”
卡倫身上凝聚出海神之甲的同時，
沉聲道：“冰封！”
始祖艾倫水系力量出現，直接融入了水泡之中，然後瞬間結冰，本就無比緊繃的水泡就如同燒紅的烙鐵被丟入了水中，瞬間出現了裂痕。
兩股僵持的力量終於失去了平衡，一道光束劃過，恐怖的爆炸出現！
“轟！”
伊諾只覺得自己靈魂一陣扭曲，意識陷入了混沌，身體被爆炸的餘波直接掃飛出去。
這時，卡倫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上方，原本附着在身上的海神之甲在爆炸時早就崩散，但卡倫還是強行藉着爆炸的衝擊力把自己送到了這裡。
阿琉斯之劍舉起，對着伊諾的心臟直接刺下。
“噗！”
大劍洞穿了伊諾的身體，兩個人靠着一把劍連接，直接下墜，最終落地。
伊諾躺着，卡倫手撐着劍柄單膝跪在地上。
忽然間，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從卡倫口中噴出，手不自覺地鬆開了劍柄。
這時，金毛竄出，飛躍而起，狗嘴在半空中咬住了劍柄，身體的慣性帶動刺入伊諾胸口的大劍一陣旋轉，徹底攪碎了伊諾的心臟；
完成了最後補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