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韋公子與督師大人的想法一致,實乃我輩中人,我敬韋公子一杯酒。”袁崇煥笑道。
“袁大人客氣了,山野小民,豈敢與大人和督師大人相提並論。”韋寶客氣的端起了酒杯。
“遼東荒涼,寒冷,把四川白桿兵,浙江兵,陝西秦軍都塞到遼東苦寒之地。那些士兵遠征幹裡,後勤匱乏。又到了寒冷的關外遼東,士兵未戰而戰力先去一半,打輸了又嘲笑這些精兵浪得虛名。遼東就是大明身上的一處巨大的傷口,不斷放着大明的血。僅僅因爲所謂寸土不讓的正義,就可以認爲把大明的全部精兵,和大部分財賦填入這無底洞是無比正確嗎?”毛文龍道:“唯一有效的方法便是用最小的代價,立足防守。只要建奴無法擴張,等哪天大明財政好轉,湊夠四五十萬大軍,一股蕩平建奴!”
“後金是肯定要擴張的,躲肯定是躲不了,所以最後是怎麼打的問題,想不打,也得後金同意。”韋寶接着毛文龍的話道。關寧軍大多是外地人,後來內地農民軍鬧的兇了,遼東關外兵馬紛紛調往腹地多了,才大部分的遼人。現在的祖大壽等傳統遼西遼東世家大戶們所以纔沒有非常囂張,因爲遼人兵馬未佔到關外兵力的半數以上,頂多與外地兵馬一半一半,孫承宗手裡是有很大實權的。
韋寶覺得退守山海關意味着拱手讓出遼西山區,只要建奴努爾哈赤征服漠南蒙古部落,就可以從長城上的任一點破關進入。山海關重要性大大降低。
打不打?或許後金說了算,要是預設戰場也是後金說了算,那這仗也沒法打了。
最簡單的薩爾滸之戰,一羣客軍在深山老林裡,前哨被滅,後衛不知,加上後金與遼軍乾絲萬縷的關係,作戰計劃,作戰路線努爾哈赤如掌上觀紋。
這麼不利的客場條件,依然要硬着頭皮上,不就是怕擔上失土的責任嗎?
政治正確了,剩下的就是一路奔向死亡。
有搞赤地千里的兵力財力足夠直接滅了後金了。
放棄領土收縮,看起來省錢云云,是站在如皇帝宏觀位面的,可是從微觀上來看,遷不遷那些遼西的居民呢?
遷了那就是一筆鉅款,不遷的話誰說遺民會一定忠心於大明?
萬一仇恨大明拋棄自己,轉身投入敵軍提供錢糧入關劫掠更積極,這些怕是都沒考慮過。
本來就是王在晉哭着不去,後來非去不可,找了一個臨時抱佛腳的方案。
指望一個文官考慮這些。有個風吹草動都把牛皮吹的轟轟響,真考慮了這些,還不得上天。
在遼瀋被攻佔時就有很多遼東難民了,當時明朝朝廷就沒有什麼妥善安置的辦法,而王再晉經略遼東的時候廣寧已經失守,熊廷弼已經把遼西難民遷往關內了。
不玩赤地千里,結果朝鮮,蒙古,都被後金擺平,大軍繞道山海關,直逼順天。
每年光邊銀就三百多萬兩,還不算遼東自己的賦稅,自從孫承宗以後邊餉的耗費一年比一年多。
山海關外駐紮的兵力被拖死啦,實際上後金早就對朝鮮,蒙古動手啦。孫在關外整個防線走的是碉堡羣戰術逐漸修建碉堡步步爲營,準備餓死後金,實際上確實有這個作用,可惜蒙古人和後金偷偷議和,加之袁崇煥賣糧,和晉商賣國,作用被削減,一直被動防禦讓後金有時間對付朝鮮和蒙古。到後來三餉就拖死大明。
毛文龍、袁崇煥與韋寶聊了一會,毛文龍的生活算是比較自律,才也夜裡九十點鐘,毛文龍便要回去睡覺,雅間的酒席因此散了。
韋寶送了毛文龍和袁崇煥回來,遼西遼東一幫世家大戶仍然玩的高興,有天地商號的管事相陪,有範大腦袋等人張羅,韋寶不必親自去陪,回自己專屬樓層去看吳襄父子。
吳襄和吳三輔父子卻已經在此之前就走了。
韋寶很奇怪:“你們服侍的,他們不滿意嗎?”
韋寶問兩名女特工。
兩女搖頭,其中一人道:“或許是真有事,我估計吳襄是着急回去看看公子答應還給他的12萬兩黃金到了沒有?另外,可能他還急着去向祖大壽做報告。吳二公子還想玩,他爹要走,他不好留下。”
韋寶點頭,覺得分析的很有道理,對二人道:“好,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二女行了軍禮之後退下,在公衆場合,她們與這個時代的弱女子無異,但是在私下,在韋寶面前,她們是軍職人員的身份。
王秋雅進來服侍公子洗漱,準備休息。
“公子,要沐浴嗎?”王秋雅問道。
韋寶雖然有點乏了,喝了酒的關係,不過還是道:“沐浴吧!省得一股酒氣,不舒服!”
王秋雅立時讓人去安排,韋寶身邊大批服侍人員,即便不在韋家莊,也不影響韋寶帝王一般的生活條件。
“你怎麼看上去不是很高興啊?知不知道?我剛纔和毛文龍談妥了合作的事情,馬上我們就能獲得金州半島和朝鮮六年的控制權!這一下,我們韋家莊真的要衝出去了!天地會從此能衝出遼西,到更廣闊的天地去發展了!”韋寶躺在巨大的木頭澡盆中,仰面看着正在爲自己搓洗胸口泥垢的王秋雅。
王秋雅微微的嘆口氣:“高興,可是如果要是能控制北直隸的啥州府,再不行,能跑到山東,到登萊,都會更高興的。關外總是不安穩,我是怕公子的銀子會打水漂呢,還有啊,朝鮮離咱們這裡這麼遠,又隔着大洋,咱們鞭長莫及,跑那麼遠的地方去發展,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公子真的要小心呢。”
韋寶笑道:“你別這樣,做什麼事情能完全沒有風險啊?小心是肯定要小心的。你不相信你家男人的運氣,還是不相信你家男人的眼光呢?我可是文曲星下凡呀!”
王秋雅嫣然一笑,她跟隨韋寶久了,自然清楚哪裡有什麼文曲星下凡?王秋雅覺得韋寶只不過比一般人聰明的多罷了,並沒有啥仙法,也是凡人一枚。
韋寶拉着王秋雅的手,“放心吧!我做事情有分寸的,雖然你說的也很有道理,跑到關外去,跑到朝鮮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的確有很大的風險,但是我們繞不開這一步,咱們只不過是平頭老百姓,沒有什麼官府背景,只能靠自己。所以,到大明官府管轄之外的地方去發展,是最自由,束縛最小的,行不行的話,就看我們自己的本事囉。另外,以後就算我有機會進入官場,我們仍然要以域外發展爲主,直到我們有實力在大明內部與人競爭爲止!注意,厲害的人,並不一定要處處厲害,而一定要懂得選擇戰場,一步步的將自己能力範圍能夠做到的事情做好,懂了嗎?”
王秋雅笑道:“我纔不用懂,反正不管公子怎麼做,我都會全力支持的。”
韋寶笑道:“你也不用全力支持的,你讓我舒服就好!等會到了牀上,就是你支持我的時候了。”
王秋雅聞言,粉臉羞紅,嗔道:“公子啊。”
“呵呵,別叫公子,叫老公!老公等下讓你爽死!”韋寶說着便站起身,笑着去抓跳着逃開的王秋雅。
吳襄府中,吳襄和吳三輔的心情很不錯,而吳雪霞就沒有這麼高興了。
“怎麼了啊?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吳三輔在陪着吳襄查驗完那12萬兩黃金之後,在返回自己院子的途中,遇見了在花園涼亭顧影自憐的吳雪霞。
吳雪霞看了眼吳三輔:“二哥,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吳雪霞將韋寶的手下送來12萬兩黃金的事情說了:“你沒有看見,剛纔爹爹可高興了,沒有想到韋寶這人還真是做大事的人,我還以爲他一直拖拖拉拉,是捨不得將到手的金子再拿出來呢!沒有想到說送回來就送回來了!這一下,不但爹爹會高看韋寶,整個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們,聽到韋寶送還我們吳家12萬兩黃金的事情之後,一定都會相信韋寶,高看韋寶的,不會再有人懷疑他三年之後是否會將他們的一半輸掉的賭金還回來了。別說一幫世家大戶們,我估計,舅舅啊,也很有可能會因此對韋寶改觀呢,這可是十二萬兩黃金啊!你知道12萬兩黃金是多少車嗎?整整十幾部大車拉來呢!”
吳雪霞看着吳三輔興奮的嘚啵嘚啵,似乎並不是很感冒:“我早說韋寶是挺厲害的,可那又怎麼樣?關我啥事呢?”
“別這麼說啊,韋寶心裡有你的。”吳三輔笑道:“告訴你啊,韋寶到現在爲止,還從來沒有跟女人好過呢。你別瞎吃醋了?喂,你不是陷得這麼深吧?才一會兒工夫不見,你就這麼想韋寶了?別瞎胡思亂想了,早點去休息吧。”
“我纔沒有胡思亂想,誰要想韋寶了?天氣太熱,進屋也睡不着,我再等一會兒。”吳雪霞粉臉一紅:“他那麼多美貌丫鬟,誰信他沒有跟女人好過呀?是韋寶自己告訴你的?”
自然是韋寶告訴吳三輔的,不過吳三輔怕吳雪霞不相信,卻道:“是我聽他下人私下說的。小寶可是正人君子啊!妹妹,還有,小寶已經正式向爹說了和你的親事了!還是爹爹主動問韋寶的呢!”
吳雪霞呀的輕呼一聲,粉臉頓時羞的像是大紅蘋果一般,“爹爹和韋寶說了那事了?怎麼說?”
“呵呵,有你問的這麼直接的嗎?大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吳三輔調戲妹妹道:“爹爹當時被毛文龍給嗆住了,爲了阻止韋寶與毛文龍聯手合作,所以爹爹應承了要將你嫁給韋寶,逼韋寶表態。誰知道,韋寶居然昏過去了。後來我們覺得不太對勁,便算了韋寶和你的八字。你們倆的八字很合適!但韋寶這五年當中都不適合談論婚事,恐有克妻之患!”
“啊?”吳雪霞莫名其妙的聽不太懂:“什麼叫克妻之患?是說韋寶找媳婦,會剋死媳婦?”
“那到沒有那麼誇張,只是說這幾年當中不適合談論婚事,娶妻的話,恐怕會妨礙妻子健康。”吳三輔笑道:“不就五年時光嗎?怎麼?妹妹你等不及,現在就想嫁給韋寶了嗎?你才十五歲而已,五年之後,也不過二十歲,依然不算年紀大,急什麼啊?”
“誰急了?”吳雪霞羞紅粉臉嗔道,想到還有五年不適合談論婚事這麼奇怪的八字,忍不住幽幽嘆口氣。
“真的急了嗎?”吳三輔笑道。
“不是,我是在想,萬一有別的女人,寧願被韋寶克,也一定要嫁給他,你說怎麼辦啊?”吳雪霞傻萌的問道。
“哈哈哈,你還說不急、放心吧,我的妹妹!韋寶既然已經向爹表示過願意娶你,他就不會找個女人來克的!肯定會等到五年之後來向咱們家提親!”吳三輔笑道。
“可是,就算韋寶……就算他對我有意,可五年的光陰這麼長,萬一爹爹要是變卦,要逼我嫁給別人,怎麼辦啊?”吳雪霞問道。
“呵呵,你就這麼聽話嗎?爹爹既寵你,你也不是啥好擺佈的人,真的那樣的話,你不會抗爭呀?”吳三輔道:“好了,別胡思亂想了,韋寶既然還了12萬兩黃金,現在在爹爹這裡,不算是很反感韋寶了,總歸是好事一件。”
“可韋寶並沒有還祖家的金子啊?還有,韋寶到底有沒有與毛文龍聯手合作?你剛纔不是說,爹爹因爲韋寶要與毛文龍聯手合作,都急了嗎?”吳雪霞問道。
吳三輔與韋寶交好,聞言之後,皺了皺眉頭,嘆口氣道:“我是真不知道韋寶是怎麼想的?他說祖家若想拿回一半的黃金,也要和遼西遼東其他世家大戶一樣,在韋家莊的提舉函上簽字鈐印畫押,三年之後,才能拿回一半賭金。另外,韋寶已經與毛文龍說妥了,韋寶會提供糧草給毛文龍,毛文龍好像答應讓韋寶治理金州半島,並且給韋寶往來於朝鮮和大明之間的商權。”
吳雪霞聞言,啊的一聲輕呼,抱住了自己的嘴巴:“韋寶跟毛文龍合作了?而且他又不肯還金子給舅父家,那豈不是將祖家得罪的死死的了?”
“嗯,反正他早已經將祖家得罪到家了,也不在乎這一次吧?”吳三輔聳了聳肩膀道。感覺無所謂。
“以前再怎麼說,都是在遼西範圍內,這回韋寶與外面的毛文龍合作,那可不同了!毛文龍雖然說不上是遼西遼東世家大戶們的死敵,但可能某些方面來說,比死敵更死敵!毛文龍越壯大,遼西遼東的軍事價值就越低。”吳雪霞分析道:“而且韋寶本來就是遼西本地人,現在又在遼西有一大塊地,他這麼和毛文龍一合作,舅父肯定要對付韋寶的!會認爲毛文龍會藉此在遼西發展出一大片地,甚至會認爲毛文龍想借着與韋寶合作的機會,侵佔遼西遼東的地盤!”
“不可能,韋寶又不是傻瓜,韋寶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讓毛文龍揷手韋家莊的事?”吳三輔不以爲意道:“舅舅也不傻,不會這麼想的,你想多了吧?”
“舅舅會不會這麼想不打緊,關鍵是時間長了的話,所有人都會慢慢的將韋寶和毛文龍看成是一夥的!”吳雪霞道:“這麼一來,等到三年期限一到,韋寶將遼西遼東世家大戶的一半賭金歸還之後,所有人又會齊心協力要對付韋寶了!”
“這就是韋寶的聰明之處啊!三年的功夫,不長不短,但也儘可以發展一陣了,說不定韋寶有信心靠着這三年發展成,你想對付他都對付不了他的地步呢?”吳三輔笑道。
吳雪霞若有所思的對着吳三輔眨了眨眼睛:“哥,你真的這麼看好韋寶嗎?咱們吳家發展了幾代人才有現在的成色,也不敢說到了遼西遼東世家大戶集體想對付咱們也對付不了的地步啊,韋寶三年功夫能有多大發展?銀子賺的再多,也不能代表勢力增大多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估計韋寶是這麼想的,韋寶的心大着呢!你現在還看不明白啊?”吳三輔笑道:“所以我說,今天爹爹是雙喜臨門!一來,韋寶還了咱們家12萬兩黃金,這是一喜。二來,韋寶的八字在這五年當中克妻,這更好了,省得你立時要決定嫁不嫁韋寶!等五年之後,若是韋寶安然無恙,肯定發展的很是不錯了。到時候,你即便嫁給韋寶,也不吃虧!若是韋寶在這五年當中被人幹掉了的話,那也很好啊,省得煩心了,反正你和韋寶也沒有正式訂下婚姻之約。”
“哥,你和韋寶到底是不是朋友?”吳雪霞秀眉微蹙,有些反感吳三輔的市儈:“原來你是這麼看待和韋寶之間的交情的,原來我看你和韋寶那麼好,一心想讓我嫁給韋寶,我還以爲你很欣賞韋寶,與韋寶情同兄弟呢!”
“是情同兄弟啊,我是很欣賞韋寶啊,但人總要留一手的吧?”吳三輔呵呵一笑:“天要誰死,誰不得不死,這不是很尋常的想法麼?好了好了,早些去睡覺去。”
吳三輔笑眯眯伸個懶腰,不再理會吳雪霞,徑直往他的院子回去。
吳雪霞氣鼓鼓的衝着吳三輔的背影沁了沁粉嫩的鼻子,很是不滿吳三輔的態度。現在忽然感覺二哥的城府比大哥深的多!甚至快趕上爹了。
吳家之人相較之下,還算吳三桂比較好一點點,至少在吳雪霞看來,尚未成年的三桂至少待人沒有那麼多陰暗心機。
次日,韋寶一早便趕到了督師府,因爲這是昨天與毛文龍約好了的。
毛文龍要負責將與韋寶訂立的契約,拿給督師大人和所有遼西遼東外籍官員簽字畫押鈐印,以此作證!
本來韋寶只是一個升斗小民,是沒有資格隨意出入督師府的,要進去,也得通報,但是現在作爲毛文龍的合夥人,那就不同了,進出督師府這麼高大上的地方,也可以來去自如!
此時督師府內大員雲集,包括孫承宗,包括祖大壽,都知道了韋寶昨天與毛文龍達成的契約。
遼西遼東的外籍大員,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們對於韋寶昨天讓人送了24萬兩紋銀來給督師大人,而且韋寶讓人將12萬兩賭金還給了吳家!再加上韋寶與毛文龍之間達成的合作協議,反正大家談的都是韋寶,韋寶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韋寶本人倒是文質彬彬的站在角落,一副邊緣小配角的架勢,不管大家誰提到他的名字,誰看向他,只要不來找他說話,他都當做不是在談論自己,不是在看自己。
孫承宗認真的看韋寶親筆手書,與毛文龍達成的合作協議。
祖大壽和吳襄對視了一眼,祖大壽很想出言阻止,但是不敢正面硬懟毛文龍,而且這事遠遠超出他的權力範圍,輪不到他說話!
“督師大人,我東江糧草供應極其困難,已經連續幾個月缺糧!朝廷沒有辦法,我們只能自行想辦法,韋公子的商號若能供應我們糧草,我底下的金州半島的治理權,還有往來朝鮮的商權,我是很願意交給天地商號幫忙打理的,這樣一來,我們也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建奴了!”毛文龍對孫承宗道。
孫承宗撫須點頭,並沒有說話。
孫承宗是何等老謀深算的人物?孫承宗自然一下子就能看明白韋寶和毛文龍爲什麼能達成協議,韋寶想到外面去發展,毛文龍想要關內的幫助,兩個人有強烈的合作意向,達成協議在情理之中。
孫承宗是站在全局的角度考慮問題,主要想的是朝廷的利益,和這件事情會對他個人造成什麼影響?
通過這份協議,孫承宗更加明白的看清了韋寶的厲害之處,韋寶絕不是一個平凡的鄉里小財主,是有極強戰略眼光的天才少年纔對!
沒有幾個人看好毛文龍控制的金州半島和東江,以及窮的叮噹亂響的朝鮮,但是孫承宗自始至終是支持在敵後開闢戰場的,毛文龍能崛起,他也有一定功勞,孫承宗在幾年前,還沒有親自到薊遼督師的位置上,便已經是主管兵部的大學士了!沒有孫承宗的政見配合,朝廷不好支持毛文龍在海外開闢戰場。
韋寶與毛文龍合作,在整體戰略上,在大明朝廷的利益上,絕對是好事!不管誰願意爲對付建奴的防線出力,在孫承宗看來,都是好事,都是對大明朝廷有利的行爲!
不過孫承宗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也有顧慮!正是認識到韋寶的不簡單,孫承宗擔心有了韋寶這種有天賦的人的支持之後,毛文龍會真正的壯大起來!
現在的毛文龍已經囂張跋扈,時常不受約束了,若實力再進一步增強,甚至到了不用依賴於朝廷補給的地步,那麼,誰又能約束毛文龍?毛文龍真的有可能在域外稱王,甚至可能打下朝鮮,成爲一方霸主!到時候,自己今天的這個決定,是不是成爲了養虎爲患的罪證?
孫承宗並不怕承擔責任,但他的心是向着大明朝廷的,是怕出事之後,自己會因爲決策錯誤,在史書上留下污跡!孫承宗十分愛惜自己的名聲。
“督師大人,您老帶頭簽字鈐印吧?按韋公子的要求,您老簽字鈐印之後,諸位關內外的遼西遼東之外的外籍官員都簽字鈐印,這事便算是定下來了!”毛文龍道。
一開始,毛文龍覺得這有點多此一舉,畢竟是他與韋寶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這麼廣?不過,毛文龍現在想明白了,只有督師府和所有關內外薊遼的外籍官員都簽字鈐印認可之後,韋寶的商號才能代表他出面做事,並且具有一定的官府作用!某種程度上,在面對私人商號和平民老百姓的時候,甚至完全能當成官府來看待!
“怕是不合規矩吧?”孫承宗沉吟着道:“韋公子若是真有心爲邊軍出力的話,不如捐獻一批糧草,豈不省事?何必要揷手東江軍治理地方的事務?”
“對,治理地方事務,這不是一家商號該做的事,東江要是沒有能力管理地方,不如督師府直接派出官員吧?”祖大壽大喜,沒有想到孫承宗居然會拒絕毛文龍和韋寶,立刻站起身來響應孫承宗的話。
“祖大壽!你是督師?輪到你說話了?你是個什麼東西?管起我們東江事務了?你憑什麼對我一方總督的事務插手干預?”毛文龍也站起身來,瞪着祖大壽,並且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尚方寶劍劍柄上。
祖大壽訕笑一笑:“這裡不能說話了,呵呵!有尚方寶劍就是霸道,大家說是不是?”
一幫遼西遼東世家將門連聲附和。
毛文龍怒喝道:“輪到你們說話了?”
立時鴉雀無聲,一幫薊遼的外籍大員雖然沒有人說話,他們都是看孫承宗的態度行事的,誰當薊遼總督,他們就聽誰的,但也都覺得毛文龍實在是太霸道了些,連說話都不讓旁人說話,似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毛將軍,不要發怒。”孫承宗打哈哈道:“商號介入地方治理事務,確實不合乎朝廷體制嘛。”
“要合乎朝廷體制可以!不要剋扣東江的糧草軍餉!”毛文龍道:“我們幾十萬人挨餓受凍的時候,可沒有人說朝廷體制,說的都是體諒朝廷困難,朝廷什麼時候能體諒我們的困難?”
聽毛文龍這麼說,衆人又都覺得毛文龍挺可憐的,東江的情況,雖然大部分人沒有親眼見過,但能想象的出來,也都聽說過。
“韋公子,你說呢?你願意捐助一批糧草給東江軍嗎?而不是以揷手地方事務爲條件。”孫承宗轉而問韋寶。
韋寶當機立斷道:“可以,但商號的銀子和糧食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兩萬石糧草,我隨時可以捐助,本來我也一直在捐助遼西的老百姓,捐給東江的軍民,也一樣的。”
“只有一兩萬石?”孫承宗皺了皺眉頭。
毛文龍和衆人都明白世上沒有白撿的好事,人家是商號,無利可圖的話,誰會白白往外扔銀子?
“嗯,萬把兩銀子,我咬咬牙,也能捐出來!我做事情但憑良心,有心幫助邊軍,但大明可不止我一家富戶,再說,我也只是小富戶,一直這麼玩,玩不起。”韋寶淡然笑道。一副看叫花子般的模樣看孫承宗。
在經過了最初的敬畏之後,韋寶覺得孫承宗這種大員,也不過如此,都是隻想牛擠奶,不想牛吃草的人。
孫承宗點頭道:“要不然大家先等一等,我與韋公子到偏廳商量點事情。”
衆人知道孫承宗是有的話不能在臺面上說,要私下與韋寶討價還價,都說督師大人請便。
毛文龍道:“事關東江軍,督師大人能准許我旁聽嗎?”
孫承宗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
毛文是怕孫承宗私下恐嚇韋寶,好不容易纔找到一條可靠的糧食渠道,不能就這樣斷了!
“毛將軍要是有興趣聽,就一起吧。”孫承宗忍了忍火氣,費力道。
“多謝督師大人,我不會說什麼,就一旁聽一聽!”毛文龍看出孫承宗生氣,卻並不在意!
實際上,不管是遼西遼東的世家將門,還是毛文龍,還是薊遼的外籍官員,大家尊重孫承宗,主要因爲孫承宗資歷深,年紀大,又是帝師。真正沒有什麼人會怕孫承宗。
孫承宗提防毛文龍無法駕馭,對毛文龍是支持和防備參半。
毛文龍也一樣,而且昨天孫承宗受祖大壽等遼西遼東將領脅迫,將韋寶捐輸的24萬兩紋銀用於遼東前線對建奴的反擊計劃,很是惹得毛文龍反感,所以毛文龍現在對孫承宗是有一定牴觸情緒的。